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合作洽谈会,叶润秋如坐针毡。
会上,院长从学科建设、学术研究、人才培养等多个方面介绍了学校的概况,希望校企双方可以相互学习、相互借鉴,共同为现代化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
傅雨辰也对芯一科技的发展做了简要的概括,并在校企实习基地、校企联合实验室和人才输送等方面与校方达成了共识。
但叶润秋并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至少,他在校企科创中心和智慧校园建设等方面的提议,已经充分暴露了他资本主义的獠牙!
会后,院长让她带傅雨辰四处逛逛。
她本想找个理由拒绝,哪知傅雨辰接了个电话,就识相地离开了。
她正暗自窃喜,父亲却打来了求救电话。
由于信号不好,父亲说了半天,她才听了个大概,大意是——他救了个人,目前在医院,需要用钱。
担心父亲被骗,她挂了电话,就匆忙赶往医院。
等她到的时候,父亲正在胸痛中心,与一个陌生男子攀谈。
父亲看起来不高,一张国字脸,衣着朴素,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而那人留着寸头,拿着文件夹,一身西装革履,像极了一个卖保险的。
感觉他在向父亲做推销,她快步走上前,关切地问道:“爸,你在干嘛?”
见她过来,叶爸眼睛亮了亮,向她招了招手,“闺女,来,快来!”
说着,父亲就指了指身旁的青年人,正打算作个介绍,叶润秋却打断了他的话,“爸,不是和你说了嘛,不要买保险,你怎么还和人家聊上了。”
闻言,那人嘴角抽了抽,用一副尴尬的笑容看着她,“叶小姐,真幽默。”
幽默?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无奈笑了笑,说:“人家不是卖保险的!”
啊!
她惊讶的同时,父亲略有歉疚地说了声,“抱歉啊,我闺女是被我们买保险弄怕了,所以看谁都像卖保险的。”
确实,自从母亲接二连三被骗之后,她就变得杯弓蛇影了,她抿抿嘴,努力挤出一枚苦笑,“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没事,这不怪你。”
青年摆摆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笑说:“是我穿着太死板,我老板也经常说我像个卖保险的。”
“你老板?”
“对,忘了自我介绍了。”
青年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叫张一泽,您可以叫我小张,我是傅总秘书的助理兼司机,这一次陪他一起来X城出差。”
“副总?”哪个副总?
“傅雨辰董事长。”说这话时,他脸上充满着敬意。
“傅雨辰?”
听到他的名字,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哪都有他?
“是的,今天我在学校还见过您呢。”
小张恭敬地说道:“原本这件事由陈秘书和我出面就好,但傅总非要亲自前来,看得出他对这事非常重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叶润秋疑惑地看了看父亲,她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傅雨辰的人会出现在这?
父亲心领神会,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完整地说了一遍。
原来父亲在收工的路上,看到一个老人倒在地上,就下车扶了一把,哪知老人没起两步,就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
父亲见他呼吸困难、直冒冷汗,就赶忙把他送到了镇卫生院。
镇里的医生初步检查后,怀疑是急性心梗,就紧急办了转院,将他转到了二院的胸痛中心。
因为他的亲属不明,而且老人突发意识障碍,父亲就跟随救护车来了这。
好在这边开启了胸痛急诊绿色通道,并不需要父亲支付押金,而且来的路上,这边已经做了术前准备,一下车,老人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在给她打电话之前,父亲已经将老人的照片传给了村长,那边也一直在找寻他的家属。
而这段时间,父亲就跑跑腿,配合医生办理行政手续。
经过一番查证,得知:老人姓陈,是陈静阿姨的父亲,同时也是傅雨辰的外祖父。
“你的意思是,傅雨辰要给我爸十万块钱作为感谢?”了解情况后,叶润秋冷冷质问道。
“是的。”
“那傅雨辰人呢?”她感觉他这种行为有些伤人,就好像别人做什么,都是图钱一样。
“傅董事长他......”
“他有事是吗?”叶润秋冷笑一声,“你帮我捎句话,不是所有的事都是用钱能解决的!”
有关傅雨辰的外公,她早有耳闻,自从傅雨琳出事后,他们一家也对他这个外公保持着一贯的疏离,即支付赡养费用,但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
一个孤寡老人,只有温饱,没有温暖,和死有什么区别?
“叶小姐,傅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纯地感谢一下。”
“不需要!”
叶润秋撇撇嘴,言语中尽是讥诮,“如果他真有这个心思,还是让他好好陪陪他的长辈吧。”
不知为何,只要遇到与傅雨琳相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很激动。
但冷静下来,她又不由地叹了口气,“那他今天还来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小张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说了句,“领导不说,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敢多问。”
“好吧。”
尽管回的滴水不漏,但她多少也猜到了答案,略有嘲讽地说道:“他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冷血了吗?”
