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严冬,一天刚吃完晚饭,忽然听到外面的烟花声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来到自家的院子里去看,原来是吴军家在放烟花,漫天绚烂的烟火开出一朵朵五彩的花,当时郁闷不年不节的怎么放那么多烟花。
后来我爸跟我说,“吴军今天带女朋友回来了,村里人都给他放鞭炮”。吴军比我们大几岁,是村里的一个大哥哥,我很尊敬他,他家就住在我们家不远处。
老家的习俗,在新娘第一次进门的那天晚上,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去男方家放烟花,一是给主人家撑场面,二是表达村民们对新人的祝愿,当晚又喝酒又唱歌,好不热闹。
在我们这里女孩子愿意在男方家接受这样的礼遇后就代表他愿意和这个男孩携手度过余生,愿意跟这个男孩子一起开启新的征程。
爸妈吃过晚饭爸妈就出门去吴军家里帮忙去了,出门前以命令的口吻跟我说“你也得去,一个女孩子天天闷在家里面,话都不说,像什么样子”
我从小就内向,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朋友,她叫丽丽,比我大几个月,我们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姐妹花,说起我和丽丽的友谊要从女生的第一次生理开始说起
少女的初潮充满了害羞和疑惑,是丽丽给我了人生中第一个喊卫生巾的东西,并教会我如何使用,应该避免怎样的事情,友谊在帮助中生根萌芽
我也跟着出门去丽丽家喊她一起,我在门外喊她“丽丽,吴军带女朋友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去”,丽丽说:“好,你等我一下,我在洗脚了”
我在丽丽家坐了一下,丽丽洗好之后,她说“我能再去叫几个女孩一起,不然不好意思去”,我一直都很听丽丽的建议,跟她又去叫几个村里的女孩,几人一同朝吴军家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大群男孩子老早就在那里坐下了,围在一张方桌上烤火,吴军和他女朋友就坐在其中,旁边摆了好几个烤火的桌子,都坐满了男女老少,吴军的女朋友长的秀气,瘦瘦的,不太好意思和我们讲话,只说了句
“来,坐这里”。
吴军见我们来了马上起身给我们搬来凳子让我们坐:“丽丽,雪莹,玉儿,来这边坐”,我在村里都是遇事不往前冲的,等别人坐下了,最后一把凳子放在了夏宇的旁边
夏宇个子高高的男孩子,人也很俊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我大两岁,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坐下,随便和他寒暄了几句:
“夏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夏宇回答:“我专程回家来吃喜酒的”,我:“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夏宇:“在省城混口饭吃而已”,我尴尬的回了句:“可以啊,下次到省城去找你玩”,夏宇道:“随时欢迎”
大家越聊越热闹了起来,没一会儿饭菜都好了,我们围坐在一起提杯祝福新人,我很少喝酒,感觉两杯啤酒下去我就晕乎乎的了,我实在喝不下了,可是盛情难却,刚要拿起杯子就被旁边的夏宇拦下只听他说
“杨雪莹的酒我帮她喝了”,
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我不知所措,其他人都在起哄:“帮女孩子喝要罚三杯”,我说:“没事,我自己喝”,他毫不犹豫的连着喝下了三满杯,
之后又是一顿你推我劝的喝酒,劝酒的对象开始时而改成夏宇,时而劝一下新人:
“夏宇,你今天可要加油啊,机会难得,明天晚上就去你家喝”
男孩子们喝酒豪爽不像女孩扭捏,夏宇也喝了很多,后来他也喝多了,夏宇:“小雪你少喝点,我帮你喝”,我道:“夏宇,你也少喝点,别喝醉了”,夏宇说道:“我没事”
我们两个好似成了一个阵营,总是交头接耳的说话,吴何毅站起来说
“夏宇,下一场是不是要喝你们两个的酒,有必要吗?两个人偷偷摸摸的”
吴何毅和我们差不多大,胖胖的,很幽默,话很多,夏宇也站起来道:“酒有的是,你来喝就是”,吴何毅道:“我要和喜酒,喜酒是甜的,其他酒都是苦的不好喝”
后来又喝了一杯酒大家都站起来了,我鼓足勇气把我杯子里酒和他杯子里的酒都喝了下去,我醉倒在夏宇的肩膀上靠着他
吴何毅又拿起酒杯道:“夏宇,你别刺激我好不,还靠上了,让我们这些单身汉情何以堪啊,来喝酒”
夏宇站起来道:“胖子,你少说点话,你旁边也有好几个”,吴何毅看向丽丽:“丽丽他们太欺负人了,不然我们也组一队算了”
丽丽道:“你是说组队喝酒还是什么,我得问清楚啊”,吴何毅道:“丽丽今天你说了算,你说组什么对就组什么队,今天我全听你安排”
丽丽不甘示弱道:“何毅,你别开玩笑了,我连帮你放鞭炮的钱都存好了,那天我看到你和女朋友在县城买逛街,两个人亲密的手牵手,我喊你你都没理我,现在来找我开玩笑,我太伤心了”
吴何毅被丽丽说的哑口无言,站起来:“丽丽你太精了,没得也让你说成有的,我认输,我自罚一杯可以吗?”
