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机场显得格外空阔，天是那种很透彻清晰的蓝，这是一个不错的天气，但是对于机场这种地方，它更多给予人们的，是离别。
韩零看了看手表，离自己班机起飞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收到消息的林扣扣和云孟寒匆匆赶来。韩零看到他们，嘴角弯出一个微笑。林扣扣刚站稳，就大声喊起来：“杜小衡，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啊，怎么现在又要说走就走？难道这里你就这么讨厌待下去吗？”
云孟寒也问道：“杜小衡，为什么要走呢？”
韩零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倒很自在：“没有，我只是想好好学习一下音乐，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林扣扣的生气消失了：“你确定，一定要走吗？”
韩零拥抱了一下林扣扣：“放心，我学期一满，就会回来的。”
云孟寒想了想：“也好，出去走走，做自己想做的，总归是件幸福的事。”
韩零推了云孟寒一把：“我妹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林扣扣和云孟寒被这句话都弄愣了，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意思来。林扣扣大笑着说：“谁承认是你的妹妹啊，你别和我套近乎。”
韩零拍拍林扣扣的头：“说实话，扣扣，其实这样的关系也不错。我现在明白了，也许我们从认识一开始，就能处于一种友好和平的关系中，就是这种亲情使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欺负，租个房子价钱都敢压得那么低。”
林扣扣笑着，却低下了头。她有点难过。
韩零继续说道：“上次在我外婆的院子里，你说的，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其实不然，我们还有另外的亲人，只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接受而已。”
云孟寒忍不住插嘴：“你俩现在可比我幸福多了，我只有扣扣了。”
三个人都笑了。听到跑步声，韩零望过去，云锦腾、云瞳和程雪飞正跑过来。
云瞳上去推韩零：“怎么说走就走？”
韩零也拍拍她的头：“我去的也是澳洲啊，你有什么朋友在那里，一定要帮我多介绍一下。”
说完又去看云锦腾，云锦腾一脸不舍，眼里有点湿润，却好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挽留，韩零走到他身边，两人对视了几秒，韩零终于过去拥抱了他：“爸，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云锦腾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由于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一定要回到这里。”
韩零点点头。看看旁边流眼泪的云瞳，韩零过去又抱住了她。
云瞳砸他的后背：“讨厌，老是害我哭。”
韩零满脸歉然：“对不起，以后哥都不会让你哭了。”
他松开云瞳，对云锦腾说道：“爸，让孟寒回到云氏集团吧，那个位置不适合我，还有扣扣和云瞳，何必遵守上一辈人留下的遗嘱呢，大家一起为公司努力，岂不是更好？”
云锦腾笑着点点头。
韩零看看大家，转身要走。
“等等！”程雪飞上前一步。
林扣扣听见程雪飞的声音，表情有点僵硬。
韩零疑惑地看看她。程雪飞走到他面前：“我要澄清一件事，我拿走‘冬念’婚纱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韩零听到这句话，表情冷淡起来：“我外婆说的。”
程雪飞眼中写满真诚：“我知道，以我对扣扣的所做，你心里已经很鄙视我了。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和杜若心是朋友，虽然她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她和锦腾的这段情，但是‘冬念’是她要留给我的，她说过，如果她等不到穿上它的那一天，就让我把这件婚纱生产出来，让更多渴望爱情的新娘穿上。后来她知道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把这件婚纱找人转交给了我。但是我辜负了她的愿望，因为我觉得，‘冬念’寄予着若心全部的幸福和悲伤，这应该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所以这件婚纱我一直没有让公司做过。”
