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杨泽南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是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笑意。
“我曾经和其他学生代表一起去医院看望过杨泽南同学呢,只不过那个时候杨同学一直用书盖着自己的脸。”林秋涵笑着说。
杨泽南略微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曾经有一批学校来的学生代表,到医院对他进行了看望,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嫌麻烦,所以双方并没有真正见面。
“回来了回来了!都别说话了!”一直看着门口的苏柚转身进入教室,对众人比着噤声的手势。
杨泽南和张逸文对视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
李冶走回来的脚步很匆忙,刚进教室就一脸歉容:“抱歉,有朋友来电话了......游戏结束了吗?”
“哼,这场游戏可谓是跌宕起伏,双方打的是你来我往,龙争虎斗!”苏柚双手张牙舞爪,以示“龙争虎斗”的激烈场景:“但是小雨毕竟技高一筹,凭借实力打败了作弊的反派南瓜!”
李冶听得一阵头痛,摆了摆手:“好吧好吧,我没看到还真是遗憾......朋友找我有急事,今天的社团活动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再找高三的成员,让他们抽空把破冰游戏完成。”
“好!好!”苏柚拍手叫好,推着李冶的后背向前走:“老师你不是有急事吗?那就快点走吧?朋友很急吧?......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呢?长什么样子不给我们看看吗?”
“朋友,是朋友!”李冶一脸无奈的解释着,然后被苏柚推出了教室。
过了几秒苏柚就跑了回来,一脸兴奋:“走了!走了!”
“好了,泽南兄,现在可以走了。”张逸文贴心的把拐杖带到杨泽南身前。
杨泽南拄起拐杖,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林秋涵也从桌子后面站起,走到了杨泽南身边:“需要帮忙吗?”
“怎么帮?”杨泽南转头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还能搀着我吗?”
“不能吗?”林秋涵认真的看着杨泽南:“有人搀着总会省一点力吧?”
反倒是杨泽南怔住了,沉默几秒才低下头慢慢向前走:“......抱歉,不习惯。”
等到大家都走出社团,苏柚负责上锁,然后开心的抓住林秋涵的手臂:“秋秋今天也和我们一起去玩嘛,嗯?”
“不行,我妈会来接我的。”林秋涵无奈的摇着头。
“唉,真是的......”苏柚转眼间就从开心变成了失望:“张逸文你总有时间吧?”
“还好,”张逸文抬手看了看手表:“我晚点回家没问题,不过柚子,你选的地方最好别离市中心太远,不然坐公交很麻烦......泽南兄有事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算了,我走路不方便。”杨泽南摇摇头,然后一怔:“而且我书包还在班级里啊。”
走的时候是用了上厕所的借口,所以什么也没拿,结果就一直玩破冰游戏玩到了放学......
“大家先走吧,我还要去教室整理东西。”在三楼的拐角,杨泽南挥手和社员们分开,独自拄着拐杖走向了教室。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推开高二二十四班的教室门,里面空无一人,这个时间走读生已经走出了校门,住宿生还在食堂抢饭,所以杨泽南可以安逸的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很快就整理好了背包,可是在走到教室门口前的时候,杨泽南怔住了。
因为林秋涵正站在教室门口,有些犹豫的看着他。
对视了几秒后,杨泽南开口了:“社长是要找班里的谁吗?虽然没转来多久,但班里的人我大致都有印象。”
“是要找你啊。”林秋涵被逗笑了。
最糟糕的回答啊......杨泽南暗暗叹了口气。
“社长你该不会是要破冰游戏吧?我觉得放到明天也没什么问题。”杨泽南走到林秋涵身前,示意对方让出门口:“而且箱子还在社团教室不是吗?也没办法抽......”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是像柚子一样在我的名字里挑几个字,社长这个称呼总觉得很生疏。”
“好的,社长,让我先出去......”
