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高级住宅区用钱堆出的娴雅安逸,叶润秋更青睐于乡野的悠然和静谧。
这里总给她一种虚浮的感觉,哪怕这树是真树,哪怕建筑别具欧洲风情,哪怕这里上色绘彩也十分考究,但也好像被人抽走了一丝灵韵,独独少了几分生机。
似乎是画师过于精雕细琢,使这片土地多了些高雅的特质,而或缺了人间最起码的烟火气息。
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像一场梦、一幅静止的油彩,让人感觉不够真实,也始终格格不入。
哪怕多年之后,她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拥有了一座豪宅,但她依然有这种感觉,尤其在她熬夜工作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喘不上气,甚至想逃,逃到一个像家的地方!
程程说她执念太深,可她不这么认为,她更相信第一印象影响了她对这里的认知,而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知何时,傅雨辰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他的声音温柔而又细腻,像极了一缕冬日的阳光。
叶润秋那时正坐在秋千上,那是一个木制的玩意,有着护垫,四下还精心包裹着暮色的棉绸,哪怕寒冬腊月,倒也不觉得太冷。
她略有含混地嗯了一声,也没敢看他,兀自低下了头,“我想回家。”
他不是和何书琪跳舞的吗?怎么还有时间来管顾她?她想。
可未及多想,傅雨辰猛地将秋千一推,她整个人一荡几尺高。
“你干嘛!”惊叫中的她本能地握紧扶手。
傅雨辰却欢呼着,又将秋千推上一个高度。
“放我下来!”她冲他吼,险些一个趔趄跌了下来。
傅雨辰却不理,依然我行我素地做着推拉。
他似乎惯常用这招捉弄人,动作娴熟又掌力有度,一切都似乎在他的掌控之中。
“傅雨辰,你无赖!”她是既欢喜又好气。
傅雨辰则用调侃的口吻回她,“你这么能耐,叫什么!”
“我冷不行吗?”她犟犟地回。
“行啊。”傅雨辰淡淡一笑,又加了几分力道。
“无赖!你放我下来!”叶润秋死死攥紧扶手,脚有些打颤,不仅冷还有些怕。
无赖?
傅雨辰哼笑一声,继续加持力道,“我生气了,除非你求我,否则就在上面待着吧。”
“放我下来,我要回家!”叶润秋哭笑不得。
“我说了,除非你求我。”傅雨辰悠哉地摇着秋千,还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若是以往,叶润秋绝对宁死不从,但她恐高?
好吧,她承认自己害怕了。
“算我求你了!放我下来!”叶润秋闭着眼,极不情愿地说。
傅雨辰轻咳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是直接回家呢?还是陪我过完生日?”
“回家!”她一刻也不愿在这多待。
“这样啊。”傅雨辰略带玩味地瞥她一眼,又加了几分力量。
叶润秋那时算见识到了他无赖的本质,但考虑到自己的小命还攥他手里,只能想着先妥协,等下来再收拾他,虽然她打不过他。
“过完生日!行了吧!”叶润秋咬着牙说。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不耍赖!不耍赖!快放我下来!”她恨不得立马跳下去,打他!
“得嘞!”
他说着,双手巧妙地攥紧椅背,秋千应声而停。
叶润秋松了一口气,待平复心绪之后,即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喏。”
傅雨辰没有意识到她的反常,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奶茶,橙色的吸管上还泛着淡淡的热气,阵阵奶香亦扑面而来。
似乎见她不接,傅雨辰带有几分命令的语气说:“拿着。”又往她手边凑了凑。
她刚要伸手去拿,傅雨辰却很调皮地往后一撤,她扑了空。
恼羞成怒的她恶凶凶地瞪他一眼,“傅雨辰!”
捉弄她很有意思吗?
