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扣扣消失了。一夜之间，云孟寒像做完了这辈子全部的噩梦，但是当他醒来，还是发现，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
没有了林扣扣，世界都变成黑白色，天地竖立着巨大的钢琴键盘，每一个键都是哑然，是哭泣。
秋风一夕。落叶飘光的世界如此空空旷旷，走到哪里，都是冰的凉，寒的冷。
云孟寒找遍了林扣扣可以去的全部地方。他固执地守在她的门前，夜霜落在肩头，心像下了一场雪。
林扣扣和韩零一起消失了。韩零用最迅疾的速度宣布退出歌坛，原因是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他们走得无声无息，只有报纸和各路媒体，用无用的过多的笔墨，去纷纷猜测，每一种猜测，都让云孟寒心痛无比。
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难道和自己在一起，真的有这么痛苦这么不堪吗？
云孟寒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夜色凝重时分，他走到了严菁的摄影店。
准备关门的严菁看到憔悴的云孟寒，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她什么都没说，把他带到楼上。
云孟寒坐到那间小房间里，周围都是婚纱，此刻全部都在嘲笑着他。他冷笑起来，严菁在外面担心地看着，她从没有听到云孟寒这么颤抖无助的笑声。
只有心被狠狠伤了，你才会忘了哭，你才会只记得笑，狠狠的笑。
云孟寒走到角落，拉开披着的一块幕布，屋子里充满了光辉。可是他，再也无法感受到这种光亮。
林扣扣改做的“冬念”还在那里。纯白之色，灵动轻柔，巨大的裙摆卷成云朵形状，飞动般的裙裾，纪念一个高高在上的童话。
天幕之上的爱情，总高不过一朵云。而云朵之下，却不经意间落满了雨。
云孟寒望着眼前的婚纱，眼前全是林扣扣认真蹲在那里做裙摆的样子，她闪烁的眸子，弯起的笑容，额头细密的汗珠，一一呈现，想触摸却变成透明的空气。
耳边响起那天的话。
“你确定它会像一朵云吗？”
“当然，看我的吧。”
“等我们结婚，你就穿着它好不好？”
“你要做我的新娘了！”
“是你要做我的新娘才对。”
整间屋子都充斥着这些声音。不大的空间竟觉得如此空荡。云孟寒蹲下身去，轻轻哭起来。
阳光打进来，云孟寒疲惫地睁开眼睛。他坐在这间屋子里睡着了。
“孟寒哥！”严菁慌忙地跑过来，“你醒了，你快下楼去看看！”
云孟寒慢慢站起来，感觉头痛欲裂。他下楼梯时候，看到谢雨姗带着几个员工正在搬橱窗里的婚纱。
“你们干什么？”云孟寒匆匆跑下楼来。
谢雨姗回头看到是云孟寒，不禁有些惊喜：“孟寒，你昨晚也没回家，原来在这里啊。”
云孟寒冷冷看着她：“你在做什么？谁让你动这里的婚纱的？”
谢雨姗抬头底气十足说道：“是妈。这些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公司的东西。”
云孟寒上前拦住正在搬着的员工，看着谢雨姗一脸气愤：“这是扣扣做的，扣扣早就被妈开除了，这怎么能算是我们公司的东西呢？”
谢雨姗无奈叹口气，态度却很坚决：“这些婚纱都是在公司样品的基础上改造的，怎么不属于我们公司？再说，香港慕尔公司的苏莎夫人看上了这些婚纱，想和我们合作，所以我们必须要把这些婚纱带回去。”
云孟寒声音冷得可怕：“如果我说不行呢？”
谢雨姗走到云孟寒面前：“你别傻了，林扣扣和别人已经双宿双飞了，你在这里痴情个什么劲？再说了，这些婚纱已经得到了苏莎夫人的青睐，就算我们不带回去，其他公司也会想办法弄到它们的。你希望林扣扣的心血都落到其他人手里吗？还有，想做一个好的婚纱设计师一直是林扣扣的梦想，现在她的作品能够被重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云孟寒想了想，闭上眼睛，拦住的手倏然垂下。
谢雨姗看到云孟寒让步了，赶紧指挥员工将婚纱搬走。而她自己，却一步一步走上楼去。
云孟寒看到，紧紧跟了上去。
谢雨姗推开林扣扣的私人工作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件改做的婚纱。
她惊讶地走过去，这样纯白盛大的一朵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扣扣竟然做出这么漂亮到不可一世的婚纱，她真是个天才。有一瞬间，谢雨姗心里充满了嫉妒。
“你别碰它。”云孟寒走上前。