丽丽得意道:“你有也说没有,当然该喝酒”
后面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最后是夏宇轻声问我:“小雪,你没事吧!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我迷迷糊糊道:“我没事,等下丽丽送我回去”,丽丽这个猪队友竟然说:“我不送你回去,我等下要何毅送我回去”,
夏宇道“没事的,我先送你回去”,夏宇扶着我的腰,我一只手搭着他的颈肩处把重心全压在他身上
夏宇把我送到我家门口,告别的时候,他在后面叫住我:“小雪,早点休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想笑,我客气的请他进屋:“要不,到我家里坐一下再回去”,夏宇道:“不了,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改天再来你家拜访”,他谦逊的样子让我顿时心生好感。
第二天天蒙蒙亮吴军的妈妈就来我家问“雪莹妈,你还有红布吗?
今天早上要去给吴军提亲,要一点红布”
我妈答:“进来咯,红布上次玉坤家用了还有一节的,你进来坐我帮你找一下”
因为接下来一大早,男方家会请媒人背着绑红布的猪后腿去到女方家提亲,由媒人牵线说和,(主人家则要给媒人准备一个猪头,一双皮鞋和相应的红包,礼成之后提到媒人家里答谢,媒人一般是村里的长者或能说会道的人)。
然后就是下聘、迎亲、接亲、出门、送亲、进寨、进门、拜堂、最后礼成,结婚当晚我们载歌载舞,预示着两位新人百年好合、平安顺遂。
接亲时男方还需带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提着马灯跟着接亲队伍往返新郎新娘家,吴军的爸妈选定了我和夏宇,晚上报喜的时候特地来我家请我:“雪莹,到时候辛苦你和夏宇帮我们吴军提马灯,一路上你们两个互相照应着”
我答道:“伯妈,你别客气,这都是应该的,你放心,我知道,我会和夏宇商量着来的”
马灯要从新郎家提到新娘家,新娘出门时又从新娘家提往新郎家,路上不允许换手,走路得平稳不能磕磕绊绊,我和夏宇一路跟着接亲队伍所以与他见证到了这一段美满的姻缘
吉日头一天就跟着接亲队伍带着聘礼前往女方家,远远的望去,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门口对联更是龙凤呈祥
新娘家设了拦门酒,双方对了吉祥话,喝下拦门酒才得以进入新娘家的寨子,夏宇跟我说“喝酒的时候随意喝一点表示敬意就行了”
新娘的嫁裳是苗族特色的大红色苗族服饰,银饰应有尽有,虽然常见到这种装束,可是穿在新娘身上还是惊艳了我,因为那是无数个苗族少女的梦
新娘的一颦一笑都是最美的模样,吴军手捧着鲜花单膝跪地“老婆,我来娶你了”,新娘捂着嘴动容点头
我和夏宇站在一边,他低头看了一下羡慕的神情说“以后你也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被他看穿我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
吃过晚饭我们又要折回新郎家,临行前由接亲队伍中的长者邀请在坐各位男女老少明日来我方做客
第二天天还不亮就得起床,新郎家召集了媒人,唢呐手,苗歌手,举火把的,提马灯的,还有一众伴郎,吃完早饭后,一阵鞭炮声响之后,就去新娘家接亲
女儿要离别的早上,父母多了几分惆怅,不停在一旁嘱咐“女儿大了要离娘,父母轻身无相帮,你跟着公婆要孝敬,洗衣做饭要勤些”
