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孟在战场消失后,如同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露过面,就算活着,董虎也不会太过在意,可那孟都出兵两千参狼谷又算怎么回事
战前时,他是与孟都说过战利品按照出兵多寡分配,可那是战前的协议。
战前不出兵,战后出兵了,不是一开始商议的一千卒,而是两千杀气腾腾兵卒,他孟都又是几个意思
孟都想用两千兵卒胁迫董虎,结果两千积石山马匪还未越过白石塞呢,自己老巢却被北宫伯玉亲领万骑突袭,营寨内三千马匪骤不及防,在死伤过半后,被人砍了一刀的孟都也不得不低头投降。
积石山各部头领死的死、降的降,孟威不得不领军回返并向北宫伯玉投降,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投降,还有小千人越过白石塞,向严阵以待的第一大队和两千女营投降。
积石山是个大杂烩,若非在东西两大势力强压下,积石山永远都别想一家独大,各部间本就矛盾重重,一旦遭受重创,一准各自逃散,自个顾自个。
在董虎已经霸占了参狼谷后,两千积石山军卒欲要越过白石塞,目的自然不言而喻,积石山没有被北宫伯玉偷袭前,领兵的孟威还可以凭借两千兵马逼迫董虎让步,积石山发生变故后,军中大小头领意见不一,这个时候想要逼迫董虎,那就是找死
别人可以选择投靠董虎,独独孟威不能,谁让他带着两千兵卒威胁呢投靠也是个死,董虎一准弄死了这混蛋
两千兵卒人心不齐,没有后背的积石山支持,没了族地、辎重补给,也没了继续攻打参狼谷的实力,孟威又不能选择投降,只能领兵回返,只能投降北宫伯玉,可那些死了头领的兵卒呢那些不愿意跟着北宫伯玉送死的呢也只能选择向董虎投降,成为董虎名下一支雇佣兵。
北宫伯玉尤为忌惮时不时就劫掠河湟的积石山,逼降了残存的两三千马匪后,一把火将积石山营寨烧了个精光,为了防止这些反反复复的家伙转身投靠朝廷,强压着三千马匪带入金城塞。
无论他人说的多好,说积石山可以越过河关塞捅朝廷的屁股,北宫伯玉也是心有不安,别人不在乎,他是破羌的首领,他不能不小心,他不能坐视每每劫掠破羌的混蛋,时时趴在身边虎视眈眈。
解决了心下一块心病后,北宫伯玉这才带着兵马再次返回金城塞,而此时金城塞已经成了头怪物,仅仅只是数月,周边数郡投奔的羌人就有小十万,叛军先锋大将阎行也领着一万五千卒杀到了狄道城下。
陇西郡太守李宽一日十求救,在朝廷得知叛军聚兵十万后,严令皇甫嵩立即领兵剿灭贼寇
董虎带着苦娃返回参狼谷,见到大丫时也是一阵呆愣,听着大丫介绍数月来的种种变故,紧皱的眉头就没散开。
“第三大队、第四大队被困在狄道,而且两个大队离散兵卒较多,两个大队合在一起也不足一个大队五百人数,但第二大队却因百姓信赖,在大兄前往白马羌时,多有人愿意加入,仅第二大队,此时已有两千佣兵,再加上积石山投靠的近千骑,以及第一大队,佣兵可用的兵卒有三千。”
大丫看了眼贴在董虎身边的苦娃,又沉声说道:“大兄不在,为了掌控三千佣兵,大丫从第一大队抽调了些兄弟充入各大小副队,按照之前大兄的训练之法重新进行训练。”
大丫拿着本账册送到董虎面前,董虎没有接过信件,屁股向一边挪了挪,当着众人拉着她手臂,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原本面无表情的她,此时也多了些红晕,但她还是极为顺从坐到他身边,只是不怎么敢去看下面众多兄弟姐妹。
狼孟为了彰显地位,在山洞中弄了个如同皇宫龙椅般高台坐榻,坐在上面可以俯视所有人,坐榻也整的跟个大床似的。
董虎不喜欢山洞里乱七八糟的物件,大差不差都让他扔了出去,独独这个“大床”保留了下来。
看着所有兄弟姐妹们欢喜模样,董虎也露出些笑意。
“大丫做事最是稳妥,咱没什么可以担忧的。”
“该如何做,咱们还照部就搬去做,至于之后事情待咱回一趟临洮后再做决定。”
董虎说完,一手拉着一个起身,沿着台阶下了高台,一干人也全都站起。
董虎来到一人面前,正是积石山投靠的汉人马匪刘弃,据说是个他人丢弃的婴儿,是马匪刘三自幼收养的养子,因收养他时还是个婴儿,小名幺儿,但却比董虎年岁稍长些,两人彼此也算是较为熟悉,只是董虎没想到他会投靠自己。
是不是汉人马匪并不重要,投靠作乱羌人的汉民多了,就如早些年汉朝在河湟谷设立的二十部汉民,大差不差也都跟着烧当羌、破羌造反,正如那俘虏的宋扬,以及西凉名士韩遂、李文侯、边章不也造反了
胁迫也好,主动也罢,对于董虎来说,造反就是造反,是不是汉民并不重要。
董虎捶了捶刘弃胸口,笑道:“幺哥,你们可真不够哥们义气,兄弟与那疯子狼孟厮杀时,你们不来帮忙,等兄弟夺下了参狼谷,你们又跑了过来,还是两千兵马,可莫要说是帮助兄弟。”
