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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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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穿过山间小路,在不尽的颠簸中翻过一个个山头。

叶润秋家离学校不算远,但道路年久失修,走起来未免坎坷一些。

好在那天阳光明媚,风也不是很大,裹着大袄、藏在车厢的角落,倒也不算太冷。

一路上,父亲一再追问傅雨辰的明细,并再三言明早恋的危害。

叶润秋自然明白父亲的担心,一再重申与他只是同学关系。

在父亲半信半疑中总算到了家,叶润秋生怕再被母亲逼问,一入门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晚饭时,叶妈还是问了她,“那位傅同学和你很熟吗?”

叶润秋深知母亲的手段,她可是一个连送铅笔都会找上家门的存在!

叶润秋真怕母亲再生事端,忙与他划清界线,并再三阐明两人是纯洁不能再纯洁的同学关系。

兴许是她表现得过于镇定,母亲这一回竟信以为真,但母亲还是再三告诫她要“心无旁骛,好好学习”。

叶润秋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了,但临睡前,母亲又来找了她。

母亲告诉她,不要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就像她和父亲。

为了给叶润秋灌输这种思想,母亲举了她发小的事情,是陈阿姨,当年费尽心思嫁给了一个富商,明面上光鲜,但背地里却受到非人的虐待,原以为忍忍就过了,哪知道那男人又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一入豪门深似海,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叶润秋自然清楚这一点,可是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和傅雨辰只是同学,还是那种并不是很熟络的非同班同学,充其量就是认识吧?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哪还能牵扯这么多。

母亲离开后,叶润秋独自一人对着邀请函发呆,看着上面标注的富人区,她突然想到陈阿姨,想到其蓬头垢面地对她说:“孩子,千万别学阿姨,平凡是福!”

多年之后,她才知道,陈阿姨嫁给富商是真,受到非人的虐待却是母亲杜撰的......

在一阵胡思乱想中睡下了,但叶润秋却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来到了浔阳江畔,独坐一船,独守一江。

眼下正逢立秋,金风浮荡两岸的枫叶芦花瑟瑟而抖,连带着一江秋水也泛起了阵阵忧愁。

月似乎是无心的,半残着月牙遥挂天际,那寂寥的残影伴随咕咕流逝的江水无益闲悠,倒平添了几分凄楚。

叶润秋叹了一口气,半扶着琵琶,轻轻拨弄琴弦,唱起了那首悲彻心扉的《离歌》。

这曲子哀怨凄婉,曲动惊山鸟,弦起泣江河。

无尽的哀思,无尽忧愁,一如这清脆的鸣响,在无尽的夜独自愁断了肠。

叶润秋想,这曲子是有些忧伤的,但不尽的闺怨,不尽的离愁又有谁懂,又有谁知,也许真该一把琵琶,独对浔阳江水,让心情混杂着不尽的悲歌,在这个秋、这个夜、这个让人心伤的时候,独自唱响那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

于是,指尖舞动,一江悲情,瑟瑟秋风怎敌那一世荒唐、满目心酸。

似乎这声感染了离人,似乎这音感伤了旧事,一路行人、两岸游客莫不顿首驻足,倾听这乱世伤神的弥音。

“作曲者谁!?”一声喝问惊扰了一时曼妙,琴声戛然而止。

叶润秋寻声望去,茫茫江面之上,一叶扁舟正翩然而来,船头几个人影攒动,许是赏月的看官。

待船游近,却是一船游江的官家,为首者一记青衫,自称江州司马,不是旁人,正是那“惟歌生民病,愿闻天子知”的香山居士白居易。

叶润秋早闻乐天盛名,却不知其容貌几何,随即素纱遮面,往前说上一句,“大人早年凭一首《长恨歌》名动天下,小女子对大人垂暮已久。”

她微微作揖,继续说道:“小女子昨日无事,正巧将大作拜读了一回,兴许是念的浅了,就不知‘秋雨梧桐叶落时’上一句为何?”

“早年拙作不足挂齿。”来人微微颔首,略略捋弄胡须,笑说:“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虽说这景不免悲了些,可这情却甚是应景。”

叶润秋点点头,从来人气度谈吐以及诗文应和来看,他确是白乐天无疑,她连忙俯首作揖,“白大人在上,小女子这厢有礼。”

白居易忙将她扶起,笑说:“姑娘何须大礼,今夜没有大人,有的只是天涯沦落之人,然则你我素昧平生,但相逢又何问相识。”

“就依大人。”叶润秋站起身来,笑说:“今夜既是无分别差,不如让小女子献上一曲,也为诸位大人把酒助兴。”

“正有此意。”

白居易话毕,一行人重起酒宴,三杯小酒,几盘小碟,不为相识,只为这份相逢。

叶润秋坐罢,素指一弹,满座俱惊。

此曲可为天籁,此声人间难闻。

弦弦凄楚暗含今时悲切,声声断肠似诉平生愁思。

这般落寞一如此时的月,一如此刻的心。

曲罢,东船西舫悄无声息,唯见一轮残月遥挂江心。

江州司马似悟此间曼妙,泪湿衣襟,良久恍然道:“姑娘何故如此神伤?”

她拭去眼角残泪,忙道:“商人重利轻别离,前夜浮梁买茶去!”

都说戏子薄情,奈何商人负心薄幸?这此间的无奈与凄苦就如一江东去的秋水,流去了也就罢了。

她随口一句课文背出,嘴中却时时念叨着,“奸商傅雨辰!傅雨辰奸商!”

众人相视一眼,满座皆不知傅雨辰为何方神圣。

还是江州司马忍不住问了声,“傅雨辰为谁?”

“便是本少!”却在此刻,一声惊喝自江畔传来。

众人寻声而望,只见远岸有一少年正临江而立,他脚踏风火轮,手持双节棍,头上顶着一凤翅紫金冠,煞是威风。

叶润秋最是知道,江堤上遥立的那道身影不是旁人,却是她的夫君傅雨辰,“大胆贼人,竟敢调戏我家夫人,看我不将尔等打个皮开肉绽,再丢进江中喂了大鱼!”

叶润秋隔江呼喊:“夫君休怒!夫君休怒!”

可傅雨辰却不理会,只顾在那叫骂:“你这女人背着我幽会情郎,我定一纸休书废了你,再把你浸了猪笼!”

“夫君冤枉!”

莫要把奴家浸猪笼,莫要把奴家浸猪笼!

一阵叫喊中,叶润秋从梦中惊醒,始才发觉是个梦,还是个噩梦!

她坐起身来,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又下了床,喝了几口热茶,但心里依旧烦躁异常,心情也难以平静。

既因为梦中的恐惧,又因为梦中出现的傅雨辰。

放下茶杯,她缓缓走到窗前,兀自对着夜空发呆,今夜无星,仅有一枚残月遥挂西山,这景致倒与梦中有几分相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她近日背书过于用心,以至于穿越进了《琵琶行》。

唯独的遗憾便是,她不曾问了江州司马,杨玉环究竟是死于马嵬驿,还是被人找了替身?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爱长恨歌,尤胜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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