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叶润秋约程程去逛街。
她喜欢热闹——喜欢在繁闹中,寻求一种精神上的富足。
无论大卖场,不分路边摊,一切于她,都是一种享受。
程程调侃她是“穷开心”,但她乐此不疲!
午饭时,二人在路边吃了碗豆脑。
程程饭量大,额外点了份火烧,而她只吃了一颗茶叶蛋。
鸡蛋经济实惠,她每天会多吃一颗,但母亲担心她,一向劝她定份牛奶。
只是她从未照做!
程程说:“女人该对自己好些,省吃俭用的女人没好命。”
可她认为,自己多省些,母亲就可以少干些。
倒不是二人观念不同,只是程程家道殷实,家里一向奉行富养女儿。
而她家境贫寒,自然事事精打细算。
饭后,程程抹抹嘴,意犹未尽地指了指路口的小摊,“秋,我还想吃。”
她是个吃货,从不亏待自己。
陪她买了寿司和糖葫芦,二人又沿着小巷溜达了一会。
程程走一阵吃一阵,吃得不亦乐乎。
她则哼着小曲儿,尽情享受闹市中的欢愉。
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平凡,但也真实可期。
在人生这段浩漫的旅途中,鲜少有人能够回避生活的琐屑。
无论王侯将相,哪怕智者高人,能够牵扰一生的,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
叶润秋一直认为,既然我们无法左右生活,那就换个目光看世界。
累了,就找个长椅。
乏了,就起身走走。
人生的庸常不在于庸常本身,庸常的,始终是拘泥于庸常的我们!
坐在长椅上,程程吃着栗子,美美地打了个饱嗝。
叶润秋捏捏她的脸蛋,打趣道:“你丫这么能吃,小心找不到婆家!”
程程则撇撇嘴,故作生气地道:“那不是便宜了你?”
“你可别!”叶润秋一脸嫌弃,“我可养不起你!”
“你这个没良心的!”
程程冷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找你家傅雨辰去吧!宝宝不要你了!”
“别胡说!”
叶润秋红着脸,忙制止她,但显然来不及了。
不远处,一伙女学生停下脚步,面目不善地盯着她们。
为首的思思更是一脸鄙夷!
思思与她积怨已久,寻日里没少找她晦气,眼下新仇旧恨一起,隐隐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见过自恋的,还没见过你们这么自恋的!”思思不屑地说。
梅梅也指着她们,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傅雨辰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脸皮真够厚的!”
程程本想反驳,但叶润秋拦住了她。
生活如此美好,何必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心情。
但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在思思看来像是胆怯。
思思追着她们,不依不饶,“你们别走,把话讲清楚!”
梅梅也跟上来,讥讽道:“跑这么快,不怕把鞋子跑坏了!”
自打进了球社,她没有运动鞋的事,便成了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有甚者在背后揶揄,“她要光着脚去打球。”
此刻,梅梅拿这事调侃她,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秋,我忍不了!”
程程气不过,拉着她,与二人争吵起来,“说的,好像你的鞋很多!”
似乎猜到她会这么讲,梅梅掐着腰,一脸得意,“不多不多,就几双运动鞋而已。”
说着,她扬起一个装饰精美的鞋盒,“瞧,我们家思思刚买了双运动鞋,还是名牌的哦!”
“你们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她!”思思一直对她耿耿于怀!
“程程,走了!”
程程还想反驳,叶润秋却忍着一腔孤愤,强拖着她,跑进了公园。
倒不是她无地自容,只是不想败坏了学校的名声。
她不想让人以为,郑高的学生只会像个泼妇一样,当众骂街。
那样很没有素质!
但这事对她影响很大,哪怕多年以后回想,心也隐隐有些抽痛。
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孩,为了一双所谓的运动鞋,竟躲进卫生间默默哭泣。
而这个女孩姓叶,名润秋!
在凉亭休息了一会儿,程程指了指街对面的鞋店,说:“秋,陪我去那里逛逛吧。”
程程想买一双运动鞋,思思穿的那种。
叶润秋明白程程的心思,不过,“下次吧,我还有事。”
脚上这双鞋是去年买的,但质量好,没有磨损,还可以将就一阵。
何况她有两双鞋,也足够替换的。
“骗人!”
“没骗你!”
“秋,你是不是傻呀!”
程程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这么忍气吞声?”
“咱们管不了别人。”
她一向不参与学生间的“攀比”!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程程咬咬牙。
“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时间会说明一切。”
叶润秋知道,程程在为她鸣不平。
“我的心没你这么大!”
程程向来倔强,“我不管,你必须陪我一起!”
程程的心意她领了,但,“程,我真有事。要不,下次吧?”
“不行,你必须陪我!”
程程不仅要买鞋,还要为她买一双,就买思思的那种。
程程耍起脾气,也很任性!
叶润秋看看手表,苦笑一声,“程,球社下午要训练。”
“球社?”
