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润秋鄙视傅雨辰奸诈的同时,校门口又传来了摩托的轰鸣。
入眼处,一袭黑衣的少年正驱使“坐骑”呼啸而来,几片红叶随之旋动,在那个漫洒霞光的傍晚,他俨然像极了童话中的黑马王子。
直到他下了车,站在了她的面前,叶润秋依旧没有明白他回返的意图。
“我送你去医院。”傅雨辰将手伸向她,一脸郑重地说。
“为什么?”
他不疾不徐地回:“我不想留下肇事逃逸的罪名。”
他的回答让人无法拒绝,就如他的眼神深邃而决绝。
叶润秋将信将疑,“真是因为这个?”
不会有什么阴谋或者其它的企图吧?
介于之前已经上了当,叶润秋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
“不然呢?”傅雨辰漠然道:“你打算在这坐一辈子?”
说完,他又将手往她身前伸了伸,考虑到程程之前的搀扶已经让她苦不堪言,她被迫而又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手搭在他掌心,叶润秋有种触电的紧窒感,可本能抽回的动作未及完成,她的手便被他紧紧一握,然后整个人顺势而起。
若非程程帮扶及时,还险些撞进他的怀里。
“谢了。”叶润秋说,脸却臊得发烫。
傅雨辰没有耽搁,慢条斯理地发动车子,然后侧过身对她说:“还愣着干嘛,上车。”
那时的气氛很微妙,他的话带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命令,又不乏难以掩饰的关切,那种口吻就似乎清晨漫散的朝露,晶莹的一滴,淡化在她耳膜之上。
在陆程程的帮衬下,她最终坐上了他的摩托,介于男女有别,她始终握着背后的支撑,与他保持着礼貌而又友好的疏离。
车子穿过林荫道,在落霞红枫的斑驳中,缓缓驶向校园的西南角。
叶润秋多年之后才知道,班主任那天正在教学楼上品赏夕阳。
校医院里万年不改的是消毒水的气味,浓郁而又刺鼻。
下了车,傅雨辰弯下腰,半蹲在她前面,豪情万丈地拍拍肩膀说:“上来。”
叶润秋连忙摆手,“不用了!”
傅雨辰转过头,清秀俊雅的脸上扬起一分灿烂的微笑,“送佛送到西。”
陆程程也在一旁劝说:“让他背吧,还有一段路呢。”
叶润秋抬头望着眼前的石梯,不过十几阶的样子,却明暗交错好似一排长久弃置的琴键——满布着灰尘与苔藓。
叶润秋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似乎见她默许,傅雨辰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稍稍用力,她便趴在了他的肩背上。
第一次被男生背着,叶润秋有种被挟持的感觉!
“别动!”
傅雨辰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抵触,微微屈身,将她往上托了托,陆程程则跟在一旁小心照拂着。
迎着几近沉没的夕阳,傅雨辰背着她拾级而上,虽然傅雨辰看起来瘦削,但走起路来却不急不缓,有如闲庭信步。
那一刻,叶润秋感觉他是如此的稳重!
进了外科,傅雨辰在医生的督促下,小心卷起了她的裤脚,哪怕这种举手之劳该是程程来做才比较合适。
一阵折腾之后,叶润秋在陆程程的陪伴下坐在外科的长椅上,静静看着傅雨辰就下班问题与护士进行交涉,并忙东忙西地为她拿取检查结果,事后还再三向医生征询注意事项。
经过诊断,她的脚腕并无大碍,只消定时喷洒药剂再休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可傅雨辰非要看她喷了药,才能安心放她回家,他当时的解释是:“医生说的。”
暮色四合,晚霞红枫交相辉映,校园的林荫道比往日任何时间都要深邃迷人。
那是一幅诗意的画卷,巧夺天工地被落霞红叶着意渲染,美的如梦似幻,可也真实可期。
傅雨辰就是在这里与她们分的手,一袭黑衣、一辆摩托,独自一人呼啸而去,像一片翩然落地的枫叶,施施然不带一丝眷恋。
回去的路上,叶润秋从陆程程那里得知——何书琪与傅雨辰两家是世交,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近些年,两家人还合伙开发芯片,公司就在大学城的产业园,因为图个方便,他们才在郑高读的高中。
知道这些,叶润秋第一反应是——与我何干?
“想谁呢?这么入迷!”
陆程程突如其来的一句调侃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
叶润秋淡然一笑,嘴边勾出一抹浅淡的酒窝,“没什么,故地重游,难免会有点感慨。”
陆程程摇摇头,露出一副别有深意的微笑,“我还不知道你?你......”
“别胡说!”叶润秋打断她,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察觉,才淡然说道:“走吧。”
“润秋!”陆程程却立在原地,一脸正经地望着她,“其实......”
“走了。”叶润秋知道她想说什么,可她不乐意听。
“听我说完。”
陆程程掐着腰,今日有些反常,但叶润秋仍旧打断了她,“闭嘴!我不想听!”
既然那人当初选择不辞而别,那她就有权利选择规避他的一切。
看着程程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叶润秋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说:“乖啦。”
陆程程摇摇头,“不是,你知道吗?”
叶润秋侧过脸,露出了然一切的样子,“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程程最好了。”
陆程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润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最好的朋友出卖了你,你会原谅她吗?”
叶润秋坚定地说:“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叶润秋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
说完,叶润秋笑了,陆程程也笑了。
彼时的微笑一如去而不返的流年,在那段已然逝去的青葱岁月里,固然有着让人怅然的遗憾,但过去了,还能陪在身边微笑的才是最好的,就比如她与程程这段永恒不变的闺蜜情谊。
当然,还有那位虽然沉默寡言却始终守护在她们身边的老同位——孙明。
一个单纯可爱但也热情仗义的小胖墩!
她们都形象地称他为“孙小胖”。
“对吗?”叶润秋回过身问。
孙小胖背着旅行包,又挎着她俩的单肩手提包,整个人滚圆似球,在一阵难得的休憩中如负重释地说:“对。”
陆程程白他一眼,故作生气的模样,“对什么对,不知道什么就说对,活该只有背包的命。”
孙小胖憨憨一笑,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呆板木讷,“能为两位大美女效劳,我心甘情愿。”
这话倒是中听,但不免油滑,陆程程又有些不悦地说:“好的不学,倒跟傅雨......”
她想说傅雨辰,但立马改口,“学会了油腔滑调,该打!”
“您说的对。”孙小胖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却也十分讨喜。
对于这对一方愿打一方愿挨的组合,叶润秋向来忍俊不禁,也一向当个好事的看官,不说话自然也不会偏持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