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谈，治愈她的心扉
红叶洗过热水澡，歌莉娅替她包扎好伤口，我递过去房间内最大号的白衬衫让她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两碗南瓜粥摆放在餐桌两侧，徐徐冒着热气，香甜的气息在餐厅内肆意弥漫。
烙好的鸡蛋饼在盘中叠起一个小小的山包，番茄酱也贴心地备在一旁。
或许是在贝兰蒂家晚餐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即使已经越过凌晨一点，我也没有半点困意。
歌莉娅接了塞巴斯的电话，被召回庄园，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我们在餐桌旁落座。
红叶率先开口，问道：
“书呆子，听女仆的说法，你应该是叫沐颜吧。”
“是的。”
“你...听说过情感倒错吗？”
“什么倒错？”
“哦，那看来是没听过了。”红叶喝了一口南瓜粥，继续说道。
“我曾经受过脑部损伤，大脑结构发生改变，引发了情感倒错。”
“正常人面对喜爱的人都会感到愉悦与幸福，而我只会萌生仇恨与杀意，这不是什么中二病自己给自己加设定也不是演戏，是实打实的、可以开处方的，医学意义上的真·精神病。”
“越是喜爱，越是感情深厚，我的攻击欲望就越强烈，这是多么可笑的设定。”
“渐渐地身边所有亲人都疏远了，我被送到孤儿院生活。”
“孤儿院的老妈妈接纳每一个特殊的孩子，她对所有人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可是...越是亲密就意味着我的愤怒越强烈，最终没能控制住，将她打成了重伤。”
我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
“那之后我被送到法院审判，但由于我是真的有那方面疾病，所以被判无罪，送进医院治疗。”
“家里人肯定是不会给我出治疗费的，没过多久我就被从医院请了出来。”
“该怎么说她好呢，老妈妈不计前嫌，依然把我接回了孤儿院，让我不至于流落街头。我都把她打成重伤依然还愿意收留我，哎呀~她呀她呀......”
红叶露出带有惋惜的神情，我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也没地方可去，就留在孤儿院帮忙做杂活，顺便也收拾收拾周围的小混混。”
“你说的很对，沐颜，我的确是渴望感情关系，但是我的情感倒错只会给身边人带来伤害，所以莫不如不和别人产生联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习惯了倒也没啥。”
说着，她从裤袋里套出小半包压得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就要点火。
“啊...”我面露忧愁的神情，伸出手做出制止的动作。
她看了我一眼。
“唔，确实，在别人家抽烟不好。”说着，她把烟收了回去。
“不是的...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我将手收回到胸前，轻轻攥着拳头。
“关心我？呵，别傻了，我所能回报的，只有伤害罢了。”
“可是红叶酱之前在巷子里救过我一次啊，我所做的一切你当做报答就好了。”
“不行。关系近了以后我会控制不住伤害你。”红叶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哪怕向进门之前一样被女仆嫌弃？”
一片沉默。
“你其实...也想改变的，对吧。”我牵起了她的手。
她没有抽回去，只是淡淡地说道：
“试过。没用。”
“不一样哦~因为这次是我对红叶酱的报恩，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红叶不自然地扭动起身子，做了一次深呼吸，随后另外一只手的手肘拄在膝盖上支撑着额头，拇指和食指使劲揉捏着太阳穴，皮肤深深地陷进一块，几乎要按出淤血。
“别说了...别说了...！！”红叶再度叫喊起来，试图将手抽回。
我奋力握着她那只长期做杂活、表面有些发硬的大手，说道：
“我说过一定会治好红叶酱就一定要做到，曾经你救过我一次，现在该...”
