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臣笑容微敛,看不出喜怒,淡淡一句:“我的根基不在此处,这些人跟着她或许更好。”
子一皱眉:“主公,您忘了您的志向么”
是,他们的根基的确不在北朝,但他们也不是只要重回南朝,他们要的是这个天下
君家女郎是北朝贵女,又是这样能耐之人,早晚会成为北朝的屏障与支柱,他们日后未必不会与君家女郎狭路相逢,主公此刻让贤于君家女郎,日后就是为自己设下阻难
“我现下所为之事,不也在为她铺路么”细密的长睫掀开间,好似有锋芒的幽光一闪而逝,令他乌黑的眼眸深邃不容对视。
他现在勤勤恳恳扮演者应九郎,为应家筹谋,对付周荣,不就是在为君辞铺路,周荣落败,应家也不会纵容其他人上位,除了与应氏联姻的君勀。
“这”子一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反驳。
应无臣却淡声道:“你今日话多了。”
知道自己失言惹恼了应无臣,子一垂首不敢再开口。
“且看她的能耐。”应无臣泛着点点笑意的乌眸透着一丝期待。
她身上有股似乎能够无穷爆发的力量,总能够给他制造一些惊喜,一如她这次能够将周晔暗杀。
也正是因此,应无臣才能决定把这些人交给她。人是让了,他却没有打算送佛送到西,为她将人给拿下,能否增添羽翼,端看她的本事。
周晔死了,周荣都顾不得丧子,连忙赶回了晋阳,得到消息的元猷尽力拖了他的脚步,奈何派的差事周荣直接扔给旁人,堂而皇之回到晋阳,稳定后方,以免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正因为周荣这会儿无暇他顾,君辞才要趁热打铁,早点解决这窝匪徒。
拿着应无臣提供的信息,君辞研究了半日,想出了一个法子。
夜里她就召集了柳城等人,将操练士兵的一应事情交给了柳城,并且交代军中若有难事,请教应无臣即可。
至于她要去哪儿,去干什么,她是将军,自然不需要对他们交代。
这一回她没有偷偷摸摸,牵着阿驰就离开了营地,直奔周山。
周山就在京师西侧,与他们军营还连在一起,君辞没有绕小道,而是车马走了大道。
她一袭绯衣,枣红色的骏马,艳红色的发带高束青丝,迎着日辉,张扬耀目,脸上的笑灿若玫瑰,清澄的眼瞳左右相顾,像个刚奔出牢笼不谙世事的富贵小公子。
一入村子里,就引起了村里人的目光,她也看了看这些村民,眼中透着好奇,却没有从马儿上下来,更没有停下。
穿过村子,没过多久,她又入了一个村子,同样是从村头到村尾路过,未曾停留,甚至没有讨一碗水喝。
等她穿过第四个村子的时候,眼见着要离开村尾,一个老翁见她取下水囊,倒了半晌没有倒出一滴水,便主动倒了一碗水,面带善意地递了上去:“小郎君,饮一碗。”
君辞似毫无防备,有些腼腆地接过,仰头就大口大口喝了,将碗递回去的同是,摸了十文钱递给老翁,顺便递上自己的水囊:“老翁家中可有凉水烦请给我灌满。”
凉水并不是水井里打出来的水,而是煮沸之后放凉的水,山野乡夫似不太懂,拿着钱和水囊就要去灌水。
君辞忙翻身下马,还踉跄一下,奔过去阻拦:“老翁,我不饮生水。”
老翁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局促:“小郎君,对不住,小老儿不懂,可我们只有生水”似乎又十分舍不得君辞给的十文钱,不太想递还,“小郎君,你看小老儿给你烧上一壶可好”
君辞看了看日头,正午日高,阳光刺目,令她有些睁不开眼;“老翁,你再给我蒸上几个馍,做些耐放的干粮。”
言罢,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摸出一大把,约有百来文,一股脑塞在老翁的手里。
老翁激动不已,连忙招待君辞到一旁树荫下落座:“小郎君且等着,小老儿这就去将我那口子叫回来,她做馍的手艺可是我们村独一份儿。”
老翁一边往后退,一边喜形于色对君辞说,退到了门口才扬声对着屋子里喊:“大郎,你快去吧小郎君的马儿伺候伺候。”
“好勒,阿翁。”不多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去牵了阿驰,阿驰本能排斥要躲开,君辞似清嗓子咳了一声,阿驰就耷拉下眼皮,由着小毛孩儿将它牵走。
厨房里也有响动,身着布衣荆钗的少妇开始烧灶,君辞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开始翻看,老翁不多时就归来,还带了些酒水。
“小郎君看似个读书人。”老翁开始试探。
君辞挠了挠头,有些生涩:“识得几个字,此次游历离家,答应过父兄不可荒废学业。”
老翁看着君辞,长得倒是唇红齿白,就是这肌肤不够细腻白皙,看着不像是大富之家的贵公子,他又不动声色问:“小郎君是何处人离家多久又往何处去”
“我是马头郡人,家在蒙城,离家已有月余,刚从京师出来,准备再往北走走。”君辞温声细语,像个斯文的小郎君,人畜无害。
原来已经出门游历一个多月,难怪晒成这般,老翁心里想着,面上仍是笑着与君辞攀谈,谈了一小会儿,就从毫无心机的君辞嘴里套出了她的一切信息。
这时候小男孩回来了,面色激动又兴奋,看向祖父难掩喜色。
怕君辞看出端倪,阿翁连忙斥责:“瞧把你馋的,老婆子多做几个馍,沾小郎君的光,我们家里也吃顿好的。”
白面馍是精贵之物,寻常百姓很少全用白面做馍。
这家老妪的手艺确实不错,暄软可口,回甘留甜,如果不是馋了劣质的蒙汗药,她应该能一口气吃上十来二十个。
可她现在是文弱书生啊,只得吃了三个就倒下去。
很快她就被装入布袋,有人扛着她,一路颠簸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