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绿芜简直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软绵绵的，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打在她身上不痛不痒，丝毫没有其他的情绪。
人太具有多面性，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更是数不胜数，而像是江绿芜这样的还真是人间珍品。
不由地，薛小灵心就放平缓了许多：“你叫什么？”
“江绿芜。”
江绿芜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你呢？”
“你是江绿芜？”
薛小灵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着她：“你真的是江绿芜？”
这反应，不太像是陌生人，难道真的是认识她的某个熟人？
江绿芜思考着，毫不犹豫的点头：“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我真是江绿芜。倒是你，认识我？”
“你跟你妹妹一点都不像。”薛小灵低声呢喃了句。
“你认识我妹妹？”
江绿芜拧眉：“你到底是谁？”
“是你妹妹的仇人！”薛小灵强忍着心中的冷意。
江绿芜一愣，江月瑶的仇人？
那可真是太多了，就连她不也是江月瑶的仇人吗？
薛小灵见她除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外，并没有其他的表情，她低低笑了声，小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恨意，她再也没有忍，直接掀开了黑色面纱：“你看你那好妹妹做的好事！”
虽然江绿芜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心却还是猛然一颤。
她的皮肤很白皙，眼睛很大很亮，可是脸上却爬满了青紫色宛若蜈蚣足一样的疤痕，使得整张脸都变的异常可怕，可怖。
哪怕现在是白天，都好像能让人感觉到一阵阴森。
薛小灵看着僵硬住没有说话的江绿芜，自嘲的笑笑：“很可怕对……”
“疼吗？”
江绿芜的话将黑衣女子的话拦截在嘴边，她似乎不太理解江绿芜刚说了什么，脸上出现一抹茫然。
“你说什么？”
“我说疼吗？”
江绿芜深吸一口气，此刻已经认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薛小灵——前世江月瑶的死敌。
江月瑶和薛小灵缠斗不休，后面究竟怎么收场她并不记得，可前世分明是她嫁给凌慕寒很久后，一次偶然机会下才得知了薛小灵的名字。
怎么今生两人遇到的这样早？甚至还发生了这些事情？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连带着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吗？
一时间江绿芜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可怜我？”
薛小灵明显的从她脸上看出怜悯，方才缓和下来的神情绷的更紧：“我不需要，我没有因为江月瑶的事情怪罪你，那么你也不需要有多余的情绪，收一收你的同情心。”
薛小灵为人风风火火，跟江月瑶针锋相对了很久，被毁了容貌，虽然知道江绿芜就是江月瑶的姐姐，却还是无法连坐。
因为她知道江绿芜本性是善良的，跟江月瑶那种烂到骨子里的人不一样。
“我不是同情你，而是心疼。”
江绿芜走上前，蹲下身跟她平视：“这就是你偷走月妍香，想要来找玄月兽的原因吗？”
月妍香虽罕见，一般人用不到，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妙用，那便是可使枯木再逢春。
而玄月兽则是拥有治疗的能力，这两者合并在一起，兴许可以让薛小灵恢复原本相貌。
“对，这就是原因，所以我不可能将东西再还给你。”薛小灵有些紧张。
“好。”
江绿芜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这不是你的任务吗？你不怕完不成任务吗？”
“是，不过现在有比任务更重要的事情，你的灵气不足，根本无法驾驭玄月兽，我可以为你做这件事情。”
“为什么？”
这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薛小灵有些发懵：“我们之间有过节，你还愿意帮我？”
“没有过节，不过下次我希望你可以说清楚再行动，没准对方原本就愿意帮你呢？”
江绿芜忽然低声道：“抱歉，江月瑶她……算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薛小灵浑身紧绷，她得不到江月瑶的道歉，却得到了江绿芜的道歉，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还搞笑的吗？
“跟你无关，你不必道歉。”
薛小灵顿了顿，又道：“我叫薛小灵。”
这也算是两人正式认识。
“那现在我帮你恢复容貌？”江绿芜试探道。
