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正午的风滚烫,吹到江阳身上,他能闻到淡淡的芳香,应该是苏婉夕身上的味道,像是奶香,有些淡淡的香醇。
又吸了几口西瓜汁,苏婉夕抱着膝盖昏昏欲睡,江阳起身叫醒她,又指导着不情愿的她练习了几遍。
临阵磨枪放到她的身上真是一点用也没有,直到太阳都累得藏到了地平线之下,江阳无奈的叫停训练。
“就到这吧,早点回去,明天加油。”
下午出了不少汗,太阳下去的瞬间,天气有些冷了。
江阳注意到苏婉夕双手环抱肩膀,他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衬衫,还沾满了汗渍,没办法脱下来给她披上。
索性扭头装作看不见,打发她快点回家。
苏婉夕像是没有听见他刚刚的话,在江阳转身的下个瞬间,揪住他的白色衣角。
“那个......你中午没吃饱吧,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
苏婉夕是真的不会邀请人,声音越说越小,眼神也不会直视对方,只是杵在原地小声嘀咕着。
有那么一瞬间,江阳又看到了两个月前刚来找他的阴沉网瘾女孩。
那时她磕磕巴巴的开口,邋遢的长发伴着身体抖得不停,像是风浪中的海藻,邋遢的衣服脏兮兮的,乍一看还以为是要饭的。
对比之下,苏婉夕已经改变了许多,能为了黄天泽做出这么大的改变,甚至放弃心爱的虚拟世界,说明她真的很在乎这份感情。
有情人终成眷侣吗?
江阳不相信这句话,却希望眼前的女孩可以找到好的归宿。
“不用了,早晚温差大,天马上要凉下来,你回家好好休息,尽量多睡会儿,明天正式表白时不要那么冒失了。”
将衣服从苏婉夕的手中抽出,江阳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她的头。
他总是能从这个学妹的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便忍不住的照顾起来。
没等江阳走几步,苏婉夕又追上来。
江阳扭头,挑眉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就......就当对你这两个月来的答谢,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微微一愣,江阳笑着摇了摇头。
“行了,先把注意力放在表白上吧,等你明天表白成功后,带上黄天泽咱们三个一起吃。”
摆摆手,江阳没再停留,身后传来跟随的脚步声,苏婉夕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江阳突然的一句打断。
“你的鞋脏了,明天出门前别忘了擦干净。”
苏婉夕今天穿了一双蓝白相间的板鞋,林园里的石子路上偶有沙土,上面沾了不少。
听到江阳的话,苏婉夕赶紧低头,红着脸抽出兜子里的湿巾将鞋子擦干净,当她再抬头时,江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杵在原地回想着他刚刚的话,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情景在脑中浮现。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林园外,江阳特意绕了远路,选择走人少的小道向校南门走去。
他不住在学校,因为打工总是在晚上,每次夜不归寝还要跟学校请假,索性办理了校外住宿。
回头见苏婉夕这次没有跟上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几声,对面很快接起,是一道爽朗的男声,与江阳的低沉不同。
“阳哥,怎么样?”
“挺顺利的,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了,明天你记得答应的别太爽快,容易露馅。”
“嘿嘿,我知道,谢谢阳哥啦。”
“你大我两岁,别叫我哥,听着怪别扭的。”
“哎呀,这不是佩服阳哥你的能力吗,谁有能耐谁就是我大哥。”
“行了,别扯没用的,你可别兴奋的睡不着觉弄出黑眼圈。”
“不会不会,阳哥放心,等我和苏婉夕在一起了,请你吃饭。”
“嗯,没事就挂了吧。”
“好嘞,阳哥。”
看着通讯录上标记为“黄泽天”的三个字,江阳长出了一口气。
在苏婉夕找上他半周左右的时候,黄天泽就偷偷约见过他。
原因是他很早之前就暗恋苏婉夕了,却一直不敢和她接触,最近苏婉夕身边突然多出一个长相不错的男生,他自然警觉起来。
江阳也没想到这个出了名的校草竟然会喜欢那时油头垢面的苏婉夕,这倒也解释了,他为何会在篮球赛后偏偏去喝苏婉夕手中的水。
既然人家双向暗恋,江阳也乐得顺水推舟,只是黄天泽平时太过耀眼,为了不让苏婉夕和他在一起后太过自卑,取得和他平等的地位,江阳选择将戏演下去。
这也是黄天泽拜托他帮忙的,他才不会去费力调查黄天泽的喜好,都是黄天泽主动告诉他的。
出租屋不远,出了学校南门走十几分钟就能到,一路回想着两人两情相悦的模样,江阳一阵唏嘘。
如果当年那个女孩喜欢自己的话......
算了,他已决心远离情情爱爱的是非。
两个月了,也是时候去打工了,不然老板真的会把他辞退。
帮助苏婉夕有情人终成眷侣,也算是江阳对过去的自己的告别,所以这两个月来他尽心尽力,都把夜间的打工推掉了。
如今他的作用已经结束,今晚可不能继续旷工。
三年了,江阳你不能继续沉沦在里面了。
毕竟那女孩早就选择离开了,不是吗?
出租屋在沪江大学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租金便宜,大多数住户都是本地的老人,小区只有几栋老房子,没有大片空地,正好可以免受广场舞的烦扰。
房子建的很紧凑,虽称不上握手楼,但也好不到哪去,好像它们也害怕孤独,极力的靠近彼此。
在所有房子中,只有一栋布满了爬墙虎,像是齐腰的长发,或者宽大的头巾,将阳光无情的搁在外面,若是将这些房子比做人,江阳所在的这栋绝对是个女人。
一个稍显孤僻的女人。
他租的屋子在三楼,不上不下,楼梯间的空间很小,是经典的上世纪建筑风格,一层层屋子像是早市里的豆腐块,整齐的挨在一起。水泥地面上布满龟裂,像是老民工的手掌心,粗糙却稳固有力。
爬过几节楼梯,掏出钥匙拧开房门,简单冲了个冷水澡,刚换好衣服,楼上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江阳知道,这是包租婆来收租了,这栋楼一半的房间都被租了出去,住在这里的人生活都称不上阔绰,总是想各种办法拖欠房租。
包租婆也不生气,毕竟这是平江市少有的高性价比出租屋,大家只是拖欠数月,最后总是会还上。
其中就包括江阳,他因为帮助苏婉夕暂时跟打工店里请了假,这两个月只靠之前的单薄积蓄混日,哪有钱交租。
所以他果断的锁好房门,下楼奔向打工店。
包租婆很难对付,这是整栋楼租客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