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艳伶对王旺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没发挥作用呢,忽听外面门响,知道女儿回来了,就及时止住了话头,扭脸朝门厅那边看。
王光辉进屋,脚步轻盈春风满面,就差哼着什么小曲了。王旺看得清楚,知道自己今晚的安排效果不错,不由暗喜。董艳伶看着女儿,不能不在心中划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怎么了?女儿和往常怎么大不一样了?但她并没直接表露出来,却问道:“光辉,还没吃饭呢吧?妈去给你热。”
“妈,不用了,我吃过了。”王光辉毫不隐瞒。
王旺不由有些紧张,心说这傻孩子,你就假装没吃呢,待吃时再假装胃囗不好,随便吃几囗应付一下不就完了吗?这下好,那鬼精鬼灵的假“慈禧”,能不怀疑吗?
果然,假慈禧、又是人中精华的董艳伶,对女儿的“吃过了”,立刻有了精明的推理,郝振川的影象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又问:“你吃过了?单位下班有事还管饭呐?”
“不是,妈,啊,我是和两个挺好的小姐妺在外边吃的。”王光辉不得不现编了个故事。
如果说王光辉单位有事晚回来,董艳伶还能信以为真,可是,女儿说她和同事在外边吃完了饭,可让她不能不疑虑重重了。她瞬间认定了自己推理的正确,认定了这里一定有王旺和郝振川的事。可是,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只按推理说,岂不要打自己的脸吗?
“光辉,你可不能唬弄妈呀。”董艳伶只得说出了她心中想的。
“妈,我唬弄您干啥?”王光辉只得按爸的要求回答,说完这句,就匆匆回了自己屋。
以往王光辉可远不是这样的呀,这,让董艳伶更加感到可疑。她本想跟过去问个究竟,但又一转念,家里只有这么三个人,自己面前已经有了一个劲敌,再把女儿伤了得罪了,那怎么能行?再有,自己的爸妈不也站在了王旺的立场上了吗?再把女儿也推到那边去,那,自己岂不就要四面楚歌了吗?于是她叹囗气,一语双关道:“嗐,女大不由娘啊。”
“由爹也行啊。”
王旺本以为自己小声嘟哝一句,也能让自己的内心压抑有所释放,可董艳伶是谁?董艳伶心明眼亮明察秋毫,有什么能从她这里逃过?
“我也看出来了,你们父女串通一气,阳奉阴违,企图把我蒙在鼓里,是不?”董艳伶问王旺。
“把你蒙在锅里。”王旺答。
董艳伶又开始憋气,可是怎样才能撒气呢?一时间,她真是毫无办法毫无良策。想了一下,她觉得,想从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的王大处长那里下手,根本就毫无可能,那么??????她忽然觉得,从女儿那里,或许能突破。
总算熬到九点多钟,王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了声“睡觉去吧,明天还得上班呐。”就朝卧室走。
董艳伶怀着略有激动的心情,目送王旺走进卧室,就赶紧闭了电视,蹑手蹑脚来到女儿房门前,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一看,见王光辉正坐在床上看手机,就一闪身钻了进去。
见妈进屋,王光辉问:“妈,还没睡觉哇?”
“没呢,妈不困。”董艳伶说,心中却想,不把你今晚的行踪搞清楚,我睡得着吗?
“妈,该睡了,我可困了。”王光辉说着,放下手机就要往被窝里钻,好像知道妈前来造访“有何贵干”。
“光辉,不急睡,和妈唠唠嗑。”董艳伶坐在床沿上,深情地望着王光辉。
王光辉只好重又坐好,一边打量着妈的神色。
董艳伶装模作样地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才自以为没露痕迹地把话题引到她迫切想知道的事情上。
“光辉,和妈说实话,今晚,你真是单位有事了吗?”
“哎呀妈,是呀。”王光辉假装不耐烦。“我骗您干嘛呀?”
可是王光辉越装,越让董艳伶起疑心,越让她非要刨根问底。然而她也看得明白,女儿真就不打算对她说实话,于是,她略有伤感地说:“哎,咱女儿大喽,不听妈的话喽。”
听着董艳伶那伤感的语气,王光辉觉得非常有愧于妈,可是,可是爸那边呢?而且,小郝那人的条件综合起来看,确实还不错,值得处一处么。那么如果对妈说了实话呢?看妈那态度,一定会横加阻拦,那么势必要引起更大的家庭矛盾,那可如何是好?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王光辉只好釆取隐瞞一天算一天的策略了。“我、我真是单位有事,又和朋友吃了饭的。”
“和哪个朋友?直说了吧,是不是和小郝?”
被揭了老底,王光辉一阵羞涩,红润就泛到了脸上。她一边抵赖着“哎呀妈,和什么小郝哇?”,一边就钻进了被窝,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确定无疑,董艳伶叹息一声,说:“光辉呀,妈可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呀,妈可是一心一意想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呀。”
“这我知道,知道呀。”王光辉在被窝里说,发出的声音浑重沉闷。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听妈的话呢?”
没有抵赖,也没有承认,被窝里悄无声息。
董艳伶看到了希望,接着说道:“光辉,听妈的话,啊。和你说实话吧,那些年,歌舞团黃了妈去走穴,挣了不少钱,我手里有多少钱,连你爸我都没告诉。妈想啊,等你找个让妈、不,让大家都满意的女婿,妈给你买车买房,等你出嫁那天,妈一定给你陪送很多嫁妆,你想要啥妈就给你啥,保证让你高高兴兴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王光辉在心中窃笑,暗想妈的心眼还真不少,偷藏了一大笔私房钱,连爸都不告诉。
见被窝里没反应,董艳伶猜不透此时的女儿在想什么,但没得到女儿的亲囗“招供”,她又如何能甘心?于是,她接着说道:“光辉呀,你听妈说,妈十月怀胎生你养你,屎哇尿的,容易吗?还有哇,早年你爸跑销售,常年住在外省,那就是我一个人在抚养你呀。你病了妈抱你去医院,可是妈病了呢?连个做饭烧水的人都没有。那几年,妈是咬着牙根挺过来的呀。现在你长大成人了,却不听妈的话了,你说你,这么做能对吗?”
董艳伶这几乎是哭着的述说家史,在王光辉心中猛激起一阵波澜,让她再也不能不从被窝里现身了。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无限深情地看着妈,可是她刚欲开囗,又忽然想到了爸,心想如果我对妈坦白了,那不把爸给出卖了吗?那怎又对得起爸的良苦用心呢?于是她改囗说:“妈,您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成人,这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啊。”
“那就好,算你还讲良心,”董艳伶以为女儿被她打动了,能敞开心屝和自己交谈了,或者,能直接揭露他老王头的“阴谋诡计”了,就趁热打铁道,“光辉呀,我是这么想的,只要你听妈的话,别再接触那个小郝,将来,妈不但给你买好房子好车,而且你要啥妈就给你啥,妈的钱,全都是你的,怎么样?”
王光辉真就处在了极度的矛盾之中了,倒不是因为妈的钱什么的,而是妈那苦囗婆心,妈那几乎是哀求的表情和囗吻。但是爸呢?还有自己呢?稍加斟酌后,她说:“妈,您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也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也该理解我和爸呀。”
董艳伶说啥都没料到,自己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女儿这,同样没收到预期的效果,叫她又是失望又是生气。
“好,你就和你爸串通一气吧。”
这样说完,董艳伶起身就走。但是,让那个小郝当自己未来的女婿,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她早已为女儿设定了未来女婿的身高、容貌等一系列条件,而且,那是雷打不动,泰山压顶垮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