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蔡邕连连张嘴,最后又苦笑不言不语,郭胜心下轻叹,但他知道,若不能让董虎消减了怒火,别说想要节制、督理董部义从,三人不死在河套三郡就谢天谢地了
“虎娃心下知道朝廷的忌惮,知道咱们前来五原郡想要做什么,但他说了之前那番话语时,就没想着造反,但他也绝对不会相信朝廷或你我没有杀他的心思”
“郭公公你”
“蔡博士,高公公,你们别辩解,即便是郭某也有这种心思但咱们都很清楚,董部义从是虎娃一手带出来的,最一开始的佣兵也好,河湟谷地内的数万屯田军也罢,或是眼前二三十万人,都是虎娃一手带出来的”
郭胜转头看向高望,神色郑重。
“高公公可还记得当日广宗城下情景可还记得虎娃因何大怒打了那宗员可还记得虎娃大怒说的话语”
“虎娃说别玩火,玩过了头,你们承受不起后果”
高望张了张嘴,又苦笑一声,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事情不仅他知道,即便蔡邕也是听说过,若不是他人逼迫,若不用“造反”激怒了那小子,又怎会有“上中下亡国三策”话语,几人也不会倒了大霉。
“虎娃当日大怒说了那些话语,其实就已经说了清楚,别逼虎娃造反,别逼董部义从造反,把人逼急了,当日广宗城下承担不起董部义从造反的后果,今日朝廷同样承受不起”
“蔡博士,你还是与朝廷上个奏表吧,把虎娃的意思说一下,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郭胜话语说罢,也不等蔡邕答应,自顾自走向正准备拔营的张辽,也不知问了些什么话语,之后就钻入一辆马车中
“唉”
高望苦笑一声,什么也未说,大步走向不远处另一辆马车,就因三个字刺激到了那小子大怒、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着两人先后离去,蔡邕想了下,最后也苦笑一声走向自己的马车,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他与高望都知道,跟着郭胜总不会有错的。
董虎不知道三人商议的什么,此时的他正坐在一辆较大马车中,马车内除了他外,还有一人盘膝坐在对面,不是别人,正是董卓名下大将徐荣。
将信件仔细看了一遍,董虎闭目沉思许久
“唉”
董虎轻叹一声,正待开口时
“主公,郭公公求见”
“不见”
张辽犹豫了下
“主公,郭公公说说公主交代的,公主的信件需要亲自交给主公”
董虎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气愤,且不言小公主的信件是不是按照他人意思书写的,就算不是,只是几句“虎娃虎娃”什么的,刚见面时不送上来,自己恼怒时却将信件拿了出来
“不见”
张辽不敢继续劝解,抱拳后离去,董虎被郭胜弄得一肚子气,哼哼几声后,这才看向徐荣,说出的话语也直接了许多。
“叔父想让你领一部董部义从,这没问题,但咱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徐荣听了前面话语时,心脏一阵加速跳动,这意味着他将是华雄之后第二个统领董部义从的将领,但后面的话语却让他有些呆愣不解,在雒阳时,董卓曾开口“北地郡屯兵”话语,众将就都明白了董卓的意图。
董虎知道徐荣的本事,说出不赞同后,也定然会让他震动,但还是继续开口。
“徐将军是征战老将,跟随着叔父南征北战十数年,若说将军是叔父名下第一将,那是一点都不错的,自是知道屯兵北地郡意味着什么。”
“单纯的以平乱两字而论,屯兵北地郡,随时杀入安定郡,自安定郡杀到贼人背后,贼人军心必乱,此战可胜,但这只是对于朝廷平乱有诸多好处,对于叔父本身却无多少益处。”
董虎又说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将军身在雒阳时,想来是知道雒阳对叔父,以及我凉州军一系的打压、不信任,当然了,咱虎娃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打压一些潜在隐忧是帝国安稳的重要政治任务,但你我毕竟是凉州一系将领,也必须为凉州一系的未来考虑。”
徐荣跟随董卓时间最久,是董卓手下最为沉稳大将,听了董虎话语后也有些惊愕,但他并未开口打断。
