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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梦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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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唱什么歌?”杨晚墨扬起精致的俏脸,眼神中有一丝期待。

“我就唱一个《教我如何不想她》吧。”方晨没有什么犹豫,轻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什么调?”杨晚墨眨了眨眼,这首歌她还是比较熟悉的。这是民国时期的著名艺术歌曲。由刘半农作词,赵元任作曲。整首歌曲分成四段,分别表现了四种不同环境下对远方的“她”的思念,整首歌曲简洁而不简单,精致中还蕴含无数深意。是一首上手简单,但是想要唱好却很难的艺术歌曲。杨晚墨为很多人弹过这首歌曲的伴奏,但总是没有一个特别让她感动的声音出现

“降E调吧。”方晨有些忐忑,他怕因为自己提出降低半个音让少女看轻自己。

“嗯,好。”但是令方晨松了一口气的是,杨晚墨并没有多做什么反应,她只是点点头,纤长的手指搭在键盘上:

“你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随着熟悉的前奏,《教我如何不想她》在宽敞的琴房中响起。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第一段一出,杨晚墨遍愣住了。还好她的钢琴功底深厚,完全凭借下意识也能弹奏下去,她才没有因为出错而打断方晨的演唱。

方晨的声音本就干净清澈,他在第一段的处理非常细微,并且减少了共鸣腔的使用,让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大众印象中美声厚重严肃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远在异国他乡为了拯救国家、复兴民族而刻苦求学的游子想起远在天边的祖国和正在默默等待他归来的姑娘,在风中眺望家的方向默默吟诵着。

杨晚墨惊呆了,她的眼中似乎有水雾在涌动,这才是她想要听到的声音,这才是她心目中《教我如何不想她》该有的样子!

但无论再留恋,第一段总有结束的时候。跟随着间奏,音乐来到了更加甜美的第二段。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这这一段相比第一段来说更加缠绵。方晨并没有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厚重,反而在前两句使用更加玩转的声音,达到了一种低吟浅唱的感觉,仿佛是游子回忆起了在银色的月光下,自己和爱人在海边漫步、闲谈、定下厮守一生的约定,唱到“恋爱”两个字时,杨晚墨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游子与心爱的姑娘在月光下相拥,在低沉的海浪声中亲吻,将自己与对方彻底相融,不分彼此。

正当杨晚墨正沉浸在令人心跳加速的恋爱幻梦中,一声叹息却将这一切打碎,诗人站在皎洁的月光下,身旁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但怀中却没有了那一道令他魂牵梦绕的倩影。游子只能对着明月叹息,感叹月夜如蜜,佳人却不在身旁,只能月下独酌,对影成三人罢了。

杨晚墨本能地继续弹奏着第二段连接第三段的间奏,这段间奏比起其他间奏都要长许多,让她有一种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的感觉,转眼间季节轮转,浪漫的夏夜变成萧瑟的秋日。

“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教我如何不想她?”

这一段中的前半部分依然温和平静,杨晚墨仿佛看到少年在秋日徘徊,望见流水落花的无情与有意,见证了鱼儿从健壮道老去,忽然秋风萧瑟,一只燕子掠过头顶,少年游子愣愣地抬起一只手像燕子或者别的什么打着招呼,似乎在向燕子表达着什么,又像是在感谢燕子从远方带来的消息。整首歌曲的旋律从此刻开始转入小调,给人带来更加忧郁和凄苦的情绪。

第三段道第四段的间奏明明和之前的相差无几,但因为之前小调凄凉压抑的气氛影响,让本来听上去温柔和煦如一阵春风的间奏也转变成了刺骨冰寒的冬日北风。

“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前面两句方晨着重添加了一些共鸣腔体带来厚重的音色,给本就凄冷孤单的冬日景象又添加了几分低沉和压抑。每当他充满感情的演唱这一段,都会跟着音乐的气氛想起一些往事。

曾经的方晨并不是一个盲人,直到那场变故发生之后。

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曾经安然处于姑姑庇护下在其公司中担任管理层的父亲带着自己的铁杆下属出走创业,从一个永远都挂着笑容的和蔼父亲逐渐变得沉默、暴躁,开始学会了抽烟,听母亲说:父亲的白发越来越多了,要考虑去染发焗油了。

曾经一心钻研医学和经营生活的母亲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她默默地将主任医师的考试资料和论文材料放进了书房的柜子最底下。多出来的时间则都陪在了方晨的身边,带着他跑遍全国各地的著名医院,带着双眼无神的他满面堆笑地将一个个红色包裹不留痕迹地塞进医生的口袋。陪着方晨检查、住院、手术,在一次次失望后用温暖的怀抱抚慰即将崩溃的方晨。母亲在方晨面前总是笑着的,可后来方晨知道每当和自己空洞无神的双眸对视,她总要默默背过身去抹掉几滴眼泪的。

所以方晨拼命地学,为了让操劳的父亲轻松一些,也为了让母亲在背后也能露出笑颜。

而在杨晚墨的眼中,世界已被封雪覆盖,一个瘦骨嶙峋的盲人少年在一个只有几根柴火的篝火边苟延残喘,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皮肤已经冻得青紫,身体甚至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风雪越来越大,篝火边已经被雪堆掩埋,只留下一小撮火焰在风雪中顽强地跳动,最后连那一丝火苗也熄灭了。而少年也即将永远倒下。

正在这时,一声振聋发聩的叹息在杨晚墨的世界响起,阴霾被驱散,从西边召来一缕晚霞,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缕,但却能撕开阴霾与寒冷,为这个已经没有了希望的世界带来一缕希望的曙光。

一只温软纤细的手掌抚摸在少年的头顶,另一只手则将少年揽入怀中。杨晚墨正为这一幅温暖人心的画面而感动时,那个身影的正脸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一脸母性光辉,温柔地将那个盲人少年搂入怀中的身影竟然是她自己!

“啊!”杨晚墨惊呼一声,手上的动作也紊乱了一下,导致最后结束的地方谈错了一个和弦,此时的方晨完全沉静在情感和回忆中,声音完全和钢琴伴奏容和为一,钢琴伴奏一谈错,他也跟着唱了一个跑调的高音,听上去完全不和谐的高音还因为方晨及时发现而带上了几分惊慌的颤抖,如果此时这个琴房里还有其他人,可能都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对不起我跑掉了。”

“对不起我谈错了。”

两个人的道歉声同时响起,二人都愣了一下,又同事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唱的真好。”杨晚墨由衷地夸奖到。

“我的技术还差得远,连高音的fa都还控制不好,说是男高音,连男高音的音域都没有达到。”方晨低下头,嘴唇因为不自信紧张地抿着。

“不是技术问题,你的歌里有画面、有故事、有真正的感情,这都是光凭技术无法带来的。”杨晚墨的眼神闪闪发光:

“你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就是我心中的声音!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歌唱家!”

“真的吗,我不行的。”方晨低下头,他无法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未来。

“我相信就好,你一定可以的。”杨晚墨看着明明被自己夸奖却胆怯地低下头去妄自菲薄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好奇: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能唱出那么有故事的歌,却这么自卑。我们都才大一,我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方Ch方晨,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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