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兴是老宅那边的,过继之后,两方就不该有任何联系。
倘若不是镇上只有一家杂货铺,他必定会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慕耀,”慕兴恼羞成怒,“你一定要做这么绝”
什么人呐
刚过继就立马装作不认识亲哥,至于吗
就算没有血缘,不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何必非要落井下石
“你有病吗”苏黛真忍不下去,“你被东家辞退,关我们什么事挑着软柿子捏是吧”
“慕账房,”沈万也很无语,“这位客人还等着办事,你别纠缠,我们之间的事,可以自己处理。”
“他能有什么事,拜师吗”慕兴嗤笑一声,“得了吧,娃都五岁了,就算他想上进,也要有人肯收”
“什么意思”沈万愣住,“这位客人还没启蒙”
“那可不,”慕兴勾勾嘴唇,故意说坏话,“我这个弟弟,从小就不是个好的,一直都埋怨家里不让他读书,气的我爹直接把人过继出去,真没想到他现在还没”死心。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苏黛啪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扇完就靠着慕耀喘气。
“手疼吗”慕耀满脸不赞同,“你身体不好,做不了粗种活,下次想干什么,直接跟我说,别累到自己。”
慕兴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咆哮,“慕耀,你别过分”
老子的脸难道还没一个贱蹄子的手金贵
“我没事,”安抚好慕耀,苏黛转向慕兴,冷冷地看着他,“你倒是上学早,还在学堂待了十几年,然而至今连童生都没考到,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相公凭你厚脸皮还是心眼小
读着圣人书,听着夫子教诲,不想着堂堂正正做个人,反而颠倒黑白往别人身上乱泼脏水,就不觉得耻辱”
这些话,苏黛早就想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说完后,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慕兴被骂的抬不起头,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血口喷人”
“那你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慕兴接不出话了。
然后,心里更加恼怒,“慕耀,你还是不是爷们自己婆娘都管不好”
“我媳妇很好,温柔又贴心。”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办法再直视温柔两个字。
慕兴更是喷了口老血,“你真是没出息”
就这窝囊样,拜再好的夫子都读不出什么成绩
这样想着,心情总算稍微好一点。
看着垂眸装作自己是隐形人的沈万,他咬咬牙有了决定,“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计较,赶紧把我工钱结清”
不就一家小破店铺,他还不稀罕。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落安镇终究太小,装不下他这只猛虎,或许该去县城闯闯。
“慕账房这个月告假比较多,不过,姨夫已经吩咐不能亏待你,我凑个整给三两,您收好。”
沈万说完,恭恭敬敬把银子递过去。
既然这人已经不再受雇钱家,他就该把他当成客人。
慕兴接过来,也没掂重,直接放进怀里,“贵府的行事我是领教了,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冷哼一声离开。
大有今日你爱理不理,明日高攀不起的意味。
“智障,”苏黛服气,“难怪这么多年考不上童生”
不是故意刻薄,而是慕兴的情商真的很有问题。
“让你们见笑,”沈万很不好意思,“慕账房人其实挺不错,就是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不太适合做生意。”
这种说法比较委婉。
钱家另一个不满慕兴的地方就是觉得他耽误杂货铺生意。
明明是读书人,偏喜欢看人下菜,客人衣服穿的差就不耐烦搭理,凭白祸害钱家的名声。
慕耀不置可否,点点头提着东西离开。
他们走后,钱春再忍不住肚子里的话,“今这事倒也稀奇,慕账房的弟弟孩子都有了,竟还想着启蒙,他怎么想的”
“确实晚了点,”沈万叹口气,“不过,无论多大年纪,想上进都不晚,这个层面来看,他确实值得敬佩。”
沈万曾充做钱家少爷的伴读进了两年学堂,只是没这个天份,勉强跟着认几个字就回来。
对学堂和夫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慕账房虽然说的不好听,”钱春撇嘴,“但是有一句话确实对的,这么大年纪的学生,没几个夫子敢收,除非他想砸自己招牌。”
就跟练武似的,读书也讲究时机,启蒙越晚越吃亏。
沈万没接话,却很认同这个观点,“人总不能事事如意,只能自己看开。”
慕耀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走出杂货铺,他直接出声,“媳妇,要不你先教着我和南崽认字”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慕兴说的没错,我这个年纪,没点基础,确实没有夫子敢收。”
“他们为什么嫌弃”南崽不理解,“明明村里人一直都说爹还很年轻。”
“普遍而言,无论学什么东西,最好都要从小开始,孩童时期,人的接受能力最强,记忆力也最好。”
南崽抿嘴,不太服气苏黛的说法,“爹一直很厉害”
“嗯,我知道,”此时的苏黛已经隐隐后悔自己催的太急,“今天三月十九,五月就要收麦,此时并不是入学好时机,我先给你们打打底。”
闻言,慕耀不复沮丧,“嗯嗯,麻烦娘子。”
他本就不是心理脆弱之人,找到解决办法,立刻把方才的别扭抛之脑后。
于是,一家人又恢复来时的散漫,怡然自得的往家赶。
与此同时,自觉丢脸的慕兴,又一次喝酒消愁。
三两银子在兜,这次他直接点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见状,有人跑过来搭讪,“兄弟,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听到这话,他语气恶劣,“这是老子的位置,滚”
“我不是来看笑话的,”那人并不生气,反而自来熟招呼小二加一个碗,自顾自的与慕兴碰起杯,“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某最近也处处碰壁。”
这句话打动了慕兴,他半眯着眼观察起来人。
新新的绸袍,鎏金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