韩零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
程雪飞又看一眼云锦腾，对韩零也是对云锦腾说道：“我们认识的时候，都是一无所有的女人，正在各自努力地生活。你母亲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她做任何事，都像她对爱情的态度，什么都是一往无前决不妥协的。这份性格成就了她，也毁了她。”说到后面，程雪飞难过地低下了头，“我想，你外婆对我应该有些误会，因为我没有按照若心的要求，把这件婚纱生产出来，让它呈现在世界上。”
韩零终于笑了，他对程雪飞点点头：“就凭你刚才评价我母亲的那几句话，我想我应该相信你。”
程雪飞欣慰地低下头。
韩零看看大家，终于挥了挥手，他转身走过去的时候，阳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走出机场，程雪飞似乎想对林扣扣说什么，但是林扣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自己只好默默地走。云孟寒无奈地看看程雪飞，这时，云锦腾说话了。
“孟寒，现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我想，你还是回来吧，以前，是我不对。”云锦腾说到后面低下头去。
云孟寒显然知道他是在说给车做手脚的事，碍于程雪飞在场，自己也不好明说了，毕竟这件事害到了林扣扣，程雪飞知道一定会发疯的。
“我现在不想回公司，”云孟寒微微笑着，“叔叔，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轻松和开心过，我想和喜欢的人先过几天平静的日子，”云孟寒拉住林扣扣的手，“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云锦腾还想说什么，被云瞳拉了下胳膊，便不说了。
和众人告别后，云孟寒牵着林扣扣在街上走。深秋的阳光打在脸上，镀上薄薄的金色，云孟寒看着林扣扣安静的脸，那一刻的安静，像极了一件雕塑，总让人能想到永恒这一类字眼。
“你在看我？”林扣扣开了口。
云孟寒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扣扣笑了笑：“感觉啊，当你被别人看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云孟寒从后面抱住她：“那等冬天，也不用怕冷了，因为我会一直看着你。”
林扣扣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云孟寒抬头，正好看到路边的一家店。他想了想，让林扣扣站在原地等一下，自己走进了店里。
出来的时候，云孟寒感到一阵冷的风钻进脖子里。他微微抖了一下，抬头却看到，林扣扣并不在原地。
四顾周围，除了行人和车辆，哪里都寻不到林扣扣的影子。云孟寒突然害怕了。
“扣扣！扣扣！”云孟寒手中的两盒冰淇淋落到地上，奶油半凝半化，在地上一点点流淌。
云孟寒找不到林扣扣，整个人慌了神，得知消息的程雪飞差点晕过去。
“手机能打通吗？”程雪飞脸上全是冷汗。
云孟寒摇摇头：“都怨我，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的，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说到这里，云孟寒痛苦地蹲下去。
“我们报警吧。”程雪飞准备拨电话。
云孟寒的手机响起来，他打开，看到了一条短信。
“妈，”云孟寒站起来，“我们不能报警，”看着程雪飞疑惑又焦急的眼神，云孟寒终于说出来：“是雨姗。”
程雪飞跌坐到沙发上。
林扣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上次那样，眼睛蒙着布条，嘴里也被塞着。不过这次她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心里觉得好笑，自己都是看不见的人了，还要被蒙着眼睛，岂不是多此一举？想到这里，她晃晃脑袋，希望有人发现自己醒过来了。
果然有人走过来，嘴里的东西被拿下来了，林扣扣深吸一口气，用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声音。
四周都很安静，只有自己和眼前人的呼吸，一张一合，林扣扣彻底松弛下来。
“姗姗，”林扣扣说道，“我眼睛已经瞎了，又何必给我蒙上这个呢？”
眼睛上的布条也被松下来了。
“你看不见也知道是我？”谢雨姗奇怪地问。
林扣扣轻轻笑了笑：“眼睛看不见的人，感觉会很敏锐的，何况，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对不对？”
