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是岩桥。”
岩桥慎一拿起电话,对面是渡边万由美。
“今天的演出还顺利吧?身体如何了?”
听她问候,岩桥慎一告诉她,“已经好了。演出一场,出点汗,倒是更清爽了。”
“那就好。”渡边万由美回了句。
岩桥慎一有点纳闷,问她,“什么事急着现在就打电话?”
他不觉得渡边万由美是特意为了问他的病好得怎么样,才特意打一通电话过来。这并非是觉得她这个人只有公事公办,倒不如说是出于和她的默契与理解。
真要是十万火急的事,刚才回来,办事员就先告诉他回个电话了。要是事情不急,反正明天他就回东京,预定了先去趟唱片公司,再去见渡边万由美。
计划都定了,再接到她的电话,就叫人摸不着头脑。
“今天晚上,在朝日电视台的特别节目播出。”渡边万由美说,“我刚把电视转过来。”
岩桥慎一“啊”了一声,“札幌现在可接收不到。”问她,“感觉怎么样?”
“这就像做母亲的,被别人问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好孩子。要怎么回答才好呢?”渡边万由美听着心情不错,跟他开玩笑。
岩桥慎一回答她,“孩子好不好,做母亲的,其实比谁都清楚。”
“这倒是。”她表示赞同,回答他,“感觉上挺不错的,节奏合适,气氛也不错。现在出场的嘉宾是松本明子桑。”
作为偶像转型的电视艺人,现在人气和好感度都不错的松本明子,按照计划,先作为嘉宾被抓来参加特别节目,过后节目如果能常规化,就把她顺势升为主持。
“哦。”岩桥慎一听着。
渡边万由美问他,“要我把声音调大吗?”
“算了,等回去就有录像带看。”
“说起来,现在这个时段,正好跟NTV的棒球转播对打。”渡边万由美说。
岩桥慎一听了,笑道,“那收视率可要糟了。”
曰本的电视台,夏天就是数不清的体育节目转播,其中最受欢迎的,无疑是国民运动棒球。跟棒球转播撞了时段,除非节目大受欢迎,否则绝对惨不忍睹。
主妇和小孩正津津有味看着连续剧或者综艺节目的时候,回了家的爸爸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把遥控器夺过来换到球赛转播。一到夏天,这种事在千家万户时时发生。
不过,作为试播的特别节目,在过后总结的时候,被棒球比赛冲掉收视率,这部分的影响也会考虑到。所以,嘴上说“糟了”,其实也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下周还有一部呢。下周的时段可没有体育运动转播。”
两个人正聊着节目,渡边万由美忽然提起件事来,“你跟吉田桑被拍到了。”
“哈?”岩桥慎一当场愣住。
渡边万由美隔着电话,听到他这个反应,像在意料之中似的,乐不可支。仿佛特意打电话提起这件事来,其实就是为了整他一顿。
正跟整蛊节目的策划人谈论节目的投资方,忽然整蛊节目的策划人。还行。
……
尽管跟美和酱一起被拍到了这件事,却不是整蛊的玩笑话,而是真的。
札幌深夜的街头,美和酱高高兴兴迈步向前。她笑容灿烂,扭过头去,跟落后她一两步的男人有说有笑。
整张照片的构图,主角显然是美和酱。
岩桥慎一看到照片,记忆瞬间复苏。是那天晚上,美和酱吃撑了叫他出去散步消食时的事。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渡边万由美。霸道总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目光对上,幸灾乐祸,“被记者拍到真是恭喜了。”
“……”
岩桥慎一无语。把传真往桌上随手一扔,“身为乐队的BOSS,这么说可以吗?”
渡边万由美莞尔一笑,不放在心上,“我想是可以的。”
“也是。”岩桥慎一叹气。要不是想整一整他看热闹,渡边万由美也不会等不及他回东京,就先给他打电话。
渡边万由美猜着他在想什么,和他说,“我收到周刊的传真时也很意外。没想到会有人去拍吉田桑。”还捎带了一个半夜跟她一起出去瞎逛的岩桥慎一。
“拍下照片的是札幌那边的记者。札幌那里,平时不常有什么大新闻,乐队这次过去开演唱会,算是件颇受瞩目的事。再说,还是吉田桑的老家。”
这要是在东京,周刊的记者才懒得主动跟拍美和酱,除非听到什么捕风捉影的关于她的丑闻。毕竟,对她这个实力派的乐队主唱来说,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都没什么关系,也没人在乎她私下里穿什么衣服、去不去打小钢珠、光不光顾牛郎店。
只要别弄出脚踏两条船或者跟有妇之夫不伦之类的丑闻,没人管她要怎么样。
但回了札幌不一样。札幌准备的“热情欢迎北海道人美和酱衣锦还乡大礼包”里,也包括来自记者的特别关照。毕竟这是北海道的大明星。
渡边万由美解释,“不过,对方拿不准你的身份,所以在刊登之前,就先给事务所这边传真,询问关于你的事。”
“这边已经回复过,是事务所负责吉田桑的工作人员。”
岩桥慎一“哦”了一声,“是什么杂志?”
