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报”
一小卒冲入军帐,不等阎行大怒
“报将军,西大营西大营被人劫了”
“西大营”
“什么”
披甲阎行一愣,随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把将兵卒提到半空,一脸狰狞、暴怒。
“你你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整个大营大乱,一大群狼狈不堪羌人闯入营地,跪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仅片刻,无数人惊慌看向西方,那里是他们所有的粮食、牛羊,是这段时间,抢了陇西郡周边村寨的牛羊、粮食,足有十五万头牛羊、数万石粮食。
“传令”
“夺回咱们的牛羊”
阎行仰天怒吼,无数人跟着怒吼。
“抢回咱们的牛羊”
“杀了那些狗贼”
“杀回去”
“杀”
无数人骑马的骑马,奔跑的奔跑,齐齐杀向原有的驻地三十里铺。
三十里铺,顾名思义就是距离狄道三十里的地方,与阎行的大营相距二十里,不远也不近。
正如暴怒的过万人所想,牛羊距离自己不远不近,只要追过去,跑不快的牛羊也能追上,可若把辎重大营放在太远的地方,被人赶跑完了,那也追不上。
也正如他们想象的那般,董虎还就真的正强押着近千俘虏赶羊,哪个稍有不老实,立马拖出来,也不砍脑袋,直接当着人的面砍掉两手大拇指,若是挣扎的狠了,直接剁掉手掌、手臂,扔到一旁问也不问。
连连砍人手指,将人扔到路上,爱死不死,但凡见到这一幕的,唯恐赶羊慢了,把羊赶丢了,唯恐自己也成了谁都不要的废物,赶羊皮鞭鞭炮似的此起彼伏炸响。
“四儿。”
听着董虎招呼,受了点伤的董信忙上前。
“带着受伤的兄弟和辎重营前往红崖谷。”
董信担忧道:“要不让四儿断后吧大兄押着俘虏先走”
董虎拍了他几下肩膀,叹气道:“敌人太多,咱只能趁着天黑,趁着他们太过急切而致使前后脱节,趁着他们疾行二十里的疲惫袭击,但能做到哪一步,能把敌军击败成什么样子,或是没能击败而被迫撤退,大兄都要第一时间掌控局势,咱的人太少,折损不起。”
董信心下轻叹,点头道:“大兄你小心些。”
董虎捶了捶他胸口,笑道:“走吧。”
看着董信远去,第一骑营趁着敌军没来时抓紧休息,等待第二场生死搏杀。
二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自三十里铺逃回阎行大营需要一个小时,一来一回就需要两个小时,董虎带着作战骑兵向西急行半个小时后停了下来休整,等待后面押解的大部队牛羊从身边经过,所有人就静等着阎行杀来。
按照计算,自破营后至少两个小时,阎行才能带着骑兵急行军杀到董虎休整地点,除非是逼不得已,很少会骑马狂奔一个小时,不仅对战马是种考验,对没有马镫的骑兵更是种折磨。
有马镫还好些,累了可以双腿用力,身体前倾悬空,腰骨、胯下还能舒服好受些,始终保持一个姿态的肌肉还能缓解些疲惫,可若没了马镫,那可着实累人,常年骑马的董虎很清楚疾行一个小时会是怎样的疲惫。
阎行立即出兵,骑兵极速奔行需要一个小时,步卒的腿脚有快有慢,不急行军,刻意保持队形还罢,若是心急火燎的追杀,与大溃败时一模一样,万人步卒能拖拖拉拉十几里地。
董虎不时看了眼随军沙漏,心下暗自计算时间,对此刘弃有些好奇,又不敢开口询问董虎,在看到重甲骑冲锋威力后,他就有些畏惧了曾经不甚在意的娃娃。
刘弃碰了碰董小乙,低身问道:“大兄老是看着沙子做什么”
董小乙不由笑道:“那是沙漏,是计算时间的东西,而大兄在计算那阎行多久能杀过来。”