亲戚朋友也在一旁祝福着新人恩爱百年,种花香满天涯,种树长满山冈,临别的苗歌声声入耳,听的人心里不觉得软了下来
新娘踏出家门的那一刻,鞭炮声响,举着火把的长者开路,新郎和新娘并排走着,由新娘家以为家庭美满的嫂嫂或者婶婶打着红伞护送,一路走到新郎的寨子
下车后,喝过拦门酒,新郎从村口背着进家门,在门口跨火盆,我和夏宇把马灯,打伞的把红伞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
两人在新郎家堂屋里由村里的长者证婚,拜了天地,预示着新人从此同心同德,白首不离
礼成之后新娘就变成这边的人,小两口招呼着前来贺喜的宾客和送亲的队伍,形影不离,一对璧人从此传为佳话
我因为晚上没有睡好,又走了一路,一直在打哈欠,夏宇走到我跟前说“小雪,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下吃饭了我来喊你”
吴军结婚的那天晚上,我们全村年轻人都聚集到一起,围在他家堂屋里给你新郎新娘贺喜,夏宇又坐在我身边:
“你今天别喝酒,这两天走累了,晚上早点回去休息”
我点点头,吴何毅又调侃夏宇:“夏宇,你要不就明天晚上带回家算了,在那里搞这种小动作”
夏宇道:“胖子,你要么就喝酒,要么就吃菜,你眼睛怎么那么灵啊!”
吴何毅笑哈哈道:“夏宇真不是我要往你们那里看,实在是你们太诈眼了,我看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快点拿下得了”
我被他说的脸红起来,夏宇说道:“胖子,你拿下丽丽了没有,操那么多心”
吴何毅四处观看:“唉,对了,丽丽呢!怎么没有来”,丽丽那天和她男朋友去城里去了没有来参加婚礼
夏宇道:“快点呼叫丽丽”,吴何毅装苦笑:“丽丽啊,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啊,你现在耳朵热了没有啊!我快被夏宇这小子欺负死了”
夏宇笑道:“我可没欺负你,是你先说我的,来,丽丽不在我来陪你喝”
他们两喝了几杯之后吴何毅又讲:“夏宇我真想喝你小子的喜酒,你搞快点,今年就把它办了我怕明年出去我出去过年又不回来了”
夏宇回道:“胖子我要等你一起,不然我不好意思办啊!”,他们两一直侃大山
大家你一杯他一杯的劝新郎新娘酒,敬酒辞都是各式各样,我站起来也拿起面前的酒杯“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从小就词穷说不出那些让人家必须喝酒的话,吴何毅说:“这是金童玉女敬的酒,必须喝,夏宇你快站起来啊,你不来我可来了,你别说我截胡啊!”
夏宇马上也拿起了酒杯,吴军两口子异口同声:“借你贵言”,我们四个人一起喝了一杯
吴何毅在一旁讲:“夏宇,这不就成了吗?你得感谢我”,夏宇回道:“感谢你,事成之后给你提猪头去孝敬你”
吴何毅得意道:“今天真是好事成双啊!吴军你得多喝两杯”
他们几个又喝了几杯,吴军和他老婆又站起来对着我和夏宇说:“夏宇,雪莹,今天你们俩辛苦了,我们敬你们一杯”
我们四个一饮而尽,在大家劝酒的攻势下新郎新娘被罐的酩酊大醉。我只喝了两杯,酒足饭饱大家都陆陆续续起身回家了,吴何毅也说:“丽丽不在,没意思,早点送入洞房,不打扰人家了”
吴何毅也走出吴军家大门,吴军两口子一一送宾客出门,最后只剩下聊聊无几的几人,夏宇也留到了最后,四目相对下我有些羞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