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与晚霞
?我坐在门外,看着时钟上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身后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金属门将门内的谈话暴露在我耳边,我并没有多在意
低下头,我看到了手中的魔方,这个,从未被还原的魔方,三阶魔方,在那些专业玩家手中,甚至连一分钟都不用就能将它还原,但我并不能,毕竟我并不想还原它,我只是喜欢看着这个立方体在一次次旋转后变成一个全新,陌生的样子。
随着金属的剧烈摩擦,?我身后的金属门终于被打开,从里面走出的这两个人,我应称他们为父亲和母亲,而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他面带微笑,高挺的鼻梁看上去有几分日耳曼人的错觉,胡子被刮的很干净,给人一种年轻的感觉,但眼角的鱼尾纹又将刚刚的感觉抹杀,不算标准的瓜子脸配上剪的很清爽的头发,是一位标准逃避衰老的中国中年男性。
“你就是墨雨寒吧!”?他向我伸出了手,好像……是要和我握手吧……
原本我是并不打算和他握手的,但在他的热情和母亲疯狂的眼神暗示下,我还是抬起了手。
“墨同学,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你可以叫我苏老师。”苏老师握着我的手像玩耍一般上下摇动着,不过他手心的汗水让我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
“墨先生,现在所有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所有需要的手续都已经完成了,那墨雨寒就交给我们吧!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苏老师松开我的手后,立即将头扭向那位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与此同时他的微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中年男性该有的严肃。
“嗯,好的?,辛苦你了。”墨先生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他的儿子,“墨雨寒,我已经给了你一次全新的机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他刚叮嘱完,他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他职场精英的身份,使得就算是双休日他也得见客户。墨先生匆忙的走到了远处,接起了电话,而母亲仍站在原地,她缓缓的蹲了下来,将高度压的与坐着的我一样,她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墨墨,过去的一切就当做是一场噩梦吧!你看!天已经亮了,已经没事了,该……醒过来了。”我注视着她的双瞳,这瞳孔,本应该像泉水一样清澈……但,太多焦虑,太多担心,使这汪泉水染的浑浊不堪……
当我看着他们驱车离去的时候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刚好敲响,按照这个学校的贯例,还有五个小时才正式开学,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渡过这五个小时了。
我戴上了耳机,让音乐流进我的心脏,随着心脏的跃动,让这旋律浸入我的灵魂。我不记得那时的我听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最后是耳机低电量的提示声将我拉回现实的。当我收起耳机后,晚霞映入了我的眼帘。不知道是那片晚霞吸引了我还是太长时间没有看到外面的景色,我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窗边,原本冷清的学校,被温和的夕阳与嬉闹的学生们渲染的生机勃勃。他们的喧嚣与我仅一墙之隔,但我知道就算没有这堵墙,我也融不进这喧嚣。同时我又突然想起,以前的我也是这喧嚣中的一员啊。
就像老套的番剧一样,苏走师将我带到了教宝门口,他告诉我在门口等待一会,顺便想一下自我介绍,等他给出信号的时候我再推门进入,然后他进入了教室,只留我一人站在门外
我不知道门的里面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们。式许我应该装出笑脸,去迎接所有人, 像我以前那样,又或许我该闭上嘴去躲避所有人,像他们教我的那样。“好了,让我们欢迎新同学的到来!”没必要去选择了现在,我应该做的,不是纠结于如何去面对,而是该推开这扇门去迎接一场新生,和那道光。
在无声的寂静中,我推开了那扇门,夕阳洒在了我的脸上,太长时间未见光的我,被夕阳照的睁不开眼,而我的脚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的眼睛适应强光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还不到2秒,我就适应了那夕阳,我再次睁开了眼
这一次,我看到一切。
远方藏在强光之后的星辰
眼前不断下坠的落日
地平线上早以消散的晨曦
以及凝望着晚霞的她,
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
被那轮夕阳所染红的一切
将成为之后的那段时光中,
我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接下来我经历了人生中最尴尬的三分钟,当众人的眼光聚集在我身上时,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姓名之后便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最后还是苏老师阻止了尴尬的继续,接下来,就该分配座位了,苏老师扫视了一圈,空着的座位很多,但他也不知道,哪个适合我。“你去那里坐吧”顺着苏老师手指的方向,我又一次的看到了她,也许是什么巧合,又或者是什么缘分但在此刻,所有的缘分,与万分的巧合,聚集到了一起,共同够成了这一事实——我的座位,在她的前方。
我像是梦游一般的走向了那个座位,只有非同寻常但又十分清晰的心跳,提醒着我这一切的真实性,一步,两步……我与她的距离逐渐拉进,我的心跳也逐渐加速,当她回过头,与我的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只有我的心跳还在以非同寻常的频率跳动着,而正是此刻,我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她那十分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的坐落在她那微胖的脸上,隐约中,好像还可以看到她脸颊残存的粉黛,这样本该活在聚光灯下的人,和我,一定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当我落座之后,我一直在思考着我该不该简单的向周围的同学打招,但很快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于是就这样,在欢笑与喧嚣中第一天晚自习结束了。
在钥匙旋转了三次之后我回到了我的家,
上锁的门与未开的火灯映证了他们不在家的猜想。
也好,至少这样,没人会问我那些无聊的问题
好了。做正事吧!