程程这才缓过神,“是哦,你们是周日下午训练。”
“对啊,我也没办法。”
叶润秋耸耸肩,心里窃喜。
程程却嘟嘟嘴,一脸埋怨,“你们什么破球社,非要安排在这个时候训练!”
“唉!”
为了安慰程程,叶润秋也抱怨道:“社长没人性啊!”
她没注意到,一辆轿跑彼时正从身旁经过。
而不巧的是,傅雨辰就在车里。
“雨辰,准备在哪下车?”司机问。
傅雨辰臭着一张脸,“回学校。”
说着,随手一扔,将一双运动鞋弃在了一旁。
汽车扬长而去,发出凄厉的轰鸣……
一如三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冷暖自知。
叶润秋并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社长大人!
“要不你来我们球社吧!”
程程一直撺掇她退社,“咱们正好来个双打!”
“这样不好。”
哪有刚入社就退社的?
“有什么不好的!”
她那些小心思,程程看在眼里,“我看,你是舍不得某些人吧!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再胡说,真不理你了!”叶润秋咬咬嘴唇,脸臊得有些涨红。
“好好,找你家傅雨辰去吧!”
叶润秋知道她在使性子,“要不找其他人陪你?”
“不用,我随便转转就回了。”
“真不用?”
“真不用!”
嘴上说着不用,脸上却分明写着,“走吧走吧,你这个没良心的”。
叶润秋知道她在闹情绪,却不当面说破,只捏捏她的脸蛋,说:“乖,下次陪你哈。”
“哼,快走了!”
程程撅撅嘴,“不然,我可反悔了?”
“好好。”
辞别程程,叶润秋就匆匆赶回学校。
第一天训练,迟到总是不好的。
但推开器材室的门,叶润秋心里平衡多了。
因为傅雨辰已经到了,貌似比她还准时。
那天,傅雨辰告诉她,“周日先去器材室报道。”
她当时不解,随口问了句:“不该是操场吗?去那干嘛?”
“去拎球。”
他说的理所当然,甚至让她无法反驳。
但心里不满,她也不会藏着掖着,“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这个女孩去拎球?难道排球社没有男生了吗?
而他的回答,让她感觉自己问的很多余“因为你比较优秀。”
“额……”
好烂的梗!
她努力保持一个微笑,“还能退社吗?”
他却奸诈一笑,“不能。”
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叶润秋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也没再理他,气哄哄地就往教室跑。
可看着她渐次远去的身影,傅雨辰却笑了,笑的很开心。
“来了?”
他远远盯着她,没有起身,却翘着腿,将半个身子埋在躺椅里。
“你不是看到了吗?”
叶润秋四下打量了一番,心思并不在他身上。
这是一间独属球社的储物室,格局小巧,玲珑雅致,但同时宽敞明亮,别有洞天。
傅雨辰并不在意,看了看腕表,有些慵懒地瞥她一眼,“挺准时。”
叶润秋则微笑着瞥视他,“我这个新入队的菜鸟,还能烦劳社长在此卡表,真是荣幸之至。”
“可以的!”
傅雨辰突然笑了,笑得风轻云淡,“连我都敢调侃了!”
“哪里哪里!”
叶润秋将手负于身后,自顾自地在房间里溜达起来,“这就是咱们的基地?”
“对!”
“那这是几个意思?”
叶润秋指了指面前的两扇门,上面分别贴有“男女”的标志。
莫非是卫生间?那也太不雅了!
傅雨辰轻咳一声,起身解释道:“男排女排共用一个器材室,一侧是男更衣室,另一侧属于女生。”
叶润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总觉有些奇怪,便问了句,“那我属于男排还是女排?”
“这很重要吗?”
“当然!”
女生入女排天经地义,如果入男排,岂不成了假小子了?
“这样啊。”
傅雨辰沉思片刻,有些玩味地道:“原来你想和赵红铃一队?”
与她?
叶润秋嘴角一抽,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当我没说。”
与她们一队,岂不是羊入虎口?!
“确定?”
傅雨辰淡淡一笑,清秀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说不出的得意。
叶润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嘛?”
傅雨辰没有答话,往前一步贴近她,在她即将逃掉的时候,又伸手封住了她的去路。
“傅雨辰!”
“嗯?”
被他冷不丁一看,心跳骤然加速,竟隐隐产生了窒息感!
“把球送到训练场!”他说。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咽咽口水,强提了一口气,问:“那你干什么?”
“我?”
傅雨辰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监督你。”
“你!”
她刚想反驳,却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你就是这样欺负女孩子的吗?”
潜台词是,难道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傅雨辰淡淡一笑,“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社长都是没人性的吗?”他说。
“额……”
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揭穿的尴尬,叶润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傅雨辰却嘴角一翘,“别忘了给球补气!”
他颐指气使的样子,让她很抵触。
但他一向肆无忌惮!
说完,就双手插兜向外走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孤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