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也是当初跟随打工浪潮前往外省打工的苦命人;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抛下尚且年幼的三个孩子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讨生计呢?
也因为如此,母亲的音容笑貌在墨北的脑海里显得异常模糊,毕竟只能在每年春节前后才能见她一面,平时都是和父亲、奶奶和两个姐姐生活在一起。
从小到大十数年,他们姐弟根本没有得到过几分母爱,对她的印象大多是过年时添置新衣和玩具的欣喜,唯一的感情也可能只有来自于血脉的维系。
一夜未眠,随着晨曦在薄雾上跳跃,墨北也转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深思而僵硬的脖颈。算算时间,从坐上客车到现在也差不多15个小时了,期间的艰辛都已化为满面的油光和口中的恶臭。
于是,昏昏沉沉的墨北也翻身从床上起身,径直来到洗手台适当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关上了房门,只留给空荡的房间一个思念的灵魂。
他得出去找点吃的,毕竟这么久没有进食也实在是饿了,以至于脚步显得有些着急,但在路过门厅时,还是向老板娘说了声早安。
“担担面,担担面,又香又辣的担担面,五块钱一碗。”走进右边的深巷,就在墨北将要踏进一家早餐店时,耳边一阵叫卖声从一个大约只能两人通过的小巷子里传来,墨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朝声音传来处走去。
叫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年人,看样子大概60多岁的样子,抓着担绳的手上满是岁月的老茧和黑斑,挑着担的身体在狭窄的小巷中颤颤巍巍的挪动着,随着最后一个石梯结束,一股香味向着已经饿到不行的模样扑面而来,不由得露出一副流着口水的窘态。
“老板,给我来一碗。”
“要得,马上哈,我先放下来了到。”一口地道的重庆话热情的回应着墨北,麻利的动作看得他有些目瞪口呆,只是片刻,一碗纸碗装着的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担担面”就递到墨北身前。
轻轻接过老人手中的纸碗,用力的闻了闻面的香味,随即便自顾不暇地狼吞虎咽起来,看到这一幕的老人也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慢点儿吃,小伙,这个辣椒有点儿辣哟。”
对此,墨北只是昂着头,咧着不知是被红油染的还是被辣椒辣得通红的嘴,冲老人微微一笑。
两分钟不到,一碗面便全部吃完,连碗底的汁水都舔的干干净净;拍了拍肚子,有些意犹未尽的再次开口:“老板儿,再来一碗,我带走。”
“要得,要得,马上哈。”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墨北的耳边,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年母亲亲手煮的面,虽然没有现在吃到的这么美味,但那种感觉却是独一无二的。
想着想着,墨北的眼里已经有了阵阵雾气。
见到墨北这番模样,老人还以为是被辣椒给辣的,赶紧从竹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墨北。
“小伙,辣的很哈,来,喝瓶水,是我从屋头饮水机里接出来的,不要钱。”
老人很心善,不仅没有催促墨北付钱,反而免费给了他一瓶水喝,尽管这瓶水是老人从家里接来的。但墨北不知道的是,这瓶水其实是老人给自己准备的。
“这碗的辣椒我给你少放点了哈。”老人手中本来舀起的半勺油辣椒又抖了一半回去,随即再次递给墨北。
老人的善意,将墨北的思绪从无尽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带给他的是满满的感动,他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过被关怀的感觉了,这种人性的温度,或许只存在于钢铁森林中为数不多的老街深巷中吧。
匆匆地从裤兜里掏出10元钱递给卖面的老人,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对老人善意的回应,之后便匆匆地跑回了旅馆。
看着墨北的背影,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微微的有一丝抽动,眼里也泛起了回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