刘弃张了张嘴,苦笑道:“那帮蠢货非得相信了那李文侯,咱又能如何”
“呵呵”
董虎拍了拍刘弃肩膀,笑道:“过去的事情咱也懒得理会,幺哥给咱一句实话,积石山的兄弟究竟是哪个心思,是想与佣兵一般,想凭借着战功获得一些牛羊、财货,有另立一部心思,还是想着就此跟着兄弟混事”
刘弃不由看向几人
“大头领,里面可有差别佣兵难道不是大头领的兵卒吗”
一人突然开口,董虎看过去,知道他叫马二,但两人没有太大交集,对他不是很了解,见他询问,董虎笑了笑。
“说没有区别,也没有区别,咱出钱出粮供养,自然是要听咱的。”
“要说有区别,也确实有些区别,雇佣兵就如同咱的羊杂食肆请了个活计,干一日咱就养一日,不干了,彼此也就没了关系,可咱这些兄弟姐妹不一样,他们是虎娃的亲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他们还认可咱是大兄,咱就得管着他们。”
“饿了,咱得想法给他们弄吃的;渴了,咱得给他们挖井;冷了,咱就得给他们寻衣物;死了,咱得每年给他们烧纸送钱,残了再穷也得养着,现在有了董部,分给十个八个奴隶放羊供养,成为十帐、百帐头人还是可以的。”
“这些兄弟是咱的亲人,没发达时候,大家一起过苦日子,这没什么可说的。发达了,一起共享富贵,与店铺里干一天活拿一天钱粮的伙计,那能一样吗”
董虎说这些话语的时候,大丫、二丫、董小乙、董重等人全一脸肃然。
董虎又拍了拍犹豫不决的刘弃,笑道:“兄弟对积石山兄弟可谓是掏心掏肺,可你们又如何做的即使现在,幺哥与积石山兄弟们也一定想着”
“虎娃是个傻子先吃他的喝他的,若是能把他的兵卒拉拢过来,再把这个傻子掀翻,弄死了他,霸占了这过万族人。”
“想着”
“就算不能杀了那傻子,凭着咱千骑,杀入河湟谷地后,按照佣兵规矩分配斩获,那也一定占了大头,一群女人,一群娃娃,一群农夫,又如何比得了咱千人刀头舔血汉子”
“想着占大头也好,杀入河湟谷后,自个单干也罢,对咱都是有利。”
董虎拍了拍面色微白的刘弃,嘴角浮起一丝不屑。
“幺哥别辩解,积石山从来都是这般的心思”
“所以”
“咱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咱得先询问幺哥你们的最后心意,别他娘地总是让咱与那北宫伯玉一般,总是疑虑你们何时反叛。”
刘弃叹气道:“虎娃,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咱幺儿就想问虎娃你一句,若咱说,自今日后,咱与你是亲人、兄弟,你能信咱吗”
董虎笑道:“幺哥,你若把命交给咱,咱就信幺哥。”
刘弃一脸疲惫道:“虎娃,咱也不骗你,咱累了,不想再过整日惶恐不安的日子。”
董虎神色郑重了些,点头道:“幺哥这话是对的,有时候规矩很重要,尽管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如此的愚蠢。”
“积石山没有规矩,首领与首领之间,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今日午时还在一起吹牛打屁,晚上就拔刀捅了刀子,就这样的彼此猜忌,就这般乌合之众,若能发展壮大才叫怪了呢,身死族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坏了规矩,今日你是咱的生死兄弟,明日你就砍了咱的头颅,夺了咱的家业,有样学样,你的兄弟就会想着砍了你的头颅”
“你是可以学那疯子狼孟,把自己生死兄弟全都宰了,可你的兄弟就真的这么容易伸着脑袋让你砍”
董虎笑道:“这种父杀子、子杀父、兄弟互杀事情太多了,没人愿意相信自己生死兄弟,皆因你们坏了规矩”
“规矩一旦坏了,想要建立就尤为困难,往往要拿一些人头来祭奠,但虎娃想试试别的,若诸位兄弟愿意为副将,愿意做”
董虎指向董小乙、董重等人。
“若诸位兄弟愿意成为他们的副将,积石山的兄弟全部打散重组,虎娃就愿意将诸位当成兄弟、亲人,苦日子时,一起过苦日子,发达了,一起富贵。”
“但咱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咱虎娃是大兄,是一家之长,所有人就要守咱的规矩”
“雇佣兵犯了不大不小军规军律,可以打板子,成了咱虎娃的兄弟,可能就成了砍脑袋,皆因雇佣兵只是拿钱干活的伙计,而咱们是兄弟、亲人,若自己兄弟、亲人都不守规矩、胡来,这个家也一定会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