薛小灵看了她几眼，就带着她去了藏着月妍香的地方，同时在路上告诉了江绿芜她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如同江绿芜所料，她离开后，周慷并没有善罢甘休，反而是使用更加凛冽的手段将江月瑶带回了府。
而此时薛小灵因为家境优渥，长相美丽，并被许配给了此地最俊美的男子为妻。
在宴会上她跟江月瑶发生了一些口角，却不想江月瑶竟会下此毒手。
江绿芜心中发冷，更加确定有些人生来就丧心病狂，她刚想用灵力，却被薛小灵摁住了手：“你应当有师尊吧？”
“有啊。”江绿芜眼神中略带不解。
直到方才，薛小灵都认为江绿芜是一个非常酷非常飒的女子，却不想竟然还有这样呆萌的一面。
她也不由放松：“任务不是你师尊给你的吗？那你是不是可以先跟他说一声？证明你是完成任务了的？”
这一点江绿芜当然想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现下也只是摇头。
“为什么？”薛小灵追问。
江绿芜抿唇：“你的脸。”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薛小灵也明白过来。
对于女子来说，身上最好连一道疤都不要有，何况是这样狰狞的疤痕？
家里父母因为这件事情对她失望，没有人再给她一个好脸色，甚至都没有人问过她到底疼不疼，怕不怕，将来该怎么办。
他们肆意的讨论着这件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在她伤口上撒盐。
薛小灵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江绿芜在关心她，虽然她没有明说，可她知道她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所以宁愿被误会没有完成任务。
有些人面上热，心却是冷的。
而有些人面冷话冷显得还绝情，心却是热的。
“我没有关系。”
如果说薛小灵之前还对江绿芜有过猜忌，那么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
“我已经习惯了，你先跟师尊汇报吧。”
江绿芜倒是不矫情，直接就拿出了玉佩，将此事汇报给了凌慕寒。
凌慕寒倒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关心她：“拿到玲珑梦的时候可还危险？”
江绿芜没有说谎：“食梦的确可怕，却还在我可以解决范围内，师尊，我现在想要拿月妍香和玄月兽帮薛小灵恢复容貌。”
“可以，但是月妍香和玄月兽未必可以让她容貌全部恢复。”凌慕寒清冷的声音传来，隐藏着一丝笑意。
他原只想让江绿芜完成任务，拿到贡献点好参加凤鸣山试炼，却不想她竟然完成的这么出色，甚至还在帮助别人。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江绿芜那句还世间清明有些不太现实，现在则已经彻底相信了这句话。
世间太大暂且不表，江绿芜已经在帮助身边弱小的人。
江绿芜没听出那笑意，也有些苦恼：“我知道，不过还是先试试吧！”
“我这里有幻月草。”
幻月草——顶级药材，生长于淬骨池中，于百年才得几棵，一般人都没有见到的机会。
它的治愈疗效超级强悍，甚至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美名。
月妍香固然是顶级，可终究偏向于修炼跨越境界来说，恢复力跟玄月兽一样，及格却不优秀。
“师尊可是愿意将幻月草拿出来？”江绿芜气息都有些不稳。
“可以。”凌慕寒话音刚落，玉佩就升腾而出一股雾气。
幻月草出现在其中，他竟还使用了空间移物这样的高阶术法。
“多谢师尊。”
这一次联系收获远超出江绿芜所想，薛小灵也是愣愣的，显然还没有从这件事情中反应过来。
她不禁感觉到好笑，拿幻月草晃了晃：“回神了，在想什么？”
薛小灵满眼复杂：“你为什么会在明明知道亲妹妹跟我不和的情况下帮我？”
“因为我跟她也不和，在师尊收我为徒时，她为了能够得到这个机会，曾想杀了我。”
江绿芜说的云淡风轻，薛小灵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亲妹妹想要杀了自己，这到底是怎样噬心的疼痛？
至于江月瑶为什么还能没事，薛小灵大概也能想到，无非就是父母相护。
虽然她早就听说江月瑶有个关系不好的姐姐，却也没有想到背后竟背着还有这种故事。
“我不会告诉别人。”
薛小灵张了张嘴，只能来了这么一句：“那你师尊呢？为何又愿意拿出幻月草呢？”
凌慕寒啊……
江绿芜眼前蓦然出现他的身形，一袭白衣，光风霁月。
“他素来善良，向需要之人伸出援手。”
不知道是不是薛小灵的错觉，江绿芜此刻是有些落寞。
有那样一个师傅难道不是幸运的事情吗？
薛小灵张了张嘴，没有问：“那就麻烦你了，我必然会跟你一同去感谢你师尊。”
江绿芜目光落在薛小灵身上：“我以为你会拒绝。”
薛小灵一笑：“我为了得到月妍香都可以使用偷盗的手段了，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这幻月草呢？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了。”
江绿芜不再废话：“会很疼，不如我使用灵力暂且关闭你的五感。”
薛小灵在那灵力即将注入自己时攥住了江绿芜的手，决绝道：“算了，不用。”
她必须要记住此刻的疼痛，将来才可以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