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情还是得想个法子解决,不能一直拖着。
落安镇没什么秘密,若是有心想挖,只要肯费心思,肯定能如愿以偿。
这事,瞒不了太久。
诚然, 一般人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向给人治病的大夫出手,万一恼羞成怒呢
财帛动人心啊
垂头一瞬,慕耀已经把方方面面梳理一遍,“刘老爷,那群大夫除了出气外,对你还有别的用没”
“我倒是想他们还有别的用,”提起这个话题老刘就来气, “可惜,只是一群见钱眼开的酒囊饭袋”
“那就把他们交给我,”慕耀不紧不慢说出要求,“事情已经发生,抱怨无济于事,现在能做的,只有补救。”
“你想要现在就可以带走”
“还不到时候。”
老刘面容严肃,“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面上稳重,内心里,已经惊涛骇浪般不断翻涌。
从慕耀身上,他感知出四个字:后生可畏
暂时不想搭理刘家,得到答复后,轻轻点头,慕耀便离开。
“老爷,”行云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易大夫的为人我了解,从不搬弄是非, 更不会主动宣扬谁家的龌龊,”老刘背着手摇头晃脑, “由此来看, 慕耀仅从本老爷处置大夫这件事,就把前前后后的隐情推测出来。”
否则也不会问那些问题。
“有,有这么厉害”
行云目瞪口呆。
刘家确实比不得以前,可也是顶顶富贵的人家。
慕耀普通农户,哪来这么高的眼界
“不仅如此,才半个时辰,人家就已经想好对策如何脱身,不得了啊”
老刘心中五味俱全。
他这边一点头绪没有,唯一能做的是就是拿那群大夫撒气,却被慕耀抓住机会。
行舟折腾完那群大夫,即便慕耀不做什么,只要能救他们脱离苦海,那些人就只有感激的份。
由此对比,那群憨憨怕不是要恨死自己。
单论刘家,前后并没差别。
两种结果放一起,就让人心塞了。
偏偏,哪怕知道慕耀明晃晃踩着刘家上位,他理亏在先,也不能拒绝。
“脱什么身”
行云越发迷茫。
自家的事,跟外人有什么关系
“说了你也听不懂,”老刘很嫌弃,“去把行舟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那孩子也不太聪明,自己提点一两句却能猜的大差不差。
行云这,差远了
“是”
行云觉得自家老爷喜怒无常,但是做下人的能怎么办
只能果断转身远离炮仗。
处理好堵在喉咙的鱼骨,慕耀心情好了很多,“南崽,书背的怎么样”
“没背,一直练字呢,”南崽嘟着嘴抱怨,“外面好吵。”
好想出去看看
南崽有轻微强迫症,他用完手帕,一定要方方正正叠整齐,晚上睡觉,衣服和鞋子也要摆成一条直线。
对一件事感兴趣后,就不会轻易放弃。
鸡兔同笼的问题他解不出来,头发都快薅秃依旧不肯死心。
慕耀看出儿子的小心思,转移话题,“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吃娘做的,”南崽幽怨,“你做的一点不好吃。”
白粥这种没一点技术含量的,都能煮糊,复杂的饭菜只会更难吃。
“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抱怨,”慕耀给了他一脑壳,“有的吃就不错。”
“那我自己来做”
“确定”慕耀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轻嘲道,“还没灶台高,踩着板凳做吗”
“不要你管”
南崽恼羞成怒。
把笔洗好放在笔架,蹬蹬跑去厨房,拦都拦不住。
慕耀懒洋洋靠在门边,戏谑地看着他背影,“不许糟蹋粮食,即便煮的半生不熟也要吃,我只帮忙烧火,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别小瞧人,我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就你”慕耀冷哼一声,“为父手艺再差,也不是你这种从没摸过灶台的幼崽能比的。”
虽然从来没跟人说过,他其实还挺为自己厨艺自豪。
放眼一圈,会做饭的读书没自己厉害,读书厉害的没自己做饭好吃。
“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南崽开始淘米洗菜。
半个时辰后,苏黛醒来,还没走出房间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她半眯着眼睛问,“相公,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只负责烧火,掌勺的是南崽,”慕耀告状,“他嫌弃我做饭难吃,非要自己动手。”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仔细琢磨却不是那么回事。
南崽回过神,立刻反击,“娘,我怀疑爹爹故意用激将法”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做饭,怎么今天就如此冲动
这父子俩
苏黛头疼地揉揉眉心,“饭是不是已经做好”
“我再加点盐,马上就好,娘你先洗手。”
“那好吧。”
给慕耀一个别欺负孩子的眼神,苏黛不紧不慢打理自己。
把睡乱的头发理顺,飞快挽一个简单清丽的发髻,又涂了些护肤保湿的面膏才出门。
进厅堂时,父子俩已经将碗筷摆好,“怎么不吃饭,等我吗”
“不完全是,”慕耀语气微妙,“主要怕不能下嘴。”
“什么意思”南崽不服气,“还没吃呢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卖相挺好的啊,”苏黛很有信心,对着最中间的青菜夹过去,塞到嘴巴后,表情古怪起来,“味道不错,入口略微发涩,好像没熟。”
“就知道会这样,”慕耀毫不客气笑起来,“我当时劝他再炒会儿,南崽非说现在的颜色最好看”
“他把炒菜当成作画”
“差不多,”慕耀指指桌子,“你看看,哪道不赏心悦目”
好看是好看,每道都有问题。
青菜只是生了点,好歹能吃,可红烧肉非要追求红白相映,那就太难为人
苏黛顺着慕耀的手转移视线,沉默一瞬,寂静望天。
南崽的审美很好。
一盘五花肉都能被他摆的诗情画意。
可惜,除了盐和油没别的调味,肉也只有七分熟。
能吃,就是吧,心里发虚。
“娘,”南崽忐忑,“连你也觉得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