十分钟后,我将家里能找到的所有相册都翻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我觉得这一切像是发生过,在几个时前见到她的第一眼时,我仿佛是……见到了一个……从未谋面的……老朋友。对那时心跳加速的解释,比起一见钟情,我更倾向与一见如故,但在我将所有相册翻了一遍之后,事实摆在了我面前,我从未见过她。
继续这样的翻找下去,也没有意义,况且明天还要早起,于是我将相册摆回了原位。
关上灯之后,一切都重归寂静与黑暗,我像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躺在了床上。
但这次,我犹豫着要不要闭上双眼,因为再次睁开的话,就是全新的生活了。
或许,我应该,去向她寻求答案……
闹钟的电子音将我从梦中唤醒,看来最后我还是闭上了眼。
昨晚最后的想法还留在我的脑中“去向她寻求答案” 真是个愚蠢至极的想法,难道是受的教训还不多吗?简单的打个招呼,尽到礼仪,然后从此不要产生太多交集,反正我和她,或许不是一路人。
但如果要打招呼的话,现在的表情肯定不行,我想,或许应该来一点平易近人的表情,例如,微笑。我对着镜子,慢慢的将自己的嘴角弯曲,露出一个,算是标准的微笑,我看着那微笑依稀记得两年前,这里很日常的表情,一年,可以改变多少东西?
一个看法?一种观点?一种生活方式?太多了。
当我折腾完后,我发现他们还在熟睡,好吧,我只能自己去学校了。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月亮还没有落下,按照某些程序,现在还是凌晨。路两旁的路灯为了省电熄灭了,我背着书包,走在一片片黑暗中,世界都还在沉睡,我轻声的唱着无人问律的歌,路边的汽车飞速驶过,将凌晨的黑暗划开又缝起。夺怪的像法从我大脑中冒出又被凉风吹走,这段平平无奇的人行道, 不知陪我走过了多少个凌晨。
天上的星晨还没有隐去,我暗自感谢它们陪着我走到了学校,门卫叔叔打着哈欠打开了校门,在迈进校园之前,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也下定了决心:
今天,一定要和她友好的打招呼!
怀着忐忑的心理我走到小教室同学们大多都已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对于我的到来大家也只是诧异了一秒然继读着聊天,打断了他们
的聊天,使我有些尴尬,于是加快了前往坐位的步伐,她也到了,不过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聊天,而是安静的看着书,对于我的到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我将椅子抽出坐在了上面,劳累了几十分钟的双腿终与得到了休息。也许是刚刚走累了吧,我的心脏竟开始疯狂的跳动,搞什么啊!我只是要去打招呼而已,为什么搞的像将要去告自?冷静啊!
等我在心中狂吼了无数声冷静后,我的心跳终于趋于正常,我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缓缓转过了身,脸上也摆出了那“合格”的微笑“你好,以我们就是前后桌了,还请多多关照!”我用尽了全身的决
心,就为了将这句简单的活说出,听我说完之后,她并没有妙大的反应,仍是用那疲倦的眼神看着我,但当她仔细端详了一会我的微笑后,她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光,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嘲讽。
她思索好一会该怎样回答,我看她好几次想要张开嘴说什么,但立即又将嘴闭上,当尴尬要将空气凝固时,朝阳的第一缕光辉照亮了这个世界,晨曦不经意间撞入了她的瞳孔。
“这样微笑着,你不累吗?”