渡边万由美报上个周刊杂志的名字。岩桥慎一反应了一下,又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渡边万由美告诉他,是本面向北海道地区、以及东北地区发行的杂志。
大概是在札幌的时候看到过那本杂志。
“这么说,是会登在那上面就是了。”他更不放在心上了。
“过后卖给那几家面向全国发行的杂志也有可能,地方上的记者,和东京这边许多都有合作。”渡边万由美说。
不过,这种没有爆点的照片,也没什么刊登的价值,说不定就被直接弃用了。
要是误打误撞拍到了吉田美和的恋爱对象,那照片多少就值钱了。虽然也赚不到几个钱,毕竟,一个二十四岁的实力派乐队主唱,谈恋爱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如果只是工作人员,或者她在札幌的朋友同学,那就更没什么价值。只能本着不浪费素材的心,把这张照片登在杂志上,满足一下大众对她私下里面貌的好奇心。
虽然托美和酱在舞台上放飞自我的福,会好奇她私下里什么样的人估计没几个。
“到时,照片估计会拿去填版面。”渡边万由美要笑不笑,“至于慎一君你,因为不是艺人,肖像权受到保护,所以……”
会被马赛克给糊一脸。岩桥慎一想想就知道自己的待遇。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跟美和酱出去乱跑了。”他无奈。先是着凉病一场,又被记者给拍到两个人出去瞎逛。
岩桥慎一可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登上杂志的身份,是被马赛克糊一脸的“Staff桑”。
而渡边万由美,听他解释完这张照片的来龙去脉,又笑了一场,认认真真和他说:“是你跟吉田桑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也是?”岩桥慎一觉得她大惊小怪。
渡边万由美可不这么认为,“这种傻事,实在想不出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被这么挖苦,岩桥慎一露出个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的表情。
把这条没什么紧要的小事给放一边,两个人接着昨天的话题聊。
渡边万由美告诉他,节目的试播收视率是12.6,就节目时段来说的话,即使考虑到被棒球比赛冲掉了收视率,这个数字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谈不上大获成功。
“好消息是看细节,观众的转台率不高。”也就是说,出来的这个收视率数字,不是观众看过来以后觉得无聊又换台、一路掉下来的。
但反过来说,也就代表着,一开始就冲着这档节目来的观众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多。
“夏季档的收视率本来就是一年当中表现最差的。”渡边万由美说。
岩桥慎一听了,随口拿她说过的话打趣她,“这是替孩子说话的母亲的发言。”
“何必那么记仇。”渡边万由美莞尔一笑,挖苦他一句。
话是这么说,从昨天在北海道就不断被她整、今天又被一顿接一顿挖苦的岩桥慎一,是想抓住机会反击一把。
“是在替孩子说话没错。”她先是承认,继而话头一转,“但夏季档的收视率普遍不好也是事实。除了体育项目,夏天的户外活动也更多。”
体育赛事、花火大会、海边游玩、以及各种祭典活动,夏天的户外项目太过丰盛,这样的季节,晚上比起待在家里看电视里的人怎么乱来,更想出去玩。
“然后是节目播出后来自观众的反馈。”她把话题拉回来。
节目播出以后,打去电视台的电话好坏参半,给好评的观众觉得轻松有趣,给差评的观众则认为不够味。
现在曰本电视业界的环境,综艺节目要么大手笔的砸钱,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要么就口味重到需要搬出朝子那句“艺能界从根本上是非法的”。
“不够味。”
两期节目是同时制作,分开播出。现在,他们只能等下周,看看收视率和观众的反馈,然后再跟朝日电视台那边进行协商,看看值不值得常规化。
“等下周就知道了。”
渡边万由美想到件事,和他一提,“我母亲看了节目以后,说这个企划的难点是找准平衡感。”
“平衡感。”岩桥慎一重复了一遍,一笑,“不愧是美佐桑。”
渡边美佐正中重点。这个企划,把普通人作为整蛊对象,反过来又让明星去担任整蛊的一方。这样一来,玩过头不好,但挠痒痒更让观众觉得无聊。
“不过,”岩桥慎一问了句,“美佐桑也看节目吗?”话问出来,自己先觉得没意思。毕竟是渡边万由美的事务所牵头制作的企划,她背后的渡边家不可能不闻不问。
渡边万由美却告诉他:“母亲还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母亲说,有尝试制作新节目的想法是好的。留在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十份灵感当中,有八份是无效的。但是,那无效的八份,也不是就那么丢进垃圾桶,而是会在过后启发出新的灵感。电视是允许失败的,想出来就有效的灵感是灵感之神的赐予,无效却能启发新灵感的灵感,是作为电视制作人切实握在手里的。”
“当然,”她笑了笑,“母亲可不是唱衰你的意思。”
岩桥慎一当然不会那么想,倒是从渡边美佐这番话里,体会到她老派人的含蓄的鼓励方式。他也笑了笑,“那当然了。”
就算是为了渡边万由美能成功,渡边美佐也不会想要岩桥慎一失败。
……
从北海道回了东京,就一刻不停的忙活。到晚上,岩桥慎一才总算回家,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工作人员帮忙录下来的昨天整蛊节目的录像带。
不过,他舟车劳顿,又病了一场,还参加了演唱会、回来又开会,身心疲惫,就想早点洗洗睡觉。
作为美和酱的背景板被拍到,顶着一团马赛克上杂志。
岩桥慎一想起这件事来,心里也不是不觉得荒唐。过后,这事传到美和酱跟中村兄耳朵里,这两个人准得当笑话说上一阵子。
话说回来,跟那个桃浦斯达谈恋爱,他们两个都小心翼翼,有意识不叫人发现,还真就瞒着所有人交往到了现在。
当然,平时聚少离多,各忙各的,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少。
跟美和酱什么都没有,大大方方出去瞎逛,也根本没考虑过是不是有狗仔在附近的事。真要说起来,要不是在札幌,估计也不会被人当回事。
这次的札幌之行,可以说是一趟奇妙之旅了。
岩桥慎一想些有的没的,忽然,家里的电话响起来。他走过去,拿起听筒,“喂喂——”
“晚上好,慎一。”电话那头,传来中森明菜的声音。
他笑了一下,想着和她同在东京,距离拉近,心里高兴,“我回来了。”
结果,她在电话那头哧哧笑起来。
“你猜,我现在在哪里?”中森明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