谢雨姗被拦了回来。她看看一脸认真的云孟寒，终于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一条短信，递给云孟寒。
“是她要送给我的。”谢雨姗笑着说。
云孟寒看着那条短信，时间正是那天晚上。“雨姗，为了祝贺你们的婚礼，我把做的最后一件婚纱送给你，希望你们幸福。林扣扣。”
云孟寒痛苦地把手机还给她。这一刻，他心里多了分对林扣扣的怨恨，真的离开了，连这条婚纱都决定送出去，还有什么是可以留恋的呢？本来以为，她会穿着这件婚纱，成为自己的新娘。现在，她抛弃了它，也抛弃了他们全部的回忆。
谢雨姗小心翼翼将婚纱拿下来，云孟寒突然再次拦住了她。
“你没有权利阻拦我。”谢雨姗不满说道。
“你不是想让我娶你吗？”云孟寒一字一句说道。
谢雨姗惊讶地望着他：“你，你答应了？”
云孟寒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谢雨姗询问地望着他。
“把这件婚纱留下来。”
一刹间，云孟寒的心越过千山万水的跋涉。他知道，这件婚纱只属于林扣扣，并且应该永远只属于她。任何人的触碰，都是一种玷污和不敬。
“这，也许是我与你之间，可以完整保留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云孟寒心里说道。
一间郊区的房子里。林扣扣正坐在院子里看天空。偶尔有落叶飘下来，她会捡起来仔细去看，好像里面可以读出一个神奇的世界。
韩零从屋内走出来。他过去拍拍林扣扣的肩膀：“饿不饿？”
林扣扣摇摇头。
旁边的桌子上是今天的报纸。云氏集团云孟寒与谢雨姗结婚消息铺天盖地。
韩零收起报纸，轻轻说道：“你如果后悔，现在去找他，还不晚。”
林扣扣默默地摇摇头。
她看看韩零，不，现在他应该是杜小衡了。“小衡，你外婆的这座房子真好，又安静，空气又好，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
韩零笑了笑：“我消失的那三个月，其中发生的一件事情就是送走了我外婆。”
林扣扣拍拍韩零的头：“那，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韩零点点头：“算是吧。”
电话响了。韩零看到来电人姓名，走进屋里才接了电话。
“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会回去找你的。”韩零回答。
“孩子，事情我找人做好了，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一定就是你的。”
韩零想了想：“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不，孩子，不能算了啊。你不能一时心软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为了那个女孩吗？她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更用不着犹豫了。”
韩零还是坚持道：“不，我觉得这样做太丧尽天良了。”
“当年程雪飞逼死你妈-的时候，她想没想过良心这种东西？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啊。”
韩零想了想，终于说道：“按原来计划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仍在发呆的林扣扣。他走到林扣扣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扣扣，我问你，你还爱云孟寒吗？”
林扣扣想了几秒，点点头。
韩零没想到林扣扣这种反应，他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林扣扣再次摇摇头。
韩零有点痛苦，他捧着林扣扣的脸：“扣扣，你看着我，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云孟寒，不喜欢我呢？我一直想努力做到，像云孟寒那样高高在上，做一个能给你一整个世界的人，可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林扣扣看着充满询问眼光的韩零，她轻轻说道：“小衡，其实我和云孟寒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十五年前就认识了。”
韩零愣住了。
