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凛冽就被时光映上了一身露水,随着阳光洒落,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或许,它从没来过。
十七岁的大好青春,本应在巍峨的书山上攀登,本应在无垠的识海中徜徉,奈何一场变故,让成绩一直处在拔尖位置的墨北不得不在这个温暖的初秋只身前往学校办了退学。
至此,有关学校的一切,他便只能在回忆中仰望,同学、朋友、伙伴、老师也将在尘世的虚浮中渐行渐远。
回首之间,墨北除了眼里的不舍外,脸上也多了一分决然。
“去走走吧,看看山巅的雪,吹吹海边的风,淋一淋路上的月光,涂一涂山河的青黄。”
微微整理了一下低落的心情,转身便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只留下两滴清泪洒落在学校门前的花坛中。
这是他留给母校最后的东西,也是唯一的东西,或许今后再也无人想起他,再也无人提起他,但至少,花坛中的木槿会记得他曾经来过。
简单的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简单的背包里只有几件简单的衣服;离开学校的墨北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进银行,将自己这些年来存下的奖学金和自己做临时工的工钱尽数取了出来,总共还不到一千块。
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到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远方。
说走就走,墨北从银行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茶城唯一的长途汽车站。
本是离别的季节,车站里却没有几个人,三三两两地排着队,三三两两地闲谈着,一会儿的功夫,墨北便来到了柜台前。
“您好,去雾都。”
有些紧张的墨北看着售票窗口有些不耐烦的售票员小心翼翼地说道,随即小心翼翼地掏出崭新的纸币从窗口递了进去。
指尖翻动之间,一章崭新的车票便从窗口中随意丢了出来,似乎她也有烦恼吧,烦恼着这幽闭闷热的空间,可她的目光中又满是渴望,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鸟儿在渴望远处的天空,渴望那里的无拘无束,渴望那里的风吹日晒雨淋。
车票很轻,轻得就像清江水面的浮游,日升夕落之间,却能载着墨北渡过这满目的疮痍;车票也很薄,薄得好似被戛然而止的青春,轻轻捻过,已是飞灰。
“开往雾都的客车已经开始检票,请购买茶城至雾都的3329号车的乘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随着一阵清脆的语音播报,墨北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又轻轻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这才朝着检票处走去。
“3329,3329,去雾都的乘客赶紧上车咯,上车后随便选个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一阵吆喝响起,墨北也跟着身前三两个同行的乘客上了车。
客车很空,似乎这一趟只有他们几人,在墨北上车之后司机便关上了车门。
一阵凄厉的嘶吼之后,客车也开始了平稳的抖动,但出风口吹来的那一瞬间闷热却让墨北微微侧了侧身。
回头看去,车内66个座位上的确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闷热散去后的凉风袭来,墨北分明感觉到空荡的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不甘被约束的灵魂,只有最末端靠窗的座位还空着。
于是,墨北轻轻解开已经系好的安全带,绕过拥挤的灵魂,蹑手蹑脚地来到车尾,抱着背包坐了下去,随即肆意地靠在窗沿。
墨北的远行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他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之前便已经换了电话卡,并且删除了所有联系人,只有几个刻骨铭心的电话号码还记在心中。
或许从此刻开始,过往的一切,再与他毫不相干,陪伴着他的,只有窗边闪过的山川和从头顶吹来的凉意。
点点金黄点缀在错落的山谷和路边的草甸,引得并不严密的车窗哒哒作响,时不时透进来的一股横风和着有些刻意的阳光,刺在墨北身上,使得他那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也微微泛起褶皱。
渐渐地,墨北有些困了,从背包里拿出一顶陈旧的帽子盖在脸上,就着安静的车厢和车轮碾过路面的颠簸和摇晃,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