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遇到难处了。
床有点小,陈野学校的床尺寸非常奇葩,正常大学床铺尺寸都是0.9米*2米,但是陈野学校的尺寸是0.8米*1米9。
所以,朱峰躺在床上腿都伸不直,憋屈的难受。
“老赖,老赖,”朱峰一个漂亮的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可惜磕到脚了,疼的他一直吸凉气。单脚跳到老赖的床边,“商量个事。”
对了,老赖是赖树星的外号。
老赖眼镜镜腿被踩断了,他在学校商店买了瓶502,眯着眼睛在修补。
高度近视的人眼睛没了眼镜,一般都是双眼无神的,看上去像瞎了一样。老赖还是高度近视,朱峰往他面前一站,他只看到一坨黑色的东西。
“床太小了,你看我晚上睡觉能把脚伸到你那边去么。”朱峰有点窘迫。这个豪爽的齐鲁汉子难得扭捏。
“可以,我掉个头就行,和你脚对脚。”老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朝着对面的周百舸答应了。
“抵足而眠。”徐川放下手机,缓缓吐出。
“什么意思?”周百舸来了兴趣。
“我记得是三国演义里的吧,”陈野有点印象,上网查了查,“找到了,《三国演义》第四五回: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不过是说同榻而眠,形容双方情谊深厚,但是他俩不睡一张床啊,徐川你望文生义了唉。”
徐川转过头,平静的盯着陈野。、
陈野有些奇怪,顺着徐川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发现什么。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去,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可能还是这边更好点。”徐川一本正经,这下大家都迷糊了,实在是不懂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你不该揭穿我的。”徐川又吐出一句话。
你早说人话不就完了吗。
“文化人。”这是周百舸,朱峰和老赖的想法。
“真能装。”这是小王爷的想法。
“是个难缠的对手,”陈野本来以为自己野路子够猛了,他老是用歪理来教训林嘉佑那个小腹黑,喜欢看林嘉佑张牙舞爪的样子,最后总是会上演全武行,让陈野乖乖闭嘴。
但是今天陈野发现,徐川比他更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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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野坐在食堂里,打着哈欠。
昨晚又是铺床,又是聊天,辅导员查寝,宿管阿姨和校领导关怀新生,还有学长学姐的各种推销,电话卡,信用卡,传单被褥等,对了,还有外卖活动传单,15年资本进入外卖,整整一个学期,每天都有1毛钱外卖点,之后的大学四年,大家都格外怀念那段时光。
老赖精神是最差的,因为他晚上老是被朱峰伸过的脚碰醒,整个人只能蜷缩着熬过后半夜。
小王爷更惨,床是连在一起的,每次老赖惊醒都会连带着他床咯吱一声,属实无妄之灾。
大清早的,老赖一脸幽怨看着朱峰,小王爷一脸幽怨看着老赖。
“现在的新生这么劲爆的吗?男男?还是三角恋?”