“黄巾乱时,叔父不会成为第一波上阵将领;此次凉州羌乱时,叔父同样不会是第一波上阵将领,与去岁黄巾乱一般无二,即便叔父披甲上阵,也一般无二会受到打压。”
“为什么”
“咱觉得原因有三。”
“其一是帝都对地方的打压。对于一个帝国的稳定来说,政治中心的帝都必须要能完全控制地方,只有帝都最强,地方皆弱,如此才是最为稳妥,帝国才能够安稳。”
“我凉州一系将领中,凉州三明或是病逝或是被杀,剩下的凉州扛鼎大将只有皇甫嵩与叔父二人,而皇甫嵩已经彻底成了朝廷的一员,叔父看似也是朝廷大将,但将军当知,叔父手下兵卒、将领自成一系,是地地道道的凉州大将,或者说叔父虽然身子在雒阳,脑袋却还留在凉州,是凉州藩将,这也是为何朝廷可以让皇甫嵩为主帅,而不让叔父担任一地大将的主因。”
“其二是朝堂上权利的争夺。黄巾乱之前,内廷宦官的权势达到了顶峰,但因黄巾乱之后,陛下解除了党锢,清流党人瞬间满血复活,外廷文臣需要掌控足够的权利,如此才能压制住内廷宦官。”
“掌控权利,最大的途径、最有效的途径就是掌控兵权,吕后乱政也好,王莽篡汉也罢,甚至之前的大将军梁冀毒杀质帝,以及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作乱,无一不证明掌控兵权的重要性,而皇甫嵩所领十数万大军则是平定黄巾乱的精锐,是征募的长安三辅兵马,外廷文武又如何愿意将此等兵权交与他人”
董虎摇头轻叹
“无论叔父表现的如何恭顺、听话,即便现在一刀砍了让雒阳难受的咱虎娃,外廷文武也不可能将此等兵权交给叔父,不仅仅因为叔父身上的凉州将领身份,同时还关乎着外廷文武的话语权,兵权交出,外廷文武就失去了与内廷相争的根本,无论哪一个出任外廷三公,都不可能如此愚蠢,所以打压叔父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外廷文武共同的意愿。”
“第三个原因徐将军如何看待张燕任平难中郎将一事”
听着董虎的话语,徐荣陷入了沉思,又有些失落,在大汉朝体制内混了一二十年,他能够辨别董虎话语里的对错,换做是他出任三公要职,也肯定想着如何打压凉州军一系,避免凉州一系将领做大,正如董虎所表达的意思,一强诸弱才符合帝国的稳定,外廷文武好不容易趁着黄巾乱而满血复活,自是不愿意再次丢失权利,换了谁,那也是牢牢抓住兵权的,但他还是有些惊愕董虎跳跃性话语
想了一会,徐荣皱眉道:“正值凉州羌人造反时,先用一些手段安抚黄巾贼余孽也算是不错的。”
董虎点了点头,又默默摇头,看的徐荣一阵错愕不解,不解他这是何意。
董虎轻叹道:“徐将军说的是,去岁刚刚经历了黄巾贼乱,荆州、豫州、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幽州都有诸多黄巾贼劫掠乡野,虽朝廷雷霆般平定了贼乱,但徐将军也知道各地发生了饥荒,盖因黄巾造反之时,正是麦谷收割、耕种之时,到处都是乱民,百姓不仅无法收割麦谷,更是错过了耕种时节,以至于饥民无数,对帝国民生经济造成了重创。”
“中原腹心遭受重创,国库税赋不足,本应该趁此时休养生息,用上三五年恢复国力,然此时凉州羌人造反,更是威胁到了长安三辅”
“国力尚未恢复,陛下又加征赋税,必然会造成一些百姓不满,去岁朝廷虽完胜黄巾贼,然却未能彻底根除,反让其利用战乱饥民趁机做大,更为麻烦的是,他们已经转变了战术,不在居于易于遭人围攻的平原,而是躲入山岭与围剿官兵纠缠,再加上凉州羌人造反,以及内外廷激烈争斗”
“内忧外困下,朝廷无力应对内外同时造反作乱,暂时安抚黑山军,安抚黄巾余孽,先将主要精力放在平定凉州羌人造反一事上,算是无奈下的英明决定”
“但是,咱虎娃有三个疑问想向徐将军讨教。”
“其一,外廷、内廷相争,外廷能否短时间内获胜或是说外廷在短时间内获胜后,能否消除掉朝堂上纷争,迅速将主要精力应对境内的黄巾贼余孽以及凉州羌人造反一事上,能否短时间内形成上下一心的局面”
“其二,黄巾余孽藏身山岭之中,朝廷能否短时间内清理干净,避免他们四处劫掠乡野,继续对帝国造成撕裂、损失”
“其三,此次羌人造反能否短时间内平定”
徐荣呆愣,他没想到面前小子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从将军梁冀身死后,内廷势力膨胀,逐渐形成的内外廷相争政治格局,两者相争了几十年,如何可以短时间内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