林扣扣像回忆一个美丽的故事：“十五年前，他跟着他妈妈去福利院做慈善活动，当时我正在床上发高烧，他竟然出现在窗户边。那个下午，因为他，我暂时忘记了发烧的痛苦。后来，我晕倒了，是他及时把院长他们找了过来。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步不离地守着我。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男孩真好。”
韩零握着林扣扣的手松下来。
“那一周我过得很快乐。玩捉迷藏时候他一直让着我，总是装作找不到我。后来我们躲在一间小仓库里，不知道为什么，门突然被关上了。小衡，我告诉过你，我有密闭空间恐惧症吧？你不知道，当屋子黑下来，我有多么害怕，是他抱着我，一直安慰我，一直在喊人。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安全感。”
韩零看着林扣扣，她的目光既柔和又幸福。
“后来，他们都走了。在我以为他就要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又跑了回来。你知道吗？他竟然把袖子上的扣子咬下来送给了我。因为那上面有他们的家徽，是一朵云。他说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小衡，那是一枚纯金的纽扣，无论后来我多么穷，多么困难，我都没有卖掉它。”
“小衡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无名无姓，连姓都是院长给我的。我五岁多的时候就在福利院了，之前的记忆一片混沌，所以早都忘记自己是不是有有过什么过去。在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最孤单的时候，云孟寒成为我黑白记忆里最闪亮的一部分。”
韩零的眼神渐渐暗淡，他想了想，再次握住林扣扣的手。
“扣扣，我明白了，原来我比他迟到了十五年。去找他吧，”韩零大声说道，“去找他吧，既然他对你这么重要，既然他在你心里藏了这么久，就一定不能错过他。”
林扣扣摇摇头：“不，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他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的。我只要他过得快乐。”
韩零笑着摇摇头：“扣扣，我不知道云孟寒心里怎么想，但我心里想的是，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拥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林扣扣看似疲倦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扣扣，你怎么知道在云孟寒心里，拥有的一切会比你更重要？如果不是这样，那，你们不是错过了对方，以后都活在遗憾里了吗？”韩零的眼睛里全是光芒，这种光芒点亮了林扣扣的心。
“小衡，我真的应该去找他吗？”林扣扣似乎还是不敢确定。
韩零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心的位置：“我不能替你做决定，能替你做决定的是你的心。扣扣，我一直喜欢你，可是这几天，你的笑容全都不见了。我喜欢你，是喜欢你快乐，喜欢你幸福，所以，去找他吧。”
林扣扣眼里再次充满了光芒。
韩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他迅速站起来，然后看看表。
“扣扣，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自己想好了，就去找他。”韩零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必须要赶到。他骑着摩托车，眼中全是焦虑。火从眼中蹦出来，无数的火星在燃烧着时间。天哪，我做了什么！
云家的大房子前此刻一片喜气洋洋。到处是红色的喜字，漫天的礼花染红了天空，也映红了新娘幸福的脸。
谢雨姗穿着公司最昂贵的婚纱，脸上全是笑容。她站在门外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云瞳无精打采地看着这一幕。自从韩零和林扣扣在一起的消息登出后，她就没有再笑过了。她不明白，和孟寒在一起的林扣扣，怎么突然和韩零跑到一起去了？云瞳心里有点恨林扣扣，她想，如果自己见到她，一定要骂她一顿。
