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沉默地看着厅内的一片狼藉，复古的钟摆被一杆长枪贯穿，玻璃碎了一地。
那钟摆之下，倚着一位贵妇，其心口处赫然是被子弹击穿，往外淌着血，人早已没了呼吸。
一旁则是一名高大的中年男人，双膝跪地，脑袋被劈成两瓣，死状惨烈。
“节哀。”苏月沉声道。
脑内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死者是顾钦月的父母，他来晚了。
苏月从窗口往外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热风，漫天黄尘，整座城市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呼吸道也变得有些灼热。
“人已经跑了。”
苏月原地歇息了起来，想让顾钦月接受这一切，暂时有点难。
脑袋里少女的哭声变得断断续续，声音都快哭哑了。
“杀了你父母的是黑曜集团的人。”苏月忽然道。
顾钦月的哭声止了一瞬，那一刻，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要......”
“你要杀了他们，给你的父母复仇？”苏月问道，起身后从地上捡起剑。
“不，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少女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仇恨，扭曲，悲恸。
苏月摸着剑身，上面倒映的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他举起剑，又放下。
“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你不帮我，我也要杀了他们！”
苏月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背起地上的两具尸体，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这里是四十多楼的样子，地面上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黑点。
下落的风把他的头发吹散了，空气里诡异而安详。
“你拿我的身体做什么，你想杀了我？！”顾钦月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却见苏月操控着少女的身体，稳稳停在了悬浮在半空的剑上。
御剑飞行。
陨石群为地球带来了一种奇异的能量，称之为灵气，人类通过吸收这种能量，就可以像仙人那样修行。
“你死了我也会死。”苏月乘着剑，温热的气浪拍打着他的脸颊，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身形。
“......你到底想干嘛？”
苏月没有回答。
他御剑的速度极快，身下的高楼都在移动中变得模糊。
不到十分钟，他已经飞了百来公里，掠过了富人区那高耸入云的城墙。
“刚刚，天上那个是什么？”一名城墙上的守卫惊疑不定道。
似乎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就飞走了。
“不知道，鸟兽之类的吧。”
“放屁，你家的鸟飞得比飞机还快？”
“......”
苏月稳稳地停在一座山的山腰上，这里的植物相当怪异，生长得肆意无比，一株草就有一米高。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苏月依旧没有回少女哪怕一个字。
他将少女父母的尸体安置在一处草木茂密的地方，一把将剑插在泥土里。
“你......”少女的声音有些摇摆不定。
她不理解，这人大费周章将她父母的尸体运送到此地，难道就是为了找个地方埋了？
“准备好，这里的灵气可能支撑不了太久。”
苏月闭上眼，却见四周开始冒出绿色的光点，宛若一只只萤火虫盘桓在他的身边。
更多，还要更多。
苏月指着空中的绿色光点，轻轻道：“你帮我告诉她，我要借用她的灵气，下次会还。”
随即，那个光点竟然就这么听话地飞走了。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顾钦月的认知。
她知道修炼者的存在，因为她的父母就是修炼者。
但是，人类绝对无法引动这么庞大的灵气！
这些灵气，恐怕比自家训练室的灵气还要浓郁千百倍。
这人，到底是谁？
片刻，周围的光点越来越密集，苏月用手指向少女父母的尸体，那些光点便像是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归处，一股脑地涌进了那两具尸体。
不等少女说话，苏月率先开口道，“这些灵力，只够支撑两分钟。你做好准备吧。”
光点尽数进入少女父母的尸体，而少女父亲的尸体竟是死而复生，缓缓睁了眼，眼里的迷茫渐渐消散。
待他看清眼前的少女，终于是止不住地惊喜，喊道，“钦月！”
而一旁的美妇也像是刚睡醒，但她脸上的惊喜丝毫不比中年人少，“月儿，你还好吗？我还以为，我们都死了！”
此时，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苏月的用意。
两分钟，只有两分钟。
“妈妈......”
......
“照顾好自己，这是妈妈唯一的愿望。”美妇紧紧地搂着少女，温柔道。
中年男人轻轻地搂着她们，“我的床榻下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张四千万的黑卡。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晚上就别熬夜读书了。不要想着给我们复仇，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
闻言，顾钦月已经哭哑了的嗓子又发出阵阵悲鸣，“爸爸, 妈妈，不要走......”
美妇和中年男人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眼中再无生机。
......
日落西山。
层林尽染。
苏月抱着剑，靠在树边。
他此时是真身。
这里离他的家很近，所以他就过来了。
顾钦月亲手将父母下葬，在土包前一跪就是半天，期间她缄默无言。
也没流一滴眼泪。
森林里的灵气十分充足，顾钦月身体上的伤势已然被治愈了大半。。
当她抬头看到苏月时，恍惚了一瞬。
“你是？”
“苏月，你口中的代练。”
她死寂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光亮，“你会帮我复仇吗？”
苏月沉默片刻。
“之前说过了，不会。”
少女又低下头，变成坐在地上，双手抱膝。
“你明明很强。”
“但是我不能帮你。”苏月走到她的身前，递给她一杯水，“不要把希望寄于别人，也不要把复仇当做活着的意义。喝吧，一天没见你喝水。”
顾钦月抬头，正好对上苏月那澄澈的目光。
少年很好看，俊逸非凡，眉眼如画。这一近看，却是让她有些失神。
“谢谢。”顾钦月接下水，咕嘟咕嘟地喝下肚，晶莹的水珠从她的嘴角处滑落，让人不禁好奇水珠的味道。
苏月将剑递给她，“拿着吧。”
“什么？”少女的眼中充满疑惑。
“拿着，用它去把杀了你父母的仇人砍烂。”
顾钦月双手捧剑，抬头凝视着苏月，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你明明说了不帮我。”
闻言，苏月语速平缓道：“我不会帮你，复仇这种事要靠自己。但既然我们的生命绑在了一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坚强起来，努力变强，至少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可是，只凭我一个人......”
话到一半，顾钦月发现一柄剑的剑锋正指着自己的眉心。
“这就是你的决心么？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以为你会被复仇的怒火冲昏头脑，然后跑过去送死，把我也搭进去。”
“原来你就这点勇气么？”苏月一字一顿道。
顾钦月红着眼眶，怒道：“那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肿么办！”
咬到舌头了。
“把剑拿起来，我教你该肿么办。”苏月故意模仿少女咬到舌头。
“你......”顾钦月顿时红了脸，竟然是急眼了。
“讨厌我吗？那就举起你手中的剑。只要你能碰到我一点衣角，我就帮你把敌人全都杀了。”
“你这个家伙！”顾钦月不管不顾地朝着苏月一剑刺去。
虽然知道不可能伤到对方，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如果真的能伤到他呢？哪怕只是碰到他的一根发丝，一处衣角。
不对，即便是这样…...
“你少小看我！如果不亲手将他们杀了，我肯定会自责一辈子！”
苏月轻盈地躲过那一刺，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啧，这才对嘛。”
他不是不想帮她。
曾经，他帮了一个女孩，一剑斩首将她双亲残忍杀害的异兽。
他以为女孩会感谢她。
“请你，杀了我。”
女孩哀求着，眼里，只剩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