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不必伤心呐，茶茶她或许……心性还比较懵懂吧，就是，哎呀。”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杜绯烟只好举杯，郑重其事道，“学弟不要对感情失去信心哦。”
“当然不会。”林北与她碰杯，一副坦然的模样，“其实我想通了，或许……我也只是把她当普通的青梅竹马，并不是真心喜欢她。”
“是吗？”
摇晃高脚杯的纤柔玉指停下，青柠与玻璃杯壁无声地碰撞，气泡不安分地上涌，消散在空气中。
“是的。因为并不很伤心难过，证明也许根本不在乎。”
说完，林北望向别处，抿了口酒，眼角却是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这一切被杜绯烟尽收眼底，她紧紧捏着高脚杯，将剩下的酒一口灌进肚子里。
哼，还说不在乎。
故作坚强的小傻瓜。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是说说你吧，学姐。”林北转移话题，“你在烦恼什么呢？”
“我呀……”
提起这个，杜绯烟露出烦闷的神色。
原因当然是这个世界的男主，王太阳先生。
“他不仅对我死缠烂打，还总是到处乱说，说他是我男朋友，可我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他。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杜绯烟抱怨道。
“啊这……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喜欢不喜欢的也不好说……”
“正因为认识没多久，我才确定自己不喜欢他。感情总需要时间来培养吧，我才不相信一见钟情，如果我对某人动心的话，那一定是日久生情。”
这次高脚杯里的内容换成了金汤力，被细竹签穿成莫比乌斯环的黄瓜片，反复摇晃。
她不得不将杯子放回桌上，颤动的手有些笨拙，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金黄的酒液洒了一点点。
桌面倒影中的男人依旧迟钝，失焦的目光恣意涣散，喃喃道：“日久生情啊……那就再多处处看嘛。”
“不想跟他处。”语气多少沾点咬牙切齿了。
“……”
正当林北搜肠刮肚，思考该如何帮男主角说点好话。
杜绯烟的手机响了。
全属性拉满的林北听力很好，能够听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喂，学姐，你怎么不在宾馆？你去哪里了？”是王太阳，声音带着焦急。
“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汇报。”她的声音比平常面对陌生人更冷漠。
“怎么不需要呢？我可是学姐的男人！”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王太阳，我们之间除了是普通同学之外没有任何关系，你再胡说，别怪我动用手段了。”
杜绯烟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吓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若可以冻结一切。
可王太阳只是发出贱兮兮的笑声，继续油嘴滑舌：“学姐啊，我可是听领队说，你走的时候穿着礼服裙和黑丝袜，而且刚才我从背景音里听见了凿冰的声音……你该不会是去酒吧了？”
“那又如何？”
“哇，穿成那样去酒吧，怕不是在跟谁约会？”王太阳叹气道，“学姐，听我一句劝，酒吧里的男人，没有好东西，你可别被骗了……”
“没有好东西？”杜绯烟提高声音，“谁说酒吧里没有好男人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诶诶诶，学姐别生气……”
嘟，嘟……
杜绯烟干脆挂掉了电话。
沉默着深呼吸调整情绪，胸前汹涌的浪渐渐平息。
颇有歉意地对林北说：“抱歉……”
“是王太阳学长吗？”
“嗯……你听见他说的话了？”
“一点点……”
“千万别往心里去。王太阳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凭什么说酒吧里没有好男人？你还经常来酒吧呢。”
“我……我不算吧，我都是陪学姐来，自己一次也没来过。”
“那也算啊，你陪我来就好了，自己也没意思对吧？”
“嗯……”
林北又低着头不知道看哪里了。
杜绯烟又喝了一杯酒，只觉得胸中格外气闷，挺想踢掉高跟鞋踹他一脚的，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轻浮。
尤其是对于一位仍旧沉湎于失去青梅竹马的悲伤之中的学弟。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顶发旧的休闲风帽上，看到了那只兔子，不由得暗暗撇嘴。
她又何尝不是只胆小怯懦的兔子呢。
……
杜绯烟喝了很多酒。
林北跟着她喝，倒是没有投入什么情绪。
在这个时间点，杜绯烟对男主还没什么好感，倒不如说是有恶感。
也正常，男主和杜绯烟的戏份，要在中后期才有了。
喝完这场酒，将她送回酒店，与男主初次见面。
便完成今夜身为苦情男配的使命了吧，大概。
今夜的表演很不错，林北自认为。
苦情男配那种温柔、懦弱、矫情、犹豫……的味道，大抵是拿捏得很到位。
“林北。”
“嗯？”
“你的帽子。”杜绯烟指了指，她的动作有点明显的醉意了，“它丢过一次诶，你还记得吗？”
“喔。”林北在回忆中搜索，“是……学姐大一下学期，刚过立春，我们一起去听演唱会的时候。”
“哪场演唱会呢？”
“虚拟偶像吧，学姐最喜欢的那个，叫……阿喵从小就很可爱。”
喜欢虚拟偶像是学姐的另一个只有林北才知道的小秘密，通常人们认为只有宅男才会看那玩意。
那个虚拟偶像，说话带点大舌头，唱歌特别特别好听。
提起这个杜绯烟似乎很有兴致，又要拿两人的共同经历出题考林北了。
当时入场检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骚乱，林北出手帮忙，待到骚乱平息，帽子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杜绯烟带着他到处找帽子，找到的时候，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场了，于是他们甚至动用了超凡能力，终于及时赶到了座位，来得及听第一首歌的尾巴。
“那首歌，是什么？”
朦胧的水雾遮住动人的眼眸，她的手搭在林北肩上，借着酒吧包厢里的昏暗提起勇气。
“让我想想。”
回忆不甚清晰，真的记不起是什么了，于是林北只好瞎猜，“《绝世舞姬》？”
“不对。”
“《左手指月》？”
“错误。”
“《春天的芭蕾》？”
“还是错误！”
“……”
连续猜了几个，都没猜中，感受着杜绯烟不悦的情绪，林北只好举手投降：“饶了我吧学姐，真不记得了。学姐告诉我呗。”
“……不告诉你。”
杜绯烟面无表情地喝下最后一杯酒。
那首歌的名字是《恋人未满》。
那时候他们踏着夜色和微醺的风，从天上降落在场馆的私密包厢里，舞台上穿着华丽洋装的虚拟少女形象，元气满满的嗓音如是唱着：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食指勾了下他的手心。
他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跨了半步，专注地看着舞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是的。
什么也没发生。
总是这样，什么也不会发生。
咚！
杜绯烟将空酒杯落在桌上，摇响了铃铛。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
“这些酒。”杜绯烟晃着脑袋，很豪迈地朝着桌子挥手，“再来一遍！”
林北连忙劝道：“学姐……差不多得了，再喝就要醉倒了。”
杜绯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
惹不起，耍酒疯的高冷仙子姐姐惹不起。
林北只好顺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