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后半句,吕舍的心顿时沉下来,“但是,还是没法入你们的眼”
慕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知道刘老爷为什么折磨你们吗”
“知道,因为我们不懂装懂,骗刘家的银子。”
“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有人想借你们的手要他的命”
“什么”
吕舍恍然大悟,“难怪那么生气,换成我,可能会直接把人送官。”
“你以为他不想”慕耀冷冷出声,“只是不能打草惊蛇, 即便如此, 对付你们的法子也多的是。”
“也不能全怪我们吧, ”吕舍戳戳手指,弱弱出声,“我们连药都没开一副,也没下毒,他这样迁怒不太好吧”
“可如果没有人出手,你们这样做会把人直接拖死。”
“现在不是没事吗有恩人你们在,他想死都死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吕舍已经不再隐瞒自己心思,“刘家的银子已经还给他们,我们还被折磨一整个下午,欠下的债早就还清,刘家根本没资格再做什么”
“这是他运气好,并不是你们推诿责任的理由,”慕耀盯着吕舍的目光很沉,语气也越发清冷,“在你们看来,凭自己本事赚钱理所当然, 哪怕诱骗, 可正常人并不会这样想。”
“这个我自然知道, ”吕舍尴尬地轻咳两声,“只是恩人,老夫对你们没有恶意,也没骗过你们不是吗”
“可我们已经被你们连累的不轻,”慕耀说的很直白,“如此精妙的布局,背后之人对刘老爷的命显然势在必得,却被我们破坏,你觉得他们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应该不太可能,”吕舍突然就心虚起来,“恩人,我们本意只想赚点银子花,既没想过谋害人命,也没想过连累别人。”
“说这些没用,结果已经造成,只能补救。”
听到这话,吕舍顿时正起脸色,“恩人需要老夫做什么”
“那要看你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能否让老夫好好考虑一下”
“可以,想好后来镇上找我,这次不会有人拦你们。”
说完, 微微颔首,慕耀带着妻儿离去。
“吕兄,你们方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小心翼翼试探,“莫非慕相公不会善罢甘休”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吕舍白了说话人一眼。
嘤嘤嘤
怎么会这样
本来只想捞些家用,无意中竟然得罪这么可怕的人。
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会来落安镇。
白花花的银子啊
“吕兄,我们怎么办啊”
“老夫想回家,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再也不要待在这里。”
“太恐怖了”
本以为现在已经够艰难,原来只是开胃菜。
不用脑子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定然会越发艰难。
“你们尽管试试,”吕舍微微一笑,“能逃出,老夫名字倒着写”
总算想明白慕家为何能轻易带走人,原来他们这群人竟然被当成赔罪用的贡品。
只要刘家一天不倒,除非慕家松口,否则,他们这辈子都别想走出落安镇范围。
“难不成咱们只能等死”
“如果恩人想对咱们下手,根本没必要耗费人情从刘家那边要过来”
谷秆
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必然所图甚大。
然而,吕舍皱眉沉思好一阵,却没什么头绪。
兜无碎银,医术平平,除了这条命,根本没啥好让人图谋的。
难道
“所以啊,他想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做什么呢只要别榨干荷包,老夫什么都可以接受”
养老银子少点就少点,总比全丢了好。
这次风波后,也不留在府城了,直接收拾包袱回老家,再也不做昧良心的事情。
“蠢货,”吕舍头疼地揉揉眉心,“咱们已经成了被禁锢在圈里的猪,还心心念念这些黄白之物,能不能有点脑子”
“你也半斤八两,”有人反驳,“花钱扬名,难道不是为了搂更多银子”
听完,吕舍脸像调色盘一样,红了青青了红,“说的你们没做过似的装什么装”
相处这么长时间,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这里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名不符实
不过是没自己舍得砸银子而已。
苏黛隐隐猜出丈夫的打算,回到家后,直接求证,“慕耀,你是不是想把他们立成靶子”
“对,”慕耀没有否认,“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惹出来的,出面收尾难道不应该”
“倒也不是,”苏黛摇头,“只是觉得他们未必同意。”
尤其吕舍,那样一个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自己置于险境。
“这群大夫中,吕舍惜命,其他人爱财如命,”慕耀往椅背靠了靠,食指不轻不重不断叩击桌面,“威逼利诱,总有一天会答应。”
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彻底安分,着实令人惊喜。
“还有别的办法没”苏黛按住眉心,“以他们的脑子,说不定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没有,”慕耀也觉得风险很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那就再等等吧,不能急。”
“嗯,我也这样想。”
苏黛夫妻是不急,但是大夫们不这样想。
在他们看来,如此不上不下吊着,还不如痛快给一刀。
翌日一早,一群人便急匆匆赶到慕宅。
彼时,一家三口连早饭都还没吃。
“你们已经权衡好”
吕舍不答反问,“恩人,如果老夫答应,有没有机会治好这身病”
听完,苏黛挺直脊背,“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直接拒绝”
“不,”吕舍摇头,“我依旧会答应。”
“为什么”
“老夫用尽手段与天对抗,还是争不过,只能妥协,”顿一下,吕舍补充,“不是认命,只想为家里那些同样等死的人,争取一线生机。”
自己因为身体一辈子没成亲,已经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倘若连侄子们的生路都扼杀,那就真不配冠上“吕”这个姓。
意识到他话语间的孤勇和决绝,苏黛和慕耀全都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