谢雨姗没有说话。
“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林扣扣问道。
“你说呢？”谢雨姗的声音冷静下来。
“姗姗。”
“别这么叫我！”谢雨姗突然大声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叫我，我就会不恨你了吗？哦，对了，你想让我内疚是不是，因为是我拿走了你的一切，呵呵，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内疚！我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那种被遗弃的生活，我没有错！”
“我知道。”林扣扣慢慢说道。
“你不知道！”谢雨姗显得很激动，“你怎么会知道？你要是知道，你就不该出现，你就应该消失，永永远远消失！”谢雨姗按住她的肩膀，“小扣子，既然我们已经这样了，既然我已经拿走了你的人生，你为什么又要出现？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全部乱掉了！”
林扣扣沉默着。
“我告诉过你，我过得其实很辛苦，我好不容易维持着这一切，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你呢，你一出现，就抢走了孟寒，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处处压我的风头，你根本就是来报复我的！”谢雨姗喊道。
林扣扣无奈地笑了笑：“我何必报复你？你自己不是一直在惩罚自己吗，你过得根本就不快乐，你拿走我的人生，可是你过得这种生活并不快乐，我报复你又有什么意义？”
谢雨姗把她拉起来：“你答应我，从孟寒身边消失，为什么又要回来？车毁人亡也就算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出现，说我盗窃你的设计，小扣子，我们天生就是敌人是不是！”
林扣扣火了，她一把推开谢雨姗，自己也随之晃了一下：“姗姗！你说的太过分了！我为什么回来？因为你出卖了云氏，你出卖了你自己，你也出卖了我！你怎么能那么做？”
谢雨姗冷笑一声：“怎么，你还很同情你那个妈吗？我只是想报复云家，我现在这样，全是拜他们所赐，还有你，是你的出现，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看到我一无所有，你心里现在是不是特别痛快？呵呵，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小心翼翼得到的一切，现在全没了！”
“是你自己太贪心，”林扣扣声音出奇得冷静，“你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安排这个世界，别人也是人，你太自私了。”
“啪！”林扣扣的脸上火辣辣得疼，她捂住脸庞，眼泪慢慢流下来。
“姗姗，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们不应该这样的。”
“呵呵，呵呵，”谢雨姗放声大笑，“从你出现的那一刻，你就该想到，我们会有今天。从我拿走你项链，从我撒了谎开始，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我一直害怕你会出现，你是我这十几年人生中潜伏的一个噩梦，没想到啊，有一天，你真的还是出现了。”
林扣扣并不说话。
“小扣子，我现在真的有点信命了，”谢雨姗继续说，“这个世界上，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总归有一天会离开你。你从一开始出现，就居心叵测，明明知道我是谁，孟寒是谁，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说，你勾引孟寒，阻碍我的工作，小扣子，如果我以前觉得我对不起你，那么现在，是你欠了我。”
“我不和你们相认，是因为你们站在云彩里，而我却站在尘土里。看到你们，尤其是看到你鄙夷轻视的样子，我觉得我们早已经分在了两个世界，我说过，我只是想努力做到更好，再和你相认，只是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林扣扣声音越来越低，“况且，你以为我会稀罕你拥有的那一切吗？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像交易一样被错位的命运，知道真相只会更加痛苦。”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谢雨姗的声音感觉很空洞，“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像被你踩在脚底下的泥，现在，是我要仰望你了吧？”
