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老黎喊出那一嗓子的同时,程郡骁就知道出事了。
只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也只能将计就计,任由事态发展推着往前走。
于是程郡骁跟着老黎和小弟的身影,朝那夺命狂奔的男人追了出去。
奔跑中,程郡骁顺便看了一眼刚才站在街角悄悄窥探的身影,混乱中这人一闪身,便消失在了巷子里。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倒是坐在街边小板凳上剥豆角的老人家听见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是抬头望了望,就低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生活在这里的人,对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哪怕在自己眼前看着喝醉酒的人打架斗殴,也根本不觉得稀奇。
程郡骁没几步就追上了老黎他们。
“黎哥,怎么回事?”程郡骁故作疑惑地望着老黎。
老黎看样子并不想正面回答程郡骁,一摆手:“狗日的,跑得也太快了,你看清楚他钻哪个巷子了吗?”。
“好像是那边。”程郡骁抬手指了指其中一条巷子。
其实说这话时,程郡骁也不太确定。
这条背街弯弯绕绕,像密布在“上上仟”盘根错节的蜘蛛网,伸出各条大小不一的巷道,真要钻进去个把人,确实寻找有难度。
“这样,你跟进去看看,耀子跟我上隔壁巷子找,老子就不信还能让这孙子跑咯!”
老黎显然把程郡骁当自己小弟使唤了,说话间隙已经拨通了电话,看样子是在叫人。
“好!”程郡骁点头答应,脚步不停地朝老黎指的巷子跑去。
另外一边,碍于萧楠还在,寒暄不断之后,安贞终于搀着醉醺醺的王浩把萧楠送到了大门口。
后面倒也还顺利,萧楠被代驾送走,王浩的酒醉其实7分是装的,待人走了,安贞赶紧和门口蹲守的同事们汇合。
其实早在程郡骁进入郝勇房间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如预料的那样被搜了一遍。
唯独一颗针尖般大小的新型探听装置,放置在衣服的纽扣当中,非常安全地躲过了对方的搜查。
借着程郡骁身上的探听装置和定位系统,安贞他们已经大致知道程郡骁的动向。
打开定位系统一看,程郡骁的行动轨迹确实存疑,眼下找到他,保护他最为重要。
而眼下还有一个人,也需要妥善安置,安贞想到这里,无奈地回头望向倚在电线杆子边,站立不稳的王浩。
“你一个人回去行不行?”安贞托着王浩的胳膊,帮住他支撑身体。
王浩也是为了早点把萧楠支走,这才喝了那么多酒,想到这里的安贞硬生生把满肚子的火咽了下去。
“真是对不住了,小安,我可能确实挺不住了。”自知目前状态没办法继续行动,王浩说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嗯,放心吧,还有我们呢。”安贞说罢,转身要走,却在关门的时候被王浩伸手拦住。
“小安,那个......你一定注意安全......”
王浩说着,看着安贞的眼神柔和下来,似乎还莫名地添了一点柔情。
“你放心吧!快回去!”安贞应着,一把把车门重重地关上了。
今天晚上大家都怎么了?!
安贞心底里开始无声呐喊:不是王浩酒精上头,就是自己眼花了,哎!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安贞晃了晃头疼欲裂的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
大家心照不宣地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朝着显示屏上程郡骁的定位点靠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寻找程郡骁的同时,行迹一旦暴露,将会让程郡骁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雨小了一些,却雾蒙蒙地,让所有人的视线仿佛罩上了一层磨砂玻璃。
程郡骁摸了摸脸上的雨水,此刻他走到底才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
身后老黎的叫骂声弹跳在空荡荡的巷道墙壁上,渐渐随着距离的拉远而越发模糊。
其实追进巷子也只是权宜之计,这个时候,先摆脱向云生的人才是上策。
程郡骁对着藏在身上的探听设备故作轻松地说道:“嗨,什么也没有啊,我回家了!”