校企联合都能亲自前往,自己的外公躺在手术室,却随便派一个助理来探望,这就是资本家的本性吗?
“或许吧。”
她刚说完,一声清脆如钢琴般的嗓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她回身一看,生生愣住。
是他!
傅雨辰!
裁剪合体的西装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格外挺拔,漆黑锃亮的皮鞋扣在地上发出悦耳的脆响,虽然也是西装革履,但因为名牌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光鲜十足,只不过一张脸还是冷得能结出冰,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傅总!”见他过来,小张赶忙上前相迎,“您终于来了,叶小姐她。”
“嗯,我知道了。”
傅雨辰点了下头,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但很快收回目光,冷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诊断是急性心肌梗死,目前已经做了冠脉造影检查,这是知情同意书。”小张取出一沓文件,恭敬地递了过去。
接过来,随意打量了一下,傅雨辰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
说话间,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白衣天使,只不过通身包裹着特制的服装,样貌看不真切。
一见医生出来,小张快步走上前,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傅雨辰也跟了过去,礼貌性地伸出了手,“您好,我是病人家属。”
“幸亏送的及时,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伸手与傅雨辰握了下,医生平静地说道:“但是,由于病人前壁心肌梗死,而且梗死的面积比较大,需要进一步做急诊支架手术。这个手术必须征得家属的同意。”
“我没意见。”傅雨辰当机立断,“但我就一个要求,不要替我们省钱,一切用最好的!”
“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医生点点头,一脸郑重地说道。
简单寒暄了几句,医生就回了手术室。
三十分钟后,那边传来消息,支架手术很成功,堵塞的心脏血管被成功开通。
看着傅雨辰一脸欣喜的样子,叶润秋心里五味陈杂,也许,她真的错怪他了!
VIP病房内,傅雨辰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感觉鼻子一酸,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抬起头,努力抑制住内心异动的情绪,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姥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与此同时,老人支吾嗫嚅地应了一声,眼中溢满了泪水。
从病房出来时,傅雨辰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冷傲,他走到叶正凯身前,上身挺直,向前倾斜九十度左右。
这显然是一个鞠躬礼,能让一个这么骄傲的人做出如此谦卑的姿态,说明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举动。
见他行这么大的礼,叶爸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扶着他的肩膀,说:“使不得,使不得!”
傅雨辰却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言语。”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父亲摆摆手,憨笑道:“何况乡里乡亲的,遇到情况搭把手也很正常啊。”
说着,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带上她,无奈之下,只能跟一句,“是呀,举手之劳,傅总不必在意。”
闻言,傅雨辰嘴角一翘,秀气俊雅的脸上溢出一丝微笑,“做好事却不图回报,君子风范!这件事我会铭记在心!”
不知为何,一看到他奸诈的笑容,她就忍不住想怼过去,“随便你!”
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父亲傻眼了,小张也惊得目瞪口呆。
傅雨辰却有些玩味地瞥了她一眼,讪笑道:“多年未见,叶教授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她莞尔一笑,立刻与之针锋相对,“多年未见,傅董事长还是这么巧舌如簧!”
父亲,“......”
小张,“......”
简单聊了一会,傅雨辰就安排小张送他们回去,她却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
不是她心怀不轨,而是有些事总要有个交代。
确定他们已经离开,叶润秋走到傅雨辰跟前,一脸肃然地说道:“傅雨辰,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傅雨辰猜中了她的心思,微微收敛笑容,“但是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
“那你给我一个必须听的理由!”他脸色微沉。
“因为我一定会说。”
“可我未必会听。”
“你这是在逃避!”叶润秋指着他,愤愤地说道。
似乎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坎,他沉吟片刻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件事和你无关!”
“谁说无关的?”
“我刚说过。”
当年那件事,纯粹是因为外公外婆疏忽,致使傅雨琳一人跑到马路上耍闹,才酿成了车祸。
与风筝不风筝,没有必然联系!
“但是!”
“没有但是!”傅雨辰漠然说道:“我说了,和你无关!”
“可你在怪我,不对吗?”不然,你怎么解释当年的不辞而别?
“你想多了!”
“可......”
似乎被她逼得没了耐心,傅雨辰突然单手撑壁,俯身,壁咚她,“如果你再往自己身上找关联,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对我有所企图。”
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叶润秋脸一红,本能地避开他的目光,“傅雨辰,谁给你的自信?!”
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哪知人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道:“没办法,与生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