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霄当着陈杰的面,拉起陆宛卿,阔步离开。
他听到身后浅水弯对岸传来了陈杰手下的哀嚎。
想必陈杰是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可撒,索性全部都撒在了手下人的身上。
上了车,苏烨带人负责断后。
开车的司机知趣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顾霄面色阴沉如水,坐在左边的位置。
他一言不发,只冷色盯着窗外。
方才一人面对陈杰那么多人,陆宛卿心中毫无畏惧。
可此刻瞧到顾霄如此冷漠,陆宛卿心中却多出阵阵慌乱。
她坐在靠近右边的位置,一手撑在下巴上,小心翼翼地别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顾霄。
陆宛卿请确认后者的确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可他始终盯着窗外,纹丝不动。
二人一直沉默着,过了良久,陆宛卿终于鼓足勇气,自己别过头,凑上前,低声道:“九爷,你……你怎么来了?”
闻言,顾霄霍然别过头,眼底闪烁着冷冽之色,定定地盯着陆宛卿。
后者被他盯得心中发紧,由不得自己微微抿着唇瓣,喉咙飞速滑动,唇角微扬,尽力挤出一抹笑容。
顿了许久,顾霄才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插手他那波货物的事情吗?”
提到那些货物,陆宛卿顿时来了精神。
她瞬间直起身,眼神顿时锐利起来:“那怎么可以?陈杰在顾家要怎么和你斗法我可以不管,可是那些货物都是古物。上好精美的古物,怎么能就这样流失到海外呢?”
顾霄瞧着陆宛卿难得严肃的模样,心头忽然多出一阵说不出的酥麻之感。
他盯着陆宛卿紧蹙的眉心,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动。
似乎是担心被陆宛卿察觉出端倪,顾霄索性转过身,侧脸对着陆宛卿,低声道:“以后你再做这样的事情,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陈杰为人心思毒辣,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他真的会趁着码头都是他的人对你下毒手。以他的手段,到时候只怕你的尸骨都无人替你收拾。”
陆宛卿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双手环绕在身前:“我看未必。陈杰自己虽然有些本事,但他的那些手下没有一个对他忠心耿耿。说不定就会有人出卖他。”
顾霄赞赏地打量了陆宛卿两眼,也不多言,收回目光看着窗外,心思却浑然被陆宛卿的话带到了其他方面。
陈杰的手下的确没有一人对他忠心,否则自己今日也不会赶到的如此及时!
陆宛卿离开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再回来,东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们才刚进客厅,苏烨也快步走了进来。
苏烨瞥了陆宛卿两眼,凑到顾霄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顾霄皱着眉头,回首看向陆宛卿。
他吩咐苏烨先去休息,其他事情明天一早再说。
待到苏烨离开后,顾霄才道:“你说那些东西不能流失到海外,所以你就索性全部都烧了?这比流失到海外也好不了多少。”
陆宛卿露出神秘的笑容:“怎么可能都烧了?那些东西现在就在我的货物里安安稳稳地躺着呢。等过段时间我就想办法送去博物馆。”
陆宛卿将自己如何把那些东西隐藏起来,一五一十全部告诉顾霄。
听完她的“作案”手法,顾霄都忍俊不禁。
难怪苏烨说他们一离开码头,陈杰就给顾家二房去了电话,如今二房急得跳脚,现下已经在老爷子面前闹开了。
陆宛卿既然已经做了,那自己只能替她善后。
顾霄叮嘱陆宛卿早些休息,顺便提醒她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招摇,安心等着和白景龙的第二场比试,以及云城大学的开学仪式。
这一夜,陆宛卿睡得极其香甜。
她丝毫不知,房间对面的卧室里,顾霄一直在开电话会议,被老爷子和二房闹得头疼欲裂,不胜烦心。
……
几天后。
陆宛卿和白景龙的第二场比试来临了。
这一次,两人要医治的病例是一位古稀老人。
老人患有十分严重的心肺疾病。
因为已经上了年岁,基础病本就多,医院更加不敢轻易给老人做心脏架桥手术。
医院方面始终选择保守治疗的方式,说白了便是希望能够将医院的责任降到最低。
陆宛卿和白景龙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来到病房。
老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
他虽然睡着一个单间病房,可是病房内却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家属随行照顾。
一进病房,一股浓郁的恶臭迎面而来。
白景龙第一时间掩住口鼻,恶心地后退一步,打量着病床上正陷入昏睡的老人,没好气地对护士道:“怎么回事?直到今天要专家会诊,怎么不知道打扫一下病房?”
护士一看到白景龙那副嫌弃的神色,心中便涌出阵阵不满。
但凡医者无一不是善心为上。
亏得白景龙还有脸把自己叫做什么“专家”,对待病人却是如此毫不掩饰的嫌弃。
一线护士每日都要和病患打交道,对于这样的情形更是见怪不怪,听到白景龙这话,难免心生厌恶。
护士冷哼一声,扫视白景龙一眼,故意阴阳怪气地道:“白专家还会害怕味道?我们医院查房会诊的专家可没有白专家这么娇贵得。”
白景龙自是能听懂护士的冷言冷语。
他睥睨两眼陆宛卿,见后者面无波澜,只盯着床上的患者,没有其他半分反应,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缓缓拿下挡在鼻尖下面的手,挤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
护士剜了白景龙两眼,径直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床上的老人,低声道:“田爷爷,有医生来给你会诊了。”
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吃力地别过头,眼底满是浑浊的黄色。
即便如此,在望向陆宛卿和白景龙的时候,他还是尽力扬动唇角,挤出了一抹笑容,用干涩的声音对两人道:“辛……辛苦医生了。我这病,我知道不过就是熬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