“等等,我其实有事要请你帮忙......”林秋涵不仅没让开,反而双手张开挡在了门口。
“那也请出去说好吗?”杨泽南烦躁又无奈:“这种情况,如果有人突然来就会变得很麻烦啊。”
“为什么会麻烦?”林秋涵显得很疑惑。
“......唉,那是因为,社长你既然是看望过我的学生代表之一,那肯定在学校还有很大名气吧?而且客观的评价,社长你很漂亮,这两者加在一起就是大量麻烦的根源。”杨泽南只能垂着头解释:“而我的名声还这么烂,如果被看到和你有一对一的交流,那麻烦就更多了,唉,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是社长你如果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话,对你来说不是好事——而且还是在你意识不到后果的情况下。”
林秋涵呆住了,把住门框的手无意识的慢慢松开,而杨泽南则趁机钻了出去,拄着拐卖力的向楼梯口走去。
遗憾的是拄着双拐是真的走不快,没过几秒林秋涵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杨泽南只能加速,而林秋涵很轻松的就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脸沉思,似乎在构思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体恤一下残疾人好吗?别逼我走得这么快啊!”看着林秋涵似乎还有超过他的意思,杨泽南崩溃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挺有意思的。”林秋涵似乎终于思考完毕,放慢了脚步,跟在杨泽南身边:“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了如何把我赶走,表面上还显得是为我着想,也并不令人难以接受,里面甚至还半真半假的夸奖,这样确实显得像是真心话......”
“有什么请求,社长您说吧。”杨泽南放弃了,站在原地,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林秋涵。
“嗯......其实是个蛮难为情的请求,有点说不出口。”林秋涵低头略显着思索的神情,抬头又露出了笑容:“我能先问杨泽南同学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杨泽南继续眼神呆滞的回答,同时他心里已经飞速打好了底稿,并且有信心能够在几句之内结束对话的同时让林秋涵再也不想和他交谈。
“好的,那我就问了......”林秋涵脸上的笑容不变:“跳下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杨泽南呆住了,这个问题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料之内,脑中一片混乱的同时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随即反映过来这只是自己太希望只是听错了而在欺骗自己罢了。
面对林秋涵带有期盼的目光,杨泽南偏头避开了:“那是绝对会让你后悔的感觉。”
林秋涵依旧笑着,但已经不是在笑:“杨泽南同学,这好像不是我问的问题哎?”
“但这是我想回答的答案。”杨泽南的脑子里免不了还存有混乱的情绪,但更多的是焦躁,他平时很少和人说话,所以心里想的会更多,刚才林秋涵的提问是“跳楼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这是在嘲讽自己的跳楼事迹,那一句“请问跳楼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或者“跳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足以表达完毕,但她说的是“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在提出这种问题时用到“会是”这个词呢?
杨泽南所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在对问题本身抱有向往与期待时,会这样问。
全校第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全校第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恋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提出的问题不是发问者自己不曾经历并且抱有期待的情况下,基本不会使用第二种句式。
“呵呵......杨泽南同学你这种回答,好像是我也想模仿你一样。”林秋涵叹了口气,终于不再笑了:“就这么好猜吗?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我倒真心希望自己是想多了。”杨泽南也叹了口气,要说他对林秋涵的现状特别关心,想要改变她的想法拯救她,那实在不现实,这才认识几分钟啊,要是林秋涵真的那样做了,他的感受和大体也就和在网络上看到惨剧新闻时一样,因为还是有距离感。
但不能是现在,这学校基本没有监控死角,平时看上去好像有和没有是没两样,可如果出事了那肯定是能看到这一路上林秋涵和自己一直对话来着,到时候那可真是百口莫辩,而且两人之间的交谈确确实实已经围绕“跳楼”这一话题开始展开了,杨泽南自己都觉得无力辩解。
“好吧,那不如现在就说一说我的请求?”林秋涵拢了拢偏到眼前的长发,轻声说着:“杨泽南同学......能请你帮我,把我从顶楼上推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