“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倔，那么要强呢？”林扣扣心里一阵疼痛，“记得小时候，你坐不了秋千，总是特别晕，大家都笑话你，说你连秋千都不敢荡，结果你就让我帮你推秋千，推了一晚上。你下来时候，方向都分不清了，一直头晕，但还是坚持做到了。”
“你闭嘴！”谢雨姗打断道，“不要再说那些发霉的事情了，它们已经过去了，不存在了，永远都不存在了。现在，我们彼此，是互相掠夺的敌人。”
“我从来没有想掠夺你什么！”林扣扣抬高声音，“真相不是你自己找出来的吗，不是你自己宣布的吗？你那么极端，为了一点事情就要狠狠回报别人，结果呢，你伤的只是你自己！”
“不需要再争论下去了，”谢雨姗的声音冷起来，“我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林扣扣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
“呵呵，”谢雨姗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你不是说我倔吗，说我为了一点事情就会狠狠回报别人，小扣子，这么多年，还是你了解我。今天，我们来个了断，我要让所有让我痛苦的人都万劫不复。”
手机响起来，谢雨姗接了电话，云孟寒的声音传过来。
“谢雨姗！扣扣呢？我们到了，你在哪儿？什么事你冲我来，我不许你伤害扣扣！”
林扣扣听到云孟寒的声音，气愤喊道：“姗姗，你到底还要怎么做！我求你了，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谢雨姗懒得搭理林扣扣，她对着手机说道：“你们就站在那里吧，我会让你看见你的心上人的。”
挂了电话，谢雨姗拉着林扣扣的胳膊，林扣扣挣扎了一下。
“跟我走！”谢雨姗狠狠说道。
按照谢雨姗告诉的地址，云孟寒和程雪飞两人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荒凉的公路上看不到什么车辆，云孟寒和程雪飞焦急等着谢雨姗和林扣扣。
一辆黑色的轿车也在远处慢慢停下来，车玻璃后面，一双犀利而仇恨的眼睛，似乎正在等待某个时机。
远远看到，谢雨姗拉着林扣扣往这边走，由于林扣扣看不见，走得很吃力。程雪飞和云孟寒刚想往前跑，谢雨姗喊道：“站在那里，别过来！”
谢雨姗和被反绑着手的林扣扣站在了路的另一边。
程雪飞看到谢雨姗手里那把锋利的刀，整个人都快吓晕了。
云孟寒心痛地开了口：“雨姗，能不能别这样？你放开扣扣，你怎么对付我都可以！”
“呵呵，”谢雨姗笑了，“看来在你心里，她真的很重要啊。还有你，”谢雨姗看一眼程雪飞，“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云氏集团的董事长啊，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吗，你现在像个邋遢的女疯子，我今天才发现，程雪飞，原来你这么老了。”
程雪飞眼里全是泪：“雨姗，我知道你恨我，什么都是我的错，求你别伤害扣扣，她经历了那么多灾难，真的不能再受伤害了。这样好不好，如果你恨我，我，我死在你面前，我马上就可以死，求你别伤害扣扣，我求求你！”
程雪飞的话一字一句传到林扣扣的耳朵，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你们谁都不用死！”谢雨姗冷冷说着，“云孟寒，程雪飞，她不是对你们很重要吗？我不重要，在你们心里，我从来都不重要。那么今天，最重要的人和最不重要的人都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会高兴，还是会痛苦呢？”
“谢雨姗！”云孟寒喊道，他往这边跑。
谢雨姗拉着林扣扣后退一步：“你别过来！你过来我现在就一刀杀了她！”
云孟寒止住步。
“云孟寒，”谢雨姗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的全是林扣扣，这让她心痛，也让她痛快，所谓一个屋檐下的人，早已变成了陌路，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让谢雨姗觉得刺骨的冷，冷过后便是麻木。
“云孟寒，也许你说得对，我喜欢的不是你，而只是想通过你，堂堂正正成为云家的人。可是，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从我来到云家，不，从我在福利院看到你，我就很喜欢你。在这个冷漠的家庭，只有你拿我当亲人，像个哥哥一样照顾我，云孟寒，我只是想留住这种温暖的感觉，难道我有错吗？这个世界上，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愿意相信你，所以我希望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这样我才不害怕。”谢雨姗说着说着，泪水一颗颗砸下来。
