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苍禾尝试Y字腿接燕式滑行失败,重心不稳,沉沉地摔在冰面上,扯着他衣角的周漫漫,还未来得及拽住他,便也跟着扑在他身上。
“下去吧!”
“下去!下去!”
倒喝彩不绝于耳。
慌乱间,周漫漫余光瞥见一个装满了水的矿泉水瓶,在空中投掷出一个彩虹般的抛物线。
可是这个“彩虹”却一点也不美好。
“彩虹”抛物线的另一头,正正对着他们二人的方向。
周漫漫迅速调整着姿势,撑着冰面向前挡住白川苍禾,矿泉水瓶狠狠地砸在她的额头,又被弹开,蹦跳着落在白川苍禾的腿上。
“嗯哼~”一声压抑地闷哼声从周漫漫唇间吐出。
小腿带来的疼痛感让白川苍禾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扯开眼罩,只见周漫漫眼里噙满了泪。
“你受伤了!”白川苍禾开口,却又感觉自己的声音异常空灵,连忙拿出塞在耳朵里的耳塞。
“砸到哪里了?”他扭头看到躺在腿边的罪魁祸首,连忙扶起周漫漫,握住她的肩头查看。
“没事。”周漫漫吸了吸鼻子,没让眼里的泪掉下来,“没有砸到我。”
可是额头上逐渐清晰的红印却出卖了她。
“停!”白川苍禾忍不住大喊,“停!经理!”
盘旋在上空的悲怆音乐戛然而止,负责人快步跑来。
“白川先生,你没事吧?”负责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反复确认着。
“是我朋友受伤了。”白川苍禾目光仍然停留在周漫漫身上。
“要不要送她去医院?”负责人问道,但又眼神四处环顾,似乎是对这起影响了开业仪式的突发事件很是焦虑。
“白川。”周漫漫开口,“我没事,不疼的,不用去医院,我们继续表演。”
“不了。”白川苍禾看了一眼她的额角,抬眼对负责人道:“抱歉,今天的演出我们不能进行了。”
“行行行,没问题。”负责人连忙答应着,他本以为梁锦屏主任把世界冠军白川苍禾塞进自己俱乐部的开业仪式,会带来更多的宣传噱头,没想到事与愿违,是有噱头了,却是反面的。
顾客们对这个深陷兴奋剂风波的世界冠军并不买账,恐怕给自己的俱乐部也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周漫漫见负责人那副快点送瘟神的嘴脸,很是不满,刚才场面一度失控,冰场的安保去哪了?这倒成了她们的不是了?
她冷着脸拉起白川苍禾,“那我们回去吧。”
“嗯。”
“白川先生,这是这次的劳务费。”小跑出冰场的负责人再次折返回来,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不,演出没有完成,这钱我不能要。”白川苍禾拒绝,而且,看这信封的厚度,这是按照自己鼎盛时期的出场费给的,这经理真是大方啊。
“这……”负责人一脸为难道:“白川先生,您就收下吧,完不完成的都不要紧,不然……不然我不好交代啊……”
给谁交代?
原来是师姐。
白川苍禾明白了,不是经理大方,是师姐大方,只是换了个形式给他钱而已。
“你给梁主任说,白川苍禾没有完成任务,不能收钱。”说完,他回头对周漫漫说,“我们走。”
她听话地点点头,任由白川苍禾牵起自己的手来到冰场边,周围的谩骂议论声似乎小了许多,可还是落地白川苍禾的耳中,字字锥心。
“白川,把耳塞戴上。”周漫漫晃了晃他的手臂。
“好。”他点点头,将手中的那团柔软再次塞入耳朵。
世界,又安静了。
两人跨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更衣室。
白川苍禾牵着周漫漫来到座椅前,扶着她肩头坐下。
周漫漫仰头看他,心跳骤然加速,想要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红了。”白川苍禾俯身看着她扬起的额头。
红红的,鼓起一个大包。
“疼吗?”他问道。
“不疼。”周漫漫咽了咽口水,说道。
“对不起,连累你了。”白川苍禾眼底的歉意深沉。
“不怪你。”周漫漫说着,“再说了,我也不疼。”
“还说不疼,都肿起来了。”白川苍禾语气带着些责备,“能不能不要逞强。”
“磕磕碰碰嘛,没什么,倒是因为我,把你拽倒了,今天这演出费都挣不到了。”周漫漫嘟着嘴,有些懊恼,暗自责怪自己刚才的分神。
“不要紧。”白川苍禾满是不在意,“钱还是有的。”
“今天演出费我赔给你哦。”周漫漫带着歉意说道,偶像哪里还有钱啊,自己已经在训练馆意外撞见他好几次在更衣室吃压缩饼干充饥了。
“你有钱?”白川苍禾起身问道。
“没有。”周漫漫撇撇嘴,“先赊着。”
“快换鞋吧,我们去买点药。”白川苍禾道。
周漫漫点点头,三下五除二把冰鞋脱下,换上运动鞋,抬头看见白川苍禾脱下冰鞋的脚,缠满了绷带,有些可怖。
“脚伤还没好,其实我不该陪你一起滑冰的,也不该让你去训练馆训练。”周漫漫盯着他的脚腕,心疼得开口。
“没事,绷带固定好,不要紧的。”白川苍禾语气轻松,慢慢解开绷带,叠放整齐放在箱子里。
“以前怎么没有见你在训练馆滑冰呢?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白川苍禾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也不算会,瞎滑的。”周漫漫眼神躲闪,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只可惜,我带着眼罩,没有看到你滑冰的样子。”白川苍禾有些可惜地道。
“哎呀没什么好看的,很搞笑很尴尬的。”周漫漫连连摆手,“走吧。”她赶紧招呼他离开。
万达广场不远的地方,刚好有一家药店。
周漫漫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你好,我朋友被撞了脑袋,需要云南白药。”白川苍禾指了指周漫漫的额头,对药店导购员说道。
周漫漫满脸黑线,这么大个人撞了头,怕不是要被人笑死啊……
“您好,这是您的药,请您收好。”很快,导购员便找了出来,收款、递药一连串动作娴熟。
白川苍禾看了一眼手机里的余额,默默锁屏放进口袋。
“请问你这边有椅子吗?我们想涂上药。”白川苍禾说着,向药店内环顾打量。
“哦,那你去里面的休息室吧。”导购员指了指身后的门。
“白川,我回去自己涂就行。”周漫漫跟在他身后小声嘟囔着。
“坐好。”他眉角上扬,示意她坐下。
“哦。”周漫漫便乖乖坐下。
可是,白川苍禾能不能不要这么近距离地俯视自己啊……小心脏跳得快要过劳死了!
