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件事。
“沈词啊,敬老院里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这时候我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奶奶手里的一把糖。
他静静的看了我一眼,声音微哑,他说敬老院里很多都是缺少家却忘了家的人。
我低下了头,所以那个奶奶患有老年痴呆。
奶奶名字叫陈秀兰,十几岁的小姑娘遇到真爱时害羞脸红是可以不含糊的。
如现在所有的肥皂剧一样,陈秀兰遇到崔耀华那天很平常,下了雨。后来陈秀兰每每看着沈词的眉眼说自己永远忘不了那天,只是因为他恰好穿了件白衬衫。
“先……先生,您没带伞吗?”陈秀兰握紧了手里的油纸伞,另一只手捏了捏旗袍的裙摆。
“是啊,小姑娘可以送我一段路吗?”
闻言,陈秀兰错愕地抬起了头,眼里的星光撞上了那潭深水一般的眸子晃了晃。
那人见她不语,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他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陈秀兰这才回过神。
她的脸有些红,自己居然会看一个男人看到失神,太不礼貌了。
“看来是被拒绝了。”崔耀华无奈摇了摇头,想走进雨帘里。
陈秀兰还是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摆,然后迅速放开,出声道:“我愿意。”
“我愿意送您。”
崔耀华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
陈秀兰看着他的动作愣了神,这男人莫不是骗自己的,她是不是不该这么草率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
“我比你高,举伞方便一些。”崔耀华出声解释道。
陈秀兰笑了笑,她相信他一定是个好人,他看起来那么柔和。
后来他们俩像普通情侣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子。崔耀华喜欢叫她小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陈秀兰像刚遇见时,喜欢害羞,总是红了脸颊。
他们二人的爱情是那么顺利,也会吵架,似乎生活也更有趣了起来。
一直到他们二人金婚那时日,天空很蓝,一切都是正常的。耀华说他订好了饭店,要给他的小姑娘一个惊喜。陈秀兰便满心欢喜的等着。
等到傍晚的时候,等来的只有崔耀华的死讯,别人说耀华救一个小孩去了,那小孩溺水,他凭借着自己不太好的水性和较年迈的身体硬是将小孩救上了岸。
那小孩父母赶到江边时直接抱起小孩走了,没有人去管江里微弱的“救命”声。他大概也是撑到了极限,在水里就睡下了。
“凭什么!你们以为你家小孩的命怎么来的,你们凭什么不救他,他又不欠你们什么!他还那么好,他还没和我过完这一生呢……”
陈秀兰疯狂地骂着那对父母,父母不敢多言,这事是自己理亏在先,陈秀兰骂完便瘫倒在地,旁人赶紧上前扶她。
陈秀兰儿子赶回来时她已经醒了,只是有点不太对劲。
她看着眼前出现的中年男子,像个小姑娘一样笑了笑,然后问他是谁。
70岁的陈秀兰忘了恩爱的一切,忘了那个喜欢叫她小姑娘的男人,忘了过去的55年。
她说自己无儿无女,孤苦一生,却为了午夜梦回18岁时遇见的那位先生流着泪睁开了眼睛,她只记得那片白衬衫的衣角,旋即她看清了那张迷雾中的脸。
终于云开雾散。
陈秀兰有个习惯,她喜欢写日记,厚厚一本,全是那些遗忘过的少女心事。
她记性不好,就都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忘了,哪天又想起来了。
她喜欢自己做糖吃,明明老了却像个小姑娘一样爱吃甜食。
“黄清,”沈词突然叫她名字,他的喉头哽了哽,“奶奶不是爱吃甜食,她只是记得那天那个温润的男子为了感谢她送了他,便递给了她一颗糖,她舍不得吃,珍藏了好久。”
李秀兰见沈词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了,那股子温润的气息她很久没见着了。
于是她递给了这个年轻人一颗糖,低声说了句真希望再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