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挺乱,我可能讲不清楚,你就意会,嗷。”我颇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
“本来吧,我在分组之前坐在后排玩手机,然后被马人看到了。”
马人,戏称,隔壁班班主任兼两个班的数学老师,因为身世复杂而被如此笑称。
但是由于其直男耿直而且油盐不进的顽固性格被无数人吐槽。
“然后他……竟然没把手机给段长。”许远山有些惊讶的说。
“他把手机给了唐老班。而且在他们班的班会上,11班的朋友跟我说了。”
“他在他们班里说,不想搞太大,这孩子挺聪明啥的,给他班主任自己解决就好了。”说的时候,许远山语调听起来倒是有些上扬。
“然后嘞?”我隐隐约约有了预感。
“唐老班一个反手就给段长知道了。她自己说她没直接给,而是在聊天过程中‘不小心’说漏嘴了。”他冷笑一声,着重强调了不小心,手上不自觉用了力,青筋逐渐浮现。
“鬼知道是‘不小心’还是什么,她的话你说我能信么。”他笑着说。但是笑的挺难看。
“……你确定你的朋友消息来源是真的吗?”地球OL重要守则,不传谣不信谣。
“嗯,百分之八九十。因为不只一个人,好多人都跟我这么说了。”他笃定的语气没跑了:“本来吧,手机被交了吃个处分也没啥,我认了,这毕竟错在我。但是这个女人……”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这个女人她前几天被交的时候教训过我了,当时还说我态度诚恳,手机就先收着周末给我带回家。”他好似想到了那副画面,不由得冷笑一声:“谁知道?”
“谁知道呢……看不出来啊。”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唐老班给我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颜值在线的年轻女班主任,虽然她高一的风评好像一直跟这成反比。
“她一开始跟我说清楚后果都好,我都不会这么生气。就是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哎,你能意会吧?”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迟疑了一会,遏制住想要偏头的冲动,认认真真的对上眼。
“嗯,大体上。我要是被这么整我会想方设法地整回去。”这是我在那边几年中得到的教训。
以直报怨,才不会成为软柿子。
“哟,我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狠?”他笑嘻嘻着说,手上不自主地拿起笔却又放下。
“但现在不是显然没啥办法么。”在人家这里读书受限于人,我耸耸肩。
哪知他沉默一会,却邪魅一笑,蓦然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模样尽显,直接衬托出了社会气质。
“我想干波大的。”
哥,这还不算大?处分了还不满意?
“……你想整啥?”
“我要跟她中门对狙。”他一拍桌子叫道。也多亏现在是视听课,白板声音够大掩盖了七七八八。
“啥?你怎么跟人家对狙?她是老师诶,指不定心一横就再给你来个处分。”这一般只是气话,我便觉得些不以为然。
“老师不是人啊?只要是人,你爹我口齿伶俐得很,就一定能怼的她说不出道理来。”
“真假。”我不敢苟同。
“真,你等着,她待会回来我就把她叫出去。”他蓄势待发的模样让我突然有些相信。
这家伙不会是要玩真的吧?
“你当真要这么做?”
“真。以前都是老师叫学生出去,今天我给咱后辈们开个先河!”
我本想劝说什么以和为贵之类的话,可刚要开口,前门就走进了个人。
唐老班。
她好像就只是进来逛一逛,然而许远山突然一副核善的表情朝她挤眉弄眼:“老师,老师!”
唐老班充耳不闻。
“哎呀老师,有事!”许远山叫道,声音大了点让班上的人都不由得回头观望。
唐老班这波演不下去了,只能看着他。
“出去说出去说。”他站起身来先走出了门外,在外边朝着唐老班招招手。
“什么事不能在班里说?”唐老班对着门外说。只是她面朝门口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很重要的!快来快来!”
然后就被带走了。
班上紧接着骚动了一阵子,却又慢慢的平静下来。
嗯?
我感觉到手背上的触动,回头一看却是何晓筠。
“他真去了?”她问。
“多半是了。”我回答着,突然想到什么,趴在桌子上悄声说:“这些你不该早知道的吗?”
“……我知道归知道,可一不一样就两说了。”她犹豫着。
蓦然间,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名词。
蝴蝶效应。
现在已经开始改变了吗?
世界线变动了米娜桑!
“倾耳恭听。”
她酝酿着词措,紧接着也学着我的样子趴在了桌子上。
但是这一趴,近在咫尺的暗橙红色眼眸显得如此之大,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视野,仿佛要将我吞噬。
呃不,是我要陷入这片星河中了。
我强制让自己回过神来,偏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笔,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声音上。
“原本,有很多不同。”
“你不在这个班上,我也不和你一组,更不和许远山一组。”
“而许远山这次处分确有此事,但大家都不知道背后的事情。而最后的结果并非现在这么直接的冲出去,而是他沉默了。”
“他忍气吞声地过了一年,上了高三换了班主任,结果那个班主任跟唐老班走得近。虽然她人不错,可还是因此对许远山有了偏见。”
她说话的时候细长的睫毛在忽闪忽闪的飘动,橙红色的眼眸在灯下闪着亮光。这一切都近在咫尺,都在冥冥中诱惑吸引。
“大家有些害怕这样的社会人,所以都保持着距离。久而久之,不知在哪一天开始,许远山开始频繁旷课。”
“从旷课,到直接不来上课,最后高三下学期就不见他人了。听说,是准备留级复读了。”
她结束了叙述,平平淡淡,就如同这个故事一般,不平凡却又常见。
“……那他的同桌?”
“他没有同桌。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人坐。”
“这样……”
悄无声息,最后连离开学校的时候都没人注意。
这不像你啊,许远山。
你应该更加狂放,更加自在,敢说敢做。
即使这可能会被唾弃,会被谴责。
但是,这才应该是你的未来,是属于你的实验室讲台,是需要你去把所有开关都试一遍的地方。
“……我就当听故事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嗯?”她稍稍歪头,有些不解。
“我会让它只是个故事。”我嘴角上扬,笑道。
她突然愣了一下,那潭橙红色调的星河飘忽到了别处,接着她把头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嘟囔着。
“只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