“嘶~”
白川苍禾冰凉的指尖刚触碰她的额角,周漫漫便吃痛叫出声来。
“还说不疼。”他语气里满是嗔怪。
忽而,额头一片冰凉,没有那么疼了。
周漫漫抬起眼皮,白川苍禾手上动作轻柔,轻轻朝她额头吹着气,一时间,周漫漫竟分不出来,是药的冰凉,还是他之间的冰凉。
亦或是,他轻轻吹出来的,帮她缓解疼痛的凉气。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两声,“可以了,可以了。”赶紧站起身来,推着白川苍禾的胳膊催促他出门。
白川苍禾吹得她心烦意乱,脑子都要吹没了。
“还没抹完……”白川苍禾想要拦着她。
“抹完了,抹完了。”周漫漫赶紧克制住内心的慌乱。
“谢谢你啊小姐姐。”她笑着给导购员招招手,两人出了药店。
“你不太听话。”白川苍禾看了她一眼,抬腿沉默地走了。
周漫漫赶紧追上他,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白川,你准备去哪啊?”
“你是要回家吗?”
“白川,你还是去训练馆啊?”
“你现在不能去训练馆了哦,今天强度有点大。”
“你饿了吗?不然我请你吃饭吧,算是安慰你受伤的心灵。”
“你想吃什么?”
白川苍禾猛地停下脚步。
“你话有点多。”前面传来一阵闷闷的吐槽声,接着继续认真走路。
偶像嫌自己话多?!
周漫漫暗自腹诽,偶像有偶像包袱,肯定话少啊,自己这是正常现象好嘛!
“我刚才表现怎么样?”周漫漫见他走得沉默不语,继续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什么怎么样?”白川苍禾停下脚步,回头问她。
滑冰?自己并没有看见。
“上次不是说要保护你吗?正好派上用场了。”周漫漫得意道。
“你学的不是擒拿吗?怎么变成铁头功了?”白川苍禾无语,有些生气得转身。
“嗨,管它铁头功还是擒拿呢,是个管用的招数不就行了!”周漫漫赶紧狗腿地跟上。
“刚才演出的时候,你摔倒了?”白川苍禾并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呃……”周漫漫语塞。
“不要说没有,我感觉到了。”他语气严肃。
哎?带着眼罩,塞着耳塞,怎么能感觉到?
白川苍禾这是在诈自己吧?
“呃,是……是摔了那么一小下……而已。”
“也是不疼?”白川苍禾停下问她。
“嗯嗯,不疼。”周漫漫赶紧迎上他的目光,笑着回答。
他轻哼一声,怎么会不疼,自己在冰上摔了无数次,什么样的力道,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白川,白川,你还没说去哪呢?”周漫漫追问。
他回头把手里拎的药扔进周漫漫怀里,“我回家,你回学校,找个朋友帮你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之后发信息告诉我。”
“哦。”从天而降的一袋药丢入周漫漫怀里,她答应着。
训练馆里,一场训练结束。
“大家今天都很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杜预却留在原地。
梁锦屏看着监视器,和导演在交流着什么,平时都是利落地挽起的头发,此刻却柔顺地散落在肩头,修长的脖颈白皙,在乌黑头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柔情妩媚。
杜预席冰而坐,目光不移地看着梁锦屏。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接听电话,眉头猛然皱紧,匆忙挂断后,低头跟导演说了几句,转身想要离开。
杜预见状,赶紧从冰上爬起来追上去。
“师姐。”
“嗯?”梁锦屏疑惑转头。
“呃,梁主任。”杜预改口道:“你要走吗?”
“是啊,有这么事吗”梁锦屏声音温柔,却难以掩盖内心的焦虑。
“我改进了动作,想让你帮我看看,指导一下。”杜预的话语里,似乎掺杂着那么一点,祈求。
“今天恐怕不行了。”梁锦屏抬腕看了看手表,“改天吧,我着急去白川那里。”
“白川?”杜预冷言。
怎么还是白川……
“他怎么了?”却也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给他接的商演出了些状况,去看看怎么了。”梁锦屏朝他点点头,准备离开。
“我和你一起去吧。”杜预开口道。
“嗯?”梁锦屏不免有些诧异。
“梁主任,你等我一下,我换下鞋马上回来。”不等梁锦屏答应,他快步走进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