“雨姗，”云孟寒眼里写满歉意，“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你不能按照你的想法去安排所有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秩序，这样太自私了。”
谢雨姗看看他，又看看林扣扣，想到刚才林扣扣说的那几句话，不由得笑起来：“多熟悉的话，多有默契的人啊，看来我真的有这么不堪。”
“云孟寒，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事情吗？没错，门是我关上的，因为你那时候就对她好，我觉得好不公平，长大我明白了，那是一种嫉妒，因为这种嫉妒，我也要改变我自己，我撒谎，既是为了离开那里，也是觉得能和你在一起。”谢雨姗慢慢说着。
云孟寒闭了闭眼睛：“雨姗，这就是命，当年你把我们锁在那间仓库里，扣扣的密闭空间恐惧症发作了，而后来在电梯里，她的症状再次出现，正因为这样，我突然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因为我记起了童年的那份感觉，你说得对，我从那时候就对她好，因为她乐观，她热爱生活。”
谢雨姗点点头：“是我成全了你们呵。”又看看站在那里痛哭的程雪飞，大声喊道：“程雪飞我告诉你，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我撒了那个慌，我进了云家。这些年我过得一直都不快乐，我过得好累。这些真是拜你所赐，你刚把我带到幸福里，接着把我打入了深渊，很多时候，我特别想弄瞎你那双眼睛，那双从来不正眼看我，充满了冷漠和厌恶的眼睛！老天有眼，你的女儿替你受到惩罚了！她的眼睛瞎了，她是替你瞎的你知不知道！应该瞎的是你！”
程雪飞捂住脸庞，哽咽地说道：“雨姗，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现在就弄瞎我的眼睛，你放了她好不好？”哀求的声音如此凄婉，云孟寒不禁回头看一眼母亲。
“妈！”云孟寒喊道，“千万别做傻事！你以后还要照顾扣扣呢。”
明晃晃的刀子在阳光下发出冷冷的白光。云孟寒和程雪飞一起发疯一样跑向谢雨姗。
“不要！”云孟寒的声音竭斯底里。
林扣扣似乎在听什么，听到云孟寒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妙，突然喊道：“姗姗，你还记得林院长吗？”
谢雨姗愣了一下。
林扣扣趁这个时候抬脚向前跑，刚走两步重重跌在地上。
谢雨姗反应过来，拿着刀子冲向林扣扣，刀要落下的时候，跑过来的云孟寒一把攥住了刀子。
手被刀刃割破，一滴滴血流下来，滴在林扣扣的脸上。
“孟寒！”林扣扣害怕地喊道。
谢雨姗被突如其来的血吓住了。
云孟寒使劲握着刀子，而后用力从谢雨姗手中抽出来，往身后远远一扔，冷冷的金属光芒越过天空，将一个深秋生生划破。
“你失去了什么，我用的我血来还，”云孟寒看着发呆的谢雨姗，“但是谁都别想伤害扣扣。”
说着，他小心扶起林扣扣。林扣扣慌乱地抓着云孟寒的手：“你流血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云孟寒笑了笑说：“没事。”
他知道她看不见，但是他觉得，对着扣扣的眼睛，他应该一直微笑着，让她感到心安。
云孟寒握着林扣扣的手往回走，谢雨姗一人站在公路上，风吹过来，飞起的头发遮住眼睛，她闭上眼，世界终于一片黑暗。
黑色的轿车正在慢慢向前移动。林扣扣耳朵动了一下，突然止住了步。
这是什么声音？
当汽车踩着油门向前冲的时刻，林扣扣睁开云孟寒的手，顺着声音往回跑。
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吧。有些事，几秒就是一生。
尖锐刺耳的碰撞声，在推开谢雨姗的一刹那，林扣扣的身体飘起来，落下的时候，收拢翅膀的红蝴蝶，重重砸向地面。
这个世界慢慢静止下来。
它不是黑白色的，不是巨大的钢琴键盘，它是红色的，世界在这一刻，是红色的。
“扣扣！”云孟寒的声音刺破天空。
“啊！”程雪飞晕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惊魂未定的谢雨姗看着血泊里的林扣扣，眼泪飞出来，她不甘心地大声喊，“为什么！”
她明白了，躺在那里的应该是她，不是小扣子。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她们彼此的命运便是，她拿走了小扣子的人生，小扣子拿走了她的死亡。被错位的命运多么可怕，让前者痛到万劫不复，让后者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