哪知人家很得意地冲她一笑,然后将奶茶塞进她手里,“趁热喝,一会凉了。”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猝不及防,一如他的笑,足以融化冬日的坚冰。
她愣愣地看着他,感觉整个人都融进了他的眼神里。
直到捕获他眼中闪过的那丝狡黠,叶润秋才如梦方醒,她静静地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将奶茶放在秋千上,还不待他追问,就给他来了招“叶式回马枪”。
只见她全力往后一推,傅雨辰始料未及,一个趔趄往后仰去,他身后是草毯铺就的树坡,倒不至于摔伤,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但傅雨辰的反应总归是机敏的,在摔倒前,拉上了她。
倒进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叶润秋涨红了脸,心跳也随之止息。
第一次与他近距离接触,叶润秋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浑厚的呼吸和蓬勃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剩下的只有他脉搏的律动,强劲而又有力。
“我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他说。
眸光闪动中的他总有一种非凡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袒露心扉,那一刻,叶润秋感觉——整个世界都抵不上他眼底的光亮。
咳咳!
在一阵轻咳声中,他们尴尬地站起身来,像两个犯了错的孩子,乖顺地保持着小学生站姿。
是一个路过的老大爷,一脸不耐地瞥他们一眼后,老大爷一边弓腰离开,一边颇有感慨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傅雨辰轻咳一声,淡淡说道:“别听他胡说,快喝奶茶吧,一会凉了。”
叶润秋白他一眼,然后咬着嘴唇,羞答答地坐在秋千上,顺带将奶茶捧在掌心里。
傅雨辰也学着她捧着奶茶,坐在秋千的那一端,时不时装模作样地瞥她一眼。
似乎见她没有喝的打算,傅雨辰说:“咋了?还怕有毒?”
“对呀!”叶润秋没好气地瞅他一眼,说:“怕你下了巴豆!”
“喏。”傅雨辰将他手里的那杯递来,“这个给你,咱们换。”
“不要。”叶润秋防贼一样看他,然后摇摇头,将奶茶藏进怀里,“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阴谋。”
傅雨辰被她逗笑了,“嘿,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
叶润秋则睨他一眼,“如果有的话,我第一个把你迫害了。”
“我欠你钱了?”他笑时,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什么时候?”
他笑的更灿烂了,“那你这么狠。”
“......”她也笑了,嘴边溢出一抹浅淡的酒窝,“狠的还在后面呢。”
也许程程不出现,他们会对峙到天黑。
程程那时也捧着奶茶陪在她身边,时刻提防着他。
这让傅雨辰有些不悦,走了一段路后,他忍不住问:“你们在怕什么?”
“怕被你骗啊。”程程说,叶润秋则有些害羞地偏过头去。
“骗?”傅雨辰停在叶润秋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骗你干什么?你又不是小红帽,我又不是大灰狼。”
他心情不错,平常的话也带着难得的幽默。
程程则挽着她的胳膊,怒汹汹地对他说:“我看你就像一个大灰狼。”
“嗯?”傅雨辰颇有威胁性的目光递来,程程就不敢和他对视了,反倒将她揽地更紧。
“好啦好啦!”叶润秋知道他是逗程程呢,可考虑到何书琪,还是说:“你还是先走吧,不然,别人又要多想了。”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傅雨辰明白她的意思,离开前,特意强调一句。
他是怕她开溜,她自然知道,“放心吧。”
“早点来。”他冲她比个手势,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程程问:“你答应他什么了?不会表白了吧?”
叶润秋脸一红,“死丫头,你想什么呢?”
“那你脸红什么?”程程贼兮兮地将脑袋贴过来,问。
她一把推开,双手护着脸蛋,有些羞恼地说:“别乱讲!”
“秋,你不会真喜欢他了吧?”程程又将身子凑过来,讪讪地问。
“胡说什么啊?”
感觉脸臊得滚烫,叶润秋忙伸出双手,挠程程痒痒。
程程最怕痒痒了,缩着脖子,一声声讨饶。
“饶命!饶命!”
“那你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程程笑着闪躲着,脸上乐开了花,待跑远之后,她又叫嚣道:“我还不知道你,死鸭子嘴硬。”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叶润秋故作生气地追过去。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程程在前面扮鬼脸,有心闹她,“来呀,互相伤害呀。”
“再乱讲,真不理你了。”
叶润秋气哄哄地追程程,她则在前面搞怪耍宝,两人一边嬉闹,一边向傅雨辰家行去。
叶润秋突然发觉,那个冬天不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