李姐是一个地道的农村人,属于那种特别传统的农村人。
李姐家里兄弟姐妹比较多,她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小,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一种很尴尬的存在。这表现在很多方面,其中最明显的一方面就是:兄弟姐妹们都上了学,或高中、或中专、最低的也是初中,只有李姐没有进过一天学堂。
对于没人疼爱这件事,李姐没有一丝想法,她把这一切的在旁人看来十分不公平的事情当做理所应当。李姐心疼自己的爷奶、爹娘、兄弟姐妹。在这个大家庭里,她不像是一个孩子,而更像是一个家长。
李姐早早的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她稚嫩的双肩能扛起比她还高出一头的草篓子。喂羊、养牛,供养着上上一代人--爷爷奶奶,帮扶着上一代人--父母,提携着同辈人--兄弟姐妹......
她在适婚的年纪就嫁做人妇。结婚对象是一个农村的官二代--隔壁村生产队长家的大公子。
队长老婆也就是村子里的妇女主任,她特别护犊子,尤其偏爱老大,她坚持供应大公子上学,但是命运弄人,大公子坚持参加高考三年都没能榜上有名。后来听人劝就不再让大公子苦苦考学了。
是呀,石头开花也不可能让上辈人是地主成分的人进入大学的,成分问题,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使然。
生产队长家的大公子英俊潇洒,一米八的身高,气宇轩昂,经常在教室埋头苦读,本来就水嫩嫩的皮肤越发的奶白。
大公子可是十里八庄的大帅哥,每次英姿飒爽的骑着二八自行车路过村头路口,都会惹来年轻姑娘爱慕的目光,火辣辣的甜。
这么有文化又有颜值的大公子怎么就收入李姐囊中呢?
这还得从头说,就说婚姻主要干预者---大公子的父亲,生产队的队长。
生产队长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他是家中的一根独苗,在当时阶级斗争严酷的村子里能一路披荆斩棘当上生产队长,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既有手段又有勇气。
成年以后的他娶了方圆几里最有钱的主的闺女,还一路高歌猛进,生下了三男、三女,家里香火旺盛。不过,队长和妇女主任还是最宠爱他们的大公子,也数他长相最出众。
后来眼看着意气风发的大公子仕途之路被封死,他们只能接受心爱的儿子在家种地的结果。
可大公子从学校出来已经二十岁了,这期间他可从来没有下过地,掂过锄头。常年学习,导致眼睛有点近视,去地里拔草,刚拔几根草手就能磨出茧子,仔细一看没有拔下来草,倒把庄家给拔了。
队长对于这个儿子很是头疼,他夜夜寻思,该给他找个啥样的媳妇才能真正的安家呢?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不找门当户对的,也不找漂亮苗条的,要找就找家境一般,吃苦耐劳的姑娘。这就是队长的过人之处--有远见卓识,为儿子谋划好人生,伴侣很重要,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为儿子组建一个固若金汤的安乐窝。
后来,队长亲自为自己的儿子物色对象,他每天下地不再只是监工、记工分,更多的是留心观察周围有合适做他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无巧不成书,这个人她就出现了。
这一年的夏天,正是三伏天,梅雨季节。天气异常闷热,树叶一动也不动,蝉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地里的庄家蔫蔫的,垂头丧气如打了败仗的将军。
地里的人不多,挣工分也没有命重要,假如因为干活中暑了还得花钱看病,得不偿失呀,大家伙正蹲在树荫里拉呱、吹牛呢。
队长碍于身份的缘故,他没有和大家伙坐在一块,而是转身走向林子里,往里走走,不耽误他枕着草帽安静的打个瞌睡。
林子里的草很茂盛,青葱的草丝像一根根直竖的头发,这可能就是大地的秀发吧。
队长用脚把一大片草踩平,倒下的草松松软软的像一个天然的床垫,队长很满意的摘下头顶的草帽,仍在南头的草上当枕头,他弯下腰轻轻的躺下了。
刚一躺下,听到“晰晰倏倏”的声响,他吓了一激灵,潜意识里感觉应该是蛇,就猛然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哪里有蛇,是远处有个人影晃动,好像在割草。
这么热的天,竟然还有干活的人,他有点好奇,手搭凉棚向不远处望去--一个矮小的身影在熟练的挥舞镰刀“唰唰唰”响翠的镰刀割草的声音,草应声齐刷刷的倒地,码得整整齐齐,好像军训时的士兵。
割了能有七八步远,矮小的身影放下镰刀,她抱起草塞进背篓里,她装草很有技术,尽最大限度的利用每一寸空间。这些躺到地上的士兵都进了装甲战车。
队长有点好奇,他走近几步想看看是谁:真是太勤快了,俺们庄还有这么拼命的人?
走进一看,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齐耳短发,看穿着打扮是一般人家,要不然也不会正中午大热天的出来干活。不过,这个姑娘不是他们庄的,他不认识。
队长问了才知道,姑娘是隔壁庄的,家里养的羊才刚刚下崽,她来割新鲜的青草给母羊补充营养的。
队长看着姑娘朴实又能吃苦,他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最合适的儿媳妇的人选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队长就是队长,他雷厉风行的就打听出姑娘的家庭情况,一切符合他的预期。
这个割草的姑娘就是李姐。
一切如队长所料,李姐的父亲很中意未来的这位女婿,有文化还一表人才,就算打着灯笼也难找到这样的佳婿呀!
李姐是个孝顺人,一切听家长的。
他们结婚了,婚后生活就像一团乱麻,糟糕透了。
老公不太靠谱,吃喝抽赌不着家是家常便饭。李姐在四面透风的小土屋里生下了女儿芦荟。为啥大公子住土屋?当时很少有砖瓦房,这间土屋是狠心的队长老婆安排的。
队长老婆不能容忍自己的心头肉娶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媳妇,横看竖看看不上眼,要不是队长一直坚持,这门亲事难成。队长老婆把新建造的大公子的婚房留给老二娶媳妇用。
李姐生了孩子,是丫头,婆婆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小土屋。大公子更是离谱的打牌喝酒一夜未归。
李姐顾不上伤心,初为人母的惊喜让她即紧张又手足无措,她给孩子取名芦荟,希望她生命力旺盛,长命百岁。
由于营养不良,李姐没有母乳三天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小芦荟裹着干瘪的粮食袋子,呱呱的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