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初苏南某农村，一个飘着零星飞雪的冬天，易家阿太的长孙子出生了。据说孩子出生时，白白净净着实可爱，就像一个耀眼的白雪团。头胎生下男孩，在乡里人看来就是实现了香火有续的头等大事，同时在左邻右舍面前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于是一家人经过商量后，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雪賡。
随后几年，易家又先后生下俩男俩女，分别是二儿林賡，三女金叶，四女银叶和幺儿小弟。虽说那时在乡人的观念里，多子就是多福，可要养大五个子女实属不易，福气有多少还未可知，其中的艰辛却是实实在在的。好歹，这五个孩子总算都陆续长大成人了，里里外外可以替家中分担不少。
转眼间，老大雪賡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家人便开始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来，亲戚们也三三两两试着给他说亲。可面对此事，雪賡似乎并没有显得多高兴，反而对父母讲不用这么急着给他张罗对象，每次有说亲的上门，雪賡不是不满意对方介绍的女方条件，就是借故推脱掉安排的相亲见面。
近年来，雪賡和村里的另外几位男社员被轮班安排给村里养蜂，由于蜜蜂要吸食花蜜，所以养蜂人经常追逐着花期转场，花开到哪里，就把蜂箱搬运到哪里，虽然居无定所，但也因此走南闯北见过了一些世面。在养蜂的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个叫霞的城里姑娘，是农技站的科员，有时会下乡来传授养蜂技术。两个年轻人在交流切磋养蜂技术的过程中，青春洋溢的心不由的泛起涟漪，互生爱慕起来。只是，毕竟由于家庭境况不同，雪賡还带着点自身条件不如城里人的自卑心理，再加上那时的人相对比较保守，所以他始终没有向父母透露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两个人的感情就像罐中暗暗生发的豆芽，默默萌生着。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长辈们又替雪賡相中了邻村丁家的大女儿润珠。润珠的个儿不高，皮肤有点黑，长相敦实，但人比较吃苦勤快，家境也尚好，所以雪賡父母对此很满意。雪賡觉察到了家人的态度，他知道如果作为长子的他一味挑三拣四无故推诿，几番违背长辈心意的话，不但不能给操劳的父母减轻家庭负担，而且还不能给弟妹们树立起负责任的大哥的榜样，所以他越来越陷入两难的境地。
不久之后，雪賡父母到底还是发觉了儿子心事，在明确了儿子为什么总躲避别人给他介绍对象的缘故后，斩钉截铁地告诉儿子，他和城里人的霞是完全不可能的，俩人一个在农村一个在城市，既不能让一个城里姑娘嫁到乡下来过穷日子，也不会让他这个长子跑去城里跟人家结婚，让村里人看着笑话。所以还是趁早断了这份心思，本本份份找个同样是农村的姑娘过日子。
雪賡想着父母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虽然与霞互有好感，但总觉前路飘渺。他向霞吐露了家人替他相亲，并对他婚事所持有的态度。霞沉思片刻，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他听的“如有合适，也是该去看看的……”
迫于传统观念的影响，以及父母的极力反对，雪賡和霞终究还是分开了。在他的心里，除了霞之外，和另外哪个女人结婚都是一样的过日子，不如就此罢了。于是，按照那个年代的风俗，在父母做主和亲友们帮忙张罗下，很快就将润珠娶进了门。
婚后不久，因蜜蜂要转场，雪賡和工友去了外地，随身携带的为数不多的物品中有一个小小的蓝皮记事本，里面夹了一张霞以前送给他的照片。
某天，雪賡在外地收到了霞寄给他的信，信中说父母给她相了一门亲，对方在X镇小学教书，是在县政府里面工作的父亲的同事介绍的。因为当天还要取蜜，检查蜂王的蜂箱，给蜂箱打扫卫生等事情要做，所以雪賡看过信后，貌似和往常一样的和工友做完了一天的活。到晚间，在帐篷里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给霞写了回信，前面写了一些在外工作生活的情况，后面又祝福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云云……这封信去后，霞好久不再有音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