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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爱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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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村翻遍了整个梦境,也没有找到老陈的影子,他不得不承认一个荒唐的事实:作为一个他人梦中的角色,老陈,或许已经脱离了梦境。

因为他不相信,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家伙,会在梦崩塌的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消亡。

在此之外,羽村心里有些愧疚。

作为一个入梦人,他向来对插手梦中人的情感走向没什么实感。从一开始,他清楚的明白,这些梦境是无主的产物,如同已经画好的画,并不等同真实的人。不论他如何改动,也只是那一个片段发生了变化。

可是现在一切不一样了,当梦开始衍生,羽村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嬉笑怒骂,他很难说服自己冷血的看待这一切。

羽村伸手从虚空中,具象出一只秒表,只需要波动指针,梦中的时间就会倒流,崩坏就会短暂恢复。

他可以把时间定格在周舟同意表白的那天晚上,把后续的梦境全部剪裁,然后一切都会结束。

但他犹豫了,他真的可以大笔一挥,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吗?他不知道这样做,自己是否安心。

“算了,王瑜,让我看看你的决定吧。”羽村叹了口气说道。

羽村取出一张信纸,写下一行申请,再把信纸折成了一只纸鸽,鸽子灵动的扑闪了几下,消失在虚无之中。

不久,那只雪白的纸鸽躲开一个个梦境碎片,灵活地飞了回来,把一枚衔尾蛇徽章放到了羽村手心。

羽村花费了自己做任务积累的100积分,换取了一次连接王瑜本人的机会。

使用之后,羽村可以把睡眠中的王瑜,拉进这个往日的旧梦里,这个梦境将重新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梦境的一角,王瑜死死把周舟护在怀里,而周舟的身影呈现出诡异的状态,在模糊和清晰之间,不断变化为王瑜记忆里不同的样子。

她时而崩溃大哭,时而冷漠不语,一会害怕的想要挣脱王瑜的臂弯,一会又恨不得钻进王瑜身体里。

在他们身边,陌生的建筑野蛮的冲破土壤,生长出来又崩塌毁灭,循环往复,一副末日景象。

王瑜没有说话,就默默地抱着他的女孩,就像平日里一样,企图给她一点点安全感,即使自己也害怕地喘不过气。

羽村手中,衔尾蛇徽章的双眼亮了起来,散发出奇特的紫光,化身一条游蛇,在虚无之间快速的游动起来,进入了王瑜的身体

王瑜眸子突然染上一层紫色的光彩,仿佛一下从梦中醒来似的。他看着怀里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既惊喜又躲闪,像只受伤的小兽。

此时,真正的王瑜上线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既是现实中和周舟无缘的两年后的王瑜,又是梦中和周舟热恋了一年多的王瑜。

两者都是他。

王瑜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凭空出现,站在他面前。

这个男人比自己高出半头,标准身材,穿着一身西装马甲,有点像吧台的调酒师或者西餐厅的服务员。他长得很清秀,身上却好像永远带着一副惫懒的气质。

“你好啊,王瑜,我是你的入梦人”

王瑜沉默不语,他不是很能接受眼前的一切,但心里大抵知道,这个人不一般。

“你不用慌张,这是你过去的一个梦,你应该也不记得了。但是,现在它状态很不稳定,我需要对它进行处置,但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王瑜点了点头,他现在被脑子里的记忆冲击的厉害,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心里却有点苦涩。

羽村拨动秒表,周围的景色飞快的向过去的时光涌去,日头从西向东轮转,枫木褪去红妆,一切好像坐上了一列倒驰的列车。也包括,王瑜和周舟的爱情。

周舟的眼神逐渐陌生,走上了楼,没有在下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爱过那个叫王瑜的男孩。

在羽村的干预下,王瑜见证了这一切,也保留了所有珍贵的回忆,如同成为了自己人生的观众,他早已泪流满面。

这种感觉,仿佛真的,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那个女孩从他的生活里,剥离了。

秒表破碎了,羽村和王瑜站在ktv的门口,时间回到一切还没开始之前。

“你可以向原来一样向她说明心意,也可以细水长流的和她水到渠成。这次,我不会插手你们的决定”羽村说道。

他亲眼见证了两人感情的热烈,他决定不再干预,让他们决定自己的人生,哪怕是在梦里。

“你不必担心其他问题,我可以处理。”羽村补充道。

羽村心里觉得,这一切发展成现在这样,自己有不小的责任,他决定用自己积累的积分,让总部强行稳定这个梦境。

“不必了,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王瑜擦了擦眼泪,释怀地说。

“嗯?不试试吗?悄悄告诉你,如果你们进展顺利的话,现实里,你们两个也会潜移默化的彼此吸引的,你们的感情会更顺利。”羽村破例告诉了王瑜一些内情。

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不能在一起,未免太可惜了。

“其实,那天晚上之后,我很愧疚。”王瑜轻声打断道。

“我想我的一时冲动,一定让她的大学生活变得没那么愉快了。幸好,那天之后,她过的很好,没我也很好。”

“真好啊,我刚刚在想,这些记忆我真的是做梦都舍不得忘,这样也就足够了。”

羽村表情复杂地说道“可是你们彼此那么相爱,或许当初只是你的表达方式太冲动,只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你知道的,你们不过是缺少一个开始的契机不是吗?”

“也许吧,但是我想,那不是她。”王瑜肯定的说道。“也许我们真的是缺少一个契机,可是如果是她的话,这个故事就不会开始。一旦开始了,再像她,也不是她了。”

王瑜的眼神里,有悲伤,也有自责。

“其实,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年了,我们还在一个校园里,一个学院,甚至在隔壁班上课。她有很多新朋友,也有自己的新生活。当时确实是我不对,现在我也不想再去打扰她了,就在这里,祝福她吧。”

羽村深深地看着王瑜,他有些听不明白他的话。

但是,他的眼里,这个男孩的形象立体起来。从一个彻头彻尾冲动的舔狗,到后来变成一个小心翼翼的痴心情种。

刚才,在末日面前明明自己也怕的颤抖也要硬撑在前。现在,他可以轻轻放下自己轰轰烈烈的故事,和自己爱惨的女孩擦肩而过,知道她过得好,就不再去打扰,与生活和解。

或许,这两年里,他一定还经历了羽村不曾知晓的故事,让他磨平了棱角,也更清醒的看待过去和未来的生活。

“那好吧,如你所愿。”羽村说道。

那一夜里,那个叫王瑜的男孩,从未走进过那个ktv,故事戛然而止。

…………

九月的麓山大学,枫木怒红,焕发着秋天的生气。昨晚雨很大,直到今早才停歇,好像一首悲怆的奏鸣曲,在歌颂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王瑜醒来的时候,有些晃神。

梦很长,长到不知道从何说起。

梦里有一个男人,始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梦里有一个鹅黄色的倩影,不知姓名;

梦里好像有人牵着自己的手;

梦里她很忙,却也习惯向自己倾诉;

梦里她很爱笑,最爱榴莲泡芙;

梦里她很爱吃,却把最好的一口分享给他;

梦里她很爱他,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

梦里,她是谁?

王瑜记不清了。

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担子。

他有些痛心,却不知道源头何解。

他想笑,可是眼泪已经自顾自的淌下来。

大抵,是做了很好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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