“啪——！！！”
没等我说完话，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了我脸上，打得我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我·说·过...不要这么做...”红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威胁着我。
“不要~我不要呜呜呜呜...我要红叶好好的...”我一边哭着，一边死死抓住红叶的手，任她怎样用力也不肯松开分毫。
她猛地扑了过来，伸手揪起我的长发，使劲地向后薅着，狰狞的面容着实吓了我一跳，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
“我说过了，不要试图改变我，让我一个人呆着！”红叶恶狠狠地盯着我，可眼中闪烁的泪花出卖了她的内心。
“mo~亚达~我不想看到红叶这样...求求你...求求你...”我哭了出来，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胸口，试图分担痛苦。
红叶单手发力，揪着我头发的那只手五指张开，按着我的脑袋砸向地面。
条件反射，我下意识地一闭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击。
停住了。
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我的脑袋停在离地面几公分的地方。
我将目光尽力上抬，看见红叶将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按着我脑袋这只手的上臂，几乎要抓出鲜血。
“没事的，没事的。”我眼里噙着泪花，挺起身子，从座椅上起身，靠了过去，轻轻抱住了她。
“不用考虑我，红叶酱尝试努力控制住就好。”
我的温柔让红叶血压上涌，准备抓向我后背的那只手悬在半空，拼命控制着撕碎我的欲望。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这么做除了让你受伤以外有什么好处？”她用颤抖的声音发问。
“我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了...更何况...红叶姐姐是善良的、也帮助过我...”我带着哭腔紧紧抱住红叶的身体，任她怎么推我都铆足了劲死活不放手。
感动、难过、悲愤，种种情感汇成一道复杂的信息洪流，在红叶的脑神经回路中来回奔走，转化成难以抑制的攻击欲望表露出来。
她气血翻涌，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暴怒与恨意，无比坚强的她在此刻竟也流出几滴眼泪。
几近超越人体最大负荷的力道让她的拳头不受控制地震颤着，牙齿将嘴唇咬得失去血色。
我也将头埋在她的肚子上呜呜咽咽，很快就濡湿了那件崭新的白衬衫。
餐厅小壁灯那奶黄色的灯光随着电流波动闪烁了几下，狭小的空间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我那轻轻的啜泣声在墙壁上来回碰撞，用激烈的共鸣一浪又一浪地震撼着红叶的内心。
我拥抱着她。
她压抑着冲动。
我们就这样保持不动，僵持了三分钟之久。
红叶咬破了嘴唇，终于平复了下来，长出一口气，轻轻抚摸起我的头发。
“起来吧，没事了。”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哭脸，问道：“红叶酱...成功忍住了？”
“嗯，虽说没有完全控制住，但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她抹了一把下巴上渗出的鲜血，说道。
“我去拿湿巾...”
“不用了，待会我自己处理。”她抓住了已经起身的我的手腕，强劲的力道让我疼到咬紧牙关、条件反射地闭上一只眼。
我揩了揩眼泪，调整好面容，转过身微笑着坐回了她对面。
“红叶酱没事就好，我就相信你会一点点克服的。”
“嗯。”她把胳膊拄在餐桌上遮住眼睛，平静地回应道，“你去洗澡吧，伤口我自己处理。”
说着，她走向了客厅。
“沙发可以借我留宿一晚不？”
“啊...红叶的话，在床上睡也没关系的。”
“沙发。”她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拆开一包湿巾擦着下巴渗出的血珠一边拾起刚才我劝架时候扔在地上的靠垫，躺在了沙发上。
“红叶...真的没有问题了？”
“害~没了没了，洗你的澡去吧。”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和老妈妈相处那么多年，也没有过这种体会，这书呆子究竟是什么体质，居然压制住了我的情感倒错？红叶把印有纹身的手臂搭在额头，思考着。
嘛，懒得浪费脑细胞，总之先把她留在身边一点点观察吧。
我走进浴室，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她从客厅喊话说道：
“做我的小弟吧，以后有什么挨欺负的我罩着你。”
“啊？？”
如此直白的邀请让我不知所措，走出浴室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呵，这可由不得你。”她笑了一声，翻了个身，“以后在学校挨欺负了跟我说，我帮你摆平。”
“不可以在学校打架啦！！”我裹着浴巾红着脸从浴室里走出来，胳膊像钟摆一样在身侧挥来挥去。
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浴巾散开飘落在地，少女的娇躯就那样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哇哦~”红叶抬起头，对着我裸露的胴体吹了声口哨。
“唔唔唔唔——！！！”我一下从耳朵红到脖子根，羞耻得几乎快要哭出来，手忙脚乱地捡起浴巾挡住身体，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进浴室，扑通一声钻进浴缸里，双手在胸前交叉扶着肩膀挡住胸口，把脑袋一半浸没到水下噗噜噗噜吐着泡泡。
呜哇——！！！太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