听到程郡骁的一席话,安贞和四名刑警同时悬着的心也暂时落了下来。
然而就在程郡骁发完暗语,准备脱身的时候,身后的破雨棚里却发出一阵淅淅索索的怪响。
一种被“窥视”地诡异感觉陡然而生,程郡骁不禁停下了脚步,决定伺机而动。
果不出所料,“嘶啦”——随着破雨棚被扯开的一瞬,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赫然出现在程郡骁面前。
只见这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就朝他冲了过来,看样子是要抵死一搏了。
程郡骁轻盈地一侧身,躲过了男人的攻击。谁料却被男人抓住衣服扯了一把,恰巧衣服上的探听设备直接掉了下来,摔进了路边的污水管道里去了。
程郡骁的定位信号随即消失,刚追查到一半的刑警们顿时入迷途羔羊,失了方向。
在看程郡骁这一边,借着月光和暗淡的街灯,程郡骁第一次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只见这男人有着高高的颧骨和厚嘴唇、头发微卷、眼睛浑圆,一看就是很好认的东南亚人种。
男人对着程郡骁龇牙咧嘴,伸手硬生生从隔壁矮屋窗棂上掰下来一根木棍,劈头盖脸地就要朝他门面上砸下去。
程郡骁向后一靠,再次躲过了男人的袭击。
男人扑了个空,加之下雨地面湿滑,站立不稳的档口,狠狠摔出足有3、4米的距离。
经过这一来一去几个回合的缠斗,两人力量上悬殊巨大,这个男人根本不是程郡骁的对手。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只见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近前才慢慢看清轮廓——是,安贞?
“程郡骁?表哥?”安贞一边朝这边快步走来,一边试探性地开了口。
“你怎么......”话还没说完,程郡骁猛地一怔,想要上前阻拦的时候,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只见刚才摔倒的男人狗急跳墙,竟然伸手抓住了安贞的脚踝,顺势一拉,就把安贞带进了自己怀里。
“别,别过来!”男人像一头困兽,红着一双眼睛,嘶吼着紧紧掐住了安贞的脖颈:“把,把棍子扔过来!”
程郡骁没有太多犹豫就把手里的棍子扔在了男人身边:“你把她放了!”
男人操着不标准的国语,一手钳住安贞,一手提起棍子:“你过来!跪下!”
安贞似乎已经明白男人的意图,她梗着被扼住的咽喉,用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摇头。
“你不跪,就是她死!”男人把安贞猛地一推,安贞腿一软,随即跪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程郡骁没有犹豫,整个人一委身,陡然跪在了矮小男人的面前。
男人瞳孔张大,抡起棍子对着程郡骁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程郡骁只觉得左耳一阵风啸,裹挟着冰冷的雨水,一阵剧痛就在脑袋上炸开,左耳顿时流下一溜鲜血。
然而就在程郡骁顺势倒下的一瞬间,却用余光看见那男人抡起棍子就要朝安贞打去。
程郡骁见状猛然扑上来,双手护住安贞,用自己的后脑迎向了朝安贞砸下来的棍棒。
“啪!”程郡骁只觉得电光火石间,自己眼前一片白光,他猛然伸手抓住男人手中的木棍。
一反手,也不知道该向哪里攻击,只是凭借着位置的判断,照着男人腮帮子上就是一下。
男人应声倒地,顿时不再动弹,失去了意识。
鲜血顺着雨水一并流淌进阴沟里。
漆黑的巷道里,顿时死寂,程郡骁只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伴着沉重的呼吸。
更多时候像是有一种声音在他耳朵里尖锐的低鸣,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刚才被打伤的左耳在作怪,所以听上去似乎所有声音都暂时被抽离。
程郡骁淡定地望着安贞一张一合的嘴巴,却只能依稀听到一点点声音——他感觉自己脑袋发蒙,耳朵的听力降到了之前的一半,甚至更少。。。
他努力地靠近安贞,两人四目相对时,恍惚间他看到安贞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泪水在闪动。
“安贞,你怎么哭了?”程郡骁问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淡淡的。
以至于在很多年之后,当他再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安贞说同样的话时,安贞的心头又是一阵揪痛。
“你躺好别动,没事的。”安贞慌乱着,脱下自己的风衣,按在程郡骁一片殷红的前额上。
正在这时,就看见远处跑来几个人,跑在最前头的是老黎。
老黎先去沟里望了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招呼手下把人抬走;这才赶紧过来假模假样地查看程郡骁的情况。
“程兄弟怎么样了,看看伤得重不重?”老黎话音未落,谁料一抬头就迎上了安贞狠厉的眼神。
这样一个女人,身上的连衣裙湿了大半。脸上的妆容被雨水冲过之后,在打斗中被抹掉了大半的红唇,更显得凄厉又哀婉。
“去医院......”安贞颤抖着双手,想要把程郡骁扶起来,全然忘了身边这群人正是向云生的手下。
“啊?你,你是谁?”老黎听不清,招呼两个小兄弟想要过去帮忙扶住程郡骁,却被安贞一把挡开了。
“我说去医院!赶快打120,他会死的!”安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这样凄厉地喊出来的同时,一把把程郡骁扶上了自己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