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独立,星淡云轻,月华薄笼,弥漫的夜色也温柔了下来。
微风撩起的青丝,似也沉醉他的容颜,吻上了他的唇。
应无臣站在外面,还吩咐了暗卫去煮些醒酒的药茶,再将子一唤醒烧些热水供君辞沐浴。
本来被应无臣训得有些蔫头耷脑的君辞瞬间满血复活,仍旧被醉意困着的她,没有了寻常时候的精明与刚强,变得有些软乎乎,她拖着音对应无臣道:“我饿”
明知道她现下并不清醒,也明知她此刻的温软只是无意识,应无臣也不知为何,就是冷不下脸来:“让厨房熬完肉糜羹。”
君辞心满意足咧嘴一笑,脑袋一转,就看着冒着热烟的浴桶,她当下就开始宽衣解带,应无臣迅速转过身。
咬着牙不知道是该恼她行为无忌,还是该喜她对自己不设防,面容有些扭曲,大步又出了帐子。
出了营帐,应无臣觉得他是时候提醒一下大将军,君辞是女儿身,需要寻个侍婢
好好的一个夜晚,应无臣被君辞折腾得够呛。
等了约莫两刻钟,醒酒的药茶见效,君辞终于披着衣裳,不管一头湿发站在了应无臣的面前。
她的神色冷冽,眼底甚至透着杀气,应无臣心头一惊:“你怎么了”
“我被人下了毒。”君辞抿着唇,看了应无臣一眼,对着端着肉糜羹前来的陈腯吩咐:“把医官请来。”
“慢着。”应无臣拦下陈腯,“我亦懂些医理,我先为你把脉。”
军中的医官还是留下的那一人,君辞的人要下月才能安排妥当,从漠北赶来就任,应无臣给君辞推荐的医官,也是下月到任。
军中医官不可信,君辞又如此凝重,想来不是寻常之事,最好不要张扬出去。
君辞颔首,她不知应无臣晓医理,整个人气息沉沉随应无臣入内帐内。
应无臣给君辞号脉,却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妥:“你并未中毒。”
“不可能。”君辞断然否决,“我一定中毒了”
她神色肃穆,言辞笃定,应无臣知晓她不会以这种事玩笑,再为她诊脉,仍旧没有任何问题:“你当真没有中毒。”
君辞用质疑的目光睨着应无臣,转头对陈腯道:“唤医官。”
应无臣气急,医理一道他虽没有登峰造极,却也小有所成,如何能不比她军中医官更妥帖些,她竟然不信他:“你何以断定你中了毒”
她不懂医理,却十分固执认为自己中了毒。
“我血流不止。”君辞回。
应无臣立刻检查她的眼耳口鼻,干干净净,又要去抓她的手。
君辞任由他检查,眼神有些发飘:“不是此处”
“何处血流不”抬眼对上君辞闪躲的目光,应无臣是学过一些医理的人,他好似反应过来了,玉雕的面容,从底部伸出一层层透出血色。
罪魁祸首却仍旧不知,有些支支吾吾要开口:“我是”
“退下”应无臣忽然一声高喝。
吓得子一和被子一拦下的陈腯一个激灵,别说他俩,就连暗卫也赶紧撤离。
君辞也被骇了一跳,他这么生气,她心口一沉:“我是不是无药可医了”
应无臣欲言又止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君辞,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后颓然伸手揉了揉额头:“你身侧为何没有老媪服侍”
“我常年在军中,怎能带着老媪”君辞反问,“军中皆是男儿,多有不便。”
“你也是女儿身”应无臣不得不提醒。
“我身份尊贵,谁也不敢冒犯于我,总不能让军中儿郎因我之故,还要对我的奴仆诸多避让吧”君辞回答。
她被军中人避让,是她靠能耐获得,她有本事让他们理应对她尊崇,但她不喜奢靡,也不喜有人仗势欺人,还有行军打仗艰难,哪有老媪能够受得起这份折腾。
见应无臣还要说什么,酒彻底醒了的君辞不耐烦了:“讲我中毒之事,扯什么老媪”
又扯回这个话题,应无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你并未中毒。”
“我血流不”
“那不是中毒”应无臣不想听她说话,他已经够尴尬了,君辞再深入说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拂袖而去,“女子到了年纪,便会有葵水,你是初潮来了。”
君辞聪明的脑袋停止了一瞬间转动,她眨了眨眼睛:“你、你是说每个人女子都会如此”
“是。”应无臣极力令自己镇定。
“那我日后岂不是每日都要流血”君辞突然觉着女人好可怕。
应无臣:
眼下军中无女子,要去外面的村落才能寻到妇人,请了妇人来费时不说,还会传得沸沸扬扬,能够与君辞解说的便只有他与医官。
让旁的男人来对她说这些,应无臣觉着自己嗜杀的暴戾之心遏制不住。
身侧也没有带关于妇人医理的书册,应无臣只得耐着性子,与君辞解释:“并非每日,是每月几日”
“什么每月几日”君辞豁然站起身,忍不住拔高声音。
这多碍事啊,虽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牵制着她,使得她气力都不如同寻常那般收放自如。
五指虚虚握成拳,应无臣捶了捶额头:“世间女子皆是如此,不可逆改。”
君辞确定应无臣没有骗她,有些丧气坐回去,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未一日懊恼自己身为女儿身,也一直以为不会有这一日,可我现在懊恼了”
不为男女之间的能力与这世道男儿为尊的便利,只为这天差地别的身子构造
“是男是女,皆由天定,你不是个为不可更改之事苦恼之人。”应无臣放柔声音,“这几日,你需得好生将养”
应无臣吩咐的话,君辞都听得不以为然,他叮嘱的越细致,君辞越心烦,索性端起肉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早些歇息。”应无臣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去了君辞现下暂居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