人们长说,知音难觅,我很赞同这个观点,知音,不是什么英雄所见略同,不是什么志同而道合,它更像是一种灵魂的契合,就像是在未知的盒子中寻找另一片拼图,很难去寻找,但他一定会在某个角落中等待,现在,我想我找到了。
我能感受到,我的笑容由刚刚的机械,变成了一种更自然的感受,虽说自然,但也有些陌生。她并没有在意我的微笑,看着我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微笑,很长时间毫无反应,她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书,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的时候,晨曦还在天边,我赶忙转过了身子,暗自庆幸着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我是一个十分脆弱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害怕人群,害怕改变,小心翼翼的去和他们做朋友,?害怕他们离我而去,害怕他们改变,害怕他们逐渐陌生,害怕他们……变成路人……
但,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一次次的伤心,一次次的心痛,迫使我穿上了盔甲,带上了面具,将自己封锁在这手掌?大小的安全区中。后来这一身盔甲逐渐锈蚀,变成了一把锁,锁住了我的自由,锁住了我的内心……我想过挣脱,但尝试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将钥匙,遗落在了人群之中。
之后的早读我几乎没有认真的读进一个字,心不在焉的我被老师提醒了很多次,但每次他走远后,我便又开始发呆。
还好,早自习的时间不是很长,下课的铃声也在不久之后响起,大家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松了一口气之后,不约而同的趴在了自己那一张不算大的课桌上,享受起了这安逸的十分钟。我并不是,于是侧过了身,看着那一轮缓缓升起的夕阳,和那一抹仍未消散的晨曦,而我的余光,不自觉的洒向了她……
她正低着头看书,受余光的限制,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书,但我可以确定,那一定不是课本。好奇心驱使着我将目光集中向她桌上的书,正当我费力的在大脑中搜索,这些语段出自哪本书时,她突然抬起了头,不知怎么的,我也抬起了头,朝阳还在天边,照耀着人间。晨曦还未消散,倒映在她的眼帘。
“ご,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注视着她那无神的双瞳,一时间我感到了自己的失礼,一心只想道歉,可是一心急,蹦出来的,竟然是日语……完蛋了吧……在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人看番剧的地方,说出了最基础的日常用语……她,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她的眉头并没有我猜想的那样紧皱,甚至还有一些舒展,眼神也不在像刚才那样空洞,取而代之的是发现了宝藏般的喜悦,原本平整的嘴角也渐渐弯曲,十分精致的脸蛋配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笑,真可谓是绝配。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说“大丈夫です!(没关系!)”刚说完,她便笑了出来,她笑的很开心,我害怕被人注意到,于是立即转过了身,但耳边还是萦绕着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好像并没有过很长时间,她的笑声停住了,用手戳了戳我的肩头,示意我转身,当我转过身后,我看到了她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神情,她好像在这一瞬间甩掉了身上所有的疲劳,像一个元气少女般微笑着,这样的微笑我不知道在他人的脸上见过多少次,而在他们的瞳孔中,或多或少的隐藏着某些东西,偏见,嘲讽,轻蔑,甚至是敌意,或许是我天赋异禀,又或许是我见得太多,我总是能精确的注意到这些微妙的东西,但,在她的瞳孔中,我只看到了我自己。
“林宛晨。”
“什么?”
“我的名字。”
“哦~嗯。”
“你呢?”
那一瞬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好像还没有正式向她介绍过自己。
“我,我叫墨雨寒,笔墨纸砚的墨,大雨的雨,寒冬的寒。”
她大彻大悟的点了点头,可眼中好像闪过了一丝惊讶与怀疑。
“这个姓氏好像很少见呢。”
“嗯……”我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这场对话。
还好上课铃结束了这场对话,同学们赶在老师进门的前一瞬间离开了梦境,而我也赶在晨曦消散的前一刻,脱离了这一场似梦非梦的对话。
我不知道,为了曾经那些所谓的“朋友”,我去了了解了多少种文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这么乐于去追寻那所谓的“朋友”有人告诉我,孤独是人间的常态,但世人告诉我,孤独是人间的病态。那时的我就像是一片极其想要融入晚霞的晨曦,明明自己根本不适合在这里,可却仍然努力想要融入,而今天,我找到了另一片晨曦,她叫——林宛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