云孟寒此时仍坐在房间里。这一刻世界是热闹的，对于他，也是寂静的。所有记忆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翻涌，难道从下一秒开始，就要全部告别吗？云孟寒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怎么也不相信，怎么突然世界就变成了这样。
他故意将婚礼宣布得铺天盖地。他希望林扣扣能够看到，然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所谓的婚礼宣传，竟只是一张悲哀的寻人启事。这张启示，只有他和林扣扣看得懂。
外面的人都在等待新郎。谢雨姗心里也有点着急。
苏妈轻轻走进来。
“少爷，该走了。”苏妈关心地说道。
云孟寒抬起头，却是一脸泪水。
“少爷，你怎么了？”苏妈着急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无助的云孟寒。
云孟寒摇摇头，然后走了出去。
等待着的新娘和人们看到云孟寒，终于都舒了一口气。
刚要上车，谢雨姗看看云孟寒的车，一辆黑色的奔驰，她皱皱眉：“我们换一辆白色的吧，取‘白头偕老’之意。”
云锦腾站出来：“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谢雨姗似乎还是不乐意。“不行，我不想我的婚礼坐一辆黑色的车。”
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横冲直撞般冲了过来。摩托车擦着那辆黑色奔驰过去，车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刮痕。
“哎，撞了车都不停吗！”人群中有人喊道。
云孟寒似乎没有心情追究他的车的刮痕。谢雨姗也找到了不坐这辆车的理由：“这么难看，更不能坐了。”
云锦腾无话可说。他看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结婚的队伍就这样出发了。等到车都看不见的时候，那辆摩托车又再次返回来，跟着婚车一路行去。
林扣扣将报纸拿到手里继续看着，上面是云孟寒和谢雨姗放大的新婚照片。奇怪的是，谢雨姗并没有穿自己做的那件婚纱。她的脸上全是动人的微笑，似乎带着一整个世界的希望。而云孟寒，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
林扣扣细致眷恋地看着这张图片。云孟寒并不快乐。云孟寒快乐的时候，嘴角是轻轻上扬的，带着一点暖意，眼神是明亮睿智的，可是现在，他像僵硬的雕塑，冷峻瘦削的脸庞全然寻不到笑意。眼睛仿佛融在黑夜里，寻不到光。
就这么寂寂的一刹那，她终于相信，他并不快乐。这种相信，令她欢喜，也令她心痛。
风吹起来。她的心却不再那么凉。林扣扣眼里闪着明媚的光，她扔下报纸，冲了出去。
无论失去什么，这一生该留下的，总该是一份情意。林扣扣在奔跑的路上才明白，没有爱，再繁华的空间都是废墟，再迷恋的物质都是空城。
自己在和时间赛跑。当林扣扣跑到云孟寒家的时候，看着一地彩色的碎片，还有刺眼的红色喜字，气喘吁吁中有点想哭。
晚了吗？林扣扣想。她看看表，报纸上说他们结婚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太太从院子里走出来。她笑着审视眼前这个大汗淋漓的女孩，突然问道：“你，是林扣扣吧？”
林扣扣疑惑地望着眼前人，点点头。
“孟寒要结婚了，”苏妈说道，“可是，我看到他哭了。”
他哭了？林扣扣心里一阵秋风似的凉，原来一直面不改色的云孟寒，也是会哭的。
苏妈拿过她的手，将一把钥匙放进林扣扣手中。“去找他，好吗？”
林扣扣望了望眼前这个慈祥的女人，笑着用力点点头。顺着女人的目光，林扣扣看到院子里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它像一匹整装待发的黑马，带着林扣扣奔向内心的国度。
林扣扣跳上车，风在耳边呼啸。
圣菲教堂是这座城市最大的教堂。它坐落在山腰，远远看像一颗彩色的宝石。高耸云霄的圆顶，彩色的绘图玻璃，神圣与浪漫总是这样如影相随。在神的指示下，多少誓言变得永恒坚定。
云孟寒和谢雨姗就这样步入了这座大教堂。庄严的乐声响起来，每一双旁观的眼睛在这一刻都写满了憧憬和祝福。
韩零的车也停在教堂前。刚下车，就看到了在门外等他的云锦腾。
云锦腾脸色阴沉，他慢慢走到韩零面前，刚想抬起手，却又无力垂下去。
“唉，”他叹口气，“就是命啊。”