“你怎么知道他们新生啊”
“废话,只有新生才会刚开始整个寝室一起吃饭。”
“真好啊,冲破世俗的爱情。”
陈野,周百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偷着乐。
徐川慢慢喝粥,擦了擦嘴:“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在一起也挺好,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
“哈哈哈。”陈野,周百舸笑的更大声了。
周围投来诧异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神经病。
朱峰怪不好意思的,决定今天去商场看一下有没有那种折叠床卖,陈野还惦记着自行车,老赖想要配一幅新眼镜,三人一拍即合,准备吃完饭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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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叠床都太小,朱峰准备坐公交车去市里的户外店看一下。
老赖眼镜配好了,要三天后来拿。
新车太贵,杂牌也要7,8百,品牌至少要上千。想着就偶尔骑,陈野买了辆二手的。
一辆类似岛国海员车款式的女性自行车,后面有坐垫,前面一个篮子,整体灰白色的。花了陈野300大洋,美滋滋拿下,他尤其喜欢那个清脆的车铃,像下雨天的风铃声。
从商场往食堂赶,陈野奋力蹬着,后面驮着老赖,车轮咯吱咯吱的响。爬过一个小山头,就是一个小隧道,隧道两旁有各届同学留下的插画,属于一个有名的景地了。
老赖眼镜坏了,不敢让他骑,爬坡的时候老赖在后面用脚帮忙蹬地,双脚像划船的双桨一样,也像扑腾的鸭子,累惨了他。陈野也累的够呛,毕竟是上坡,做功比较多。
一路骑来,收获了不少目光,男生还好,一般独自一人,关注一下就没了。女生一般两两结群,看到后低声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笑着,顺便拍了一下照片上传朋友圈。情侣就更不要说了,人家忙着牵手互诉衷肠,没工夫关心这狗屁倒灶的事情。
骑过上坡后,进入隧道,隧道有点小下坡,终于不要费力骑啦,过了这隧道,一条马路就到了食堂,陈野和老赖都不由的心情大好,默契的对眼,相视而笑。
俗话说的好,男人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
虽然后面以后没机会了,不过陈野可以稍微改编一下,男人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骑过车,一起逃过课。为什么说逃过课呢,那是另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了,这里可以稍微透露一下,那次逃课,我们123寝室最有种的男人诞生了,首先排除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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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陈野猛蹬一下脚踏板,姿势英武,老赖紧紧抱着陈野的腰,俯冲而下。
像奋不顾身的爱情,要冲破世俗的封锁。
风呼呼从耳边跑过,昨晚下了点小雨,学校周围都是山,一时半会干不了,穿着短袖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世界那么大,校园如此小。
作为本书的女主角,安风要重新登场了。
安风情况特殊,她10岁出国,出身高干家庭,小时候父母离异,长大后回国读大学。
据说考试现场,她一段民族舞还没跳完,主任就决定特招她。
脚蹬棕色马丁靴,蓝色牛仔裤,蓝白色夹克,头发披散着,她站在隧道旁马路牙子上有一条大概10公分宽,10公分高的的路沿石上,双手平举着,像白天鹅展开翅膀,脚尖碰脚跟,一前一后量着距离。
很幼稚的事情,但是她确不亦乐乎。
陈野风驰电掣从隧道驶出,自行车发出“咯吱咯吱”的驴叫。
像一条黑驴横冲直撞,老赖紧紧闭上眼,嘴唇发白,嘴里念咕:“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陈野一眼就看到了安风。
这次陈野看清了,一张鹅蛋脸泛着晶莹玉润的光泽,好似细细雕琢的北宋白瓷,微光在她脸上如月流辉,好似人间仙子。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陈野翻车了,他就看了一眼,方向没有摆正,轮胎卡进了马路牙子旁边的排水沟,人仰马翻,当场把安风旁边走过的陈佳书撞了个四脚朝天。
命运开了个玩笑,但是荡起的涟漪也将安风拉进了大网里。
她就像一只好奇的小猫一样,歪头看着这一切。
“同学,同学”陈野手脚发麻,“你没事吧”
“咦?是你?”是昨天班会结束那个“高岭之花。”
“疼,”老赖眼镜掉了,一米外人畜不分,翻车后肚子撞到坐垫上,钻心的疼。
这事的结局很老套。
老赖眼镜壮烈牺牲,变成零件躺在他口袋里,肚子疼用手揉着。
陈野扭到手臂不敢动弹变成了杨过。
陈佳书扭到脚腕一瘸一拐,疼的眼眶红红的,不管是不是“高岭之花”,终究是个女孩子啊。
安风心地善良帮忙扶着她。
一行人颠颠撞撞朝着医务室走去。
经过马路回头率超高。周围人呼朋唤友,闪烁的目光看着他们有些心虚。
一辆前面篮子被压扁的女士自行车,陈佳书侧身坐在后面坐垫上,脚腕的疼痛让她眉头邹起,眼角还有泪痕,我见犹怜。安风帮忙推车,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时不时歪头看看跟在后头的陈野和老赖,对周围目光毫不在乎。
陈野一只手臂下垂不敢动作,老赖揉着肚子慢腾腾跟在后面。
四个人,三个灰头土脸的,门卫老董看到点了一只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叼着烟卷笑的很开心。
“都是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