“我不能这么做，我想过了，”韩零并不后悔，“他是扣扣喜欢的人，就因为这一点，我也不能伤害她。”
云锦腾在这一刻似乎显得格外衰老。他拍拍韩零的肩膀，慢慢走进教堂。
韩零倚在摩托车上。林扣扣还没有来。韩零点了支烟，又焦躁地熄灭。他拨通了林扣扣的电话。
飞奔在路上的林扣扣接到了电话。此刻，她正疾驶在山路上，一边是秋意萧索的山，一边是起伏的山坡。
“扣扣，你在哪儿？”韩零着急问道。
“我在路上，应该快到了，”林扣扣说道，“孟寒这辆车我有点驾驭不了。”
耳边仿佛是轰隆隆的雷声。韩零抓住手机大声喊道：“扣扣，你在谁的车上？”
“孟寒的车啊，”林扣扣大声回答，“我去他家找他，他们都出发了，我就开着这辆车来找他啊。”
“天哪，”韩零脸上全是冷汗，“扣扣，你听我说……”
林扣扣打着电话，转着方向盘，眼前突然摇晃起来，车像失控一样开始飞速向前，林扣扣使劲减速，车却发了疯。
“扣扣！”韩零的声音在电话中传来。
“小衡，这辆车怎么回事，”林扣扣害怕了，“它停不下来了，它好像不听我的……”
“扣扣，你停车啊，快点，踩刹车！”韩零在那边也抓了狂。
整个世界变得摇摇欲坠。那辆黑色的奔驰像着了魔，顺着坡路向下冲。
“啊！”林扣扣的声音响彻山谷。
“扣扣！扣扣！”韩零吓得慌了神。天哪，完了，完了。
教堂里，庄严的神父看着眼前这两位新人，新娘一脸幸福之色，新郎仿佛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
“云孟寒先生，”神父开了口，“你愿意娶谢雨姗小姐为妻，无论贫穷疾病，不离不弃，彼此相濡以沫吗？”
安安静静，只有对流的空气像轻轻的风。
云孟寒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神父的话，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谢雨姗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云孟寒清醒过来。
“云孟寒先生，你愿意娶谢雨姗小姐为妻，无论贫穷疾病，不离不弃，彼此相濡以沫吗？”神父重复说道。
“我，”云孟寒再次沉默。
“不，”云孟寒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神父，“不，我不愿意。”
全场哗然。谢雨姗微笑的脸瞬间变成一块冰。
“你们不能结婚！”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韩零一脸慌张之色，冲了进来。
“这不是韩零吗？”有人认出了他。
众人惊讶地回头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云孟寒，林扣扣她，”韩零喘着气。
云孟寒箭步冲到韩零面前，提起他的衣领喊道：“你说扣扣怎么了？”
韩零眼里涌上泪，他看着一脸惊慌的云孟寒，满心的悲哀涌上来：“她可能出事了。”
“你说什么！”云孟寒追问道。
“她来找你，电话那边突然没声音了。”韩零像被抽光了全身力气，“她说她十五年前就认识你了，她是福利院的小扣子……”
云孟寒满脸的慌乱变成惊讶，心像突然崩溃的废墟，全是虚空。
小扣子？林扣扣？
云孟寒冲了出去。
同样一脸震惊的还有程雪飞。韩零刚想出去，被程雪飞一把拉住了。
韩零从没有见过这样恐惧的程雪飞，这一刻，她像一个苍老的妇人，用青白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眼里全是散乱的光：“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是小扣子？”
韩零甩开她的手：“我说林扣扣是小扣子！”说着自己也追着云孟寒跑出去。
多么死寂的一刻。程雪飞像虚脱的没有生命的壳，全身灌满了冰冷的风。她眼前全是林扣扣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林扣扣。小扣子。程雪飞浑身颤抖着，她环顾四周，觉得天地都是黑暗。
人群中望见谢雨姗慌张的脸。程雪飞跑到谢雨姗面前，用尽气力摇着她的肩膀：“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谢雨姗刚才的热烈早已全部冷却，她像风化石，浑身都是凉。
程雪飞看着这周围摇晃的一切。“啊！“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整座教堂。天黑下来，压住了呼吸。程雪飞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