刘弃疑惑道:“这有什么有什么讲究吗”
董小乙想了下道:“如果那阎行半个时辰能杀过来,说明此人是个冲动的小子,与大兄之前认识的阎行没有改变,此战咱们一千骑可能会大胜,因为半个时辰杀了过来,他们跑的快,跑到咱们面前时就已经累成狗了,只要咱们杀上去,就能一直杀一直杀,一直追着败军砍杀”
“呵呵”
董虎听着董小乙这么说,也不由一笑。
“没这么简单。”
“打仗的阴谋诡计太多了,但这一次,那阎行有切杀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咱们抓住了他爹。”
董虎皱眉想了下,说道:“仅阎行一人杀过河,余者全在黄河西岸,阎行就算愚笨,也知道,只要朝廷继续增兵,他只有退回黄河西岸,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结果,他阎行都是要退回西岸的,因为西羌此时即便十万叛军,也不可能真正打得过大汉朝。”
“最后结果是退回西岸,牛羊什么的对于他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至少没有非得冒险死命去追的凶险,他应该知道,咱们是有铁浮屠的,累成死狗后,后面跟着一群铁浮屠追杀,死在这里都不稀奇。”
刘弃不由点头,但凡见了刀枪不入的人马铁骑,都会本能的谨慎、害怕。
董虎拍了拍董小乙肩膀,笑道:“你刚刚只说了一半,半个时辰,若那前军骑快速奔来,肯定是急行军的,击溃不难,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之后还要计算步兵的速度,要大致估算遭遇步兵的数量,以此来判断敌人是不是在佯败,是不是在故意引诱咱们陷入埋伏当中。”
董虎说道:“对于他们来说,十数万头牛羊是他们能否继续待在狄道城下的一个关键条件,没了牛羊就只能撤回黄河西岸,而咱们兵少,他们有十数倍兵力,即便损失了些,只要干掉敢阻击的咱们,只要追上那些牛羊就能轻易夺了回去,比这么一追一赶要好一些,因为他们背后还有朝廷一万大军虎视眈眈呢越短时间内夺回牛羊,越可以稳定军心”
刘弃点头,又有些不解道:“咱有些明白了大兄话语,看似他们急吼吼跑来,可若人数达不到敌军军营所能出兵的数量,就有一定的可能是埋伏,咱就没必要为了几百溃逃兵卒穷追不舍,可若他们达到了全营出动追杀咱们,等他们累成死狗后,咱们就要猛追猛打,就有可能以一千破一万。”
“可他们明明知道最后要退回黄河以西,为何那阎行还要杀过黄河”
董虎一阵沉默,叹气道:“他们具体是如何的算计尚不可知,但他们这么做,会有几个后果。”
“第一,拖的时间越久,越是有不可预测的后果,诸如一开始时,当咱告知那太守陈懿贼人造反时,若能第一时间抓捕韩遂等人,能严加防守,允吾不丢,平乱就很容易,可现在呢拖了快一年了,整个西北也陷入持续动荡。”
“拖的时间越久,后果越不可预知,谁也不敢保证鲜卑人在看到大汉朝迟迟解决不了西羌造反后,会不会同时侵入幽州、并州,不仅是鲜卑,还有美稷匈奴,还有交州、九江蛮、荆州蛮、板楯蛮这些蛮人在看到大汉朝解决不了西羌后,谁敢保证不反”
“第二点,两国相争,争的是国运先机,争的是先后手,所谓先后手,其实就是谁先进攻,谁保持始终进攻的姿态,而现在是阎行进攻,叛军也就占据了先手。”
“兵法云:守久必失,守久失其城,失其地,失其民,失其国。”
“就比如北宫伯玉等人,在没有拿下允吾时,仅有数千兵卒,拿下了允吾城后,短短时间聚起三万,在拿下金城郡后,又变成了十万,若那阎行能在狄道城下待上一年半载,投靠叛军的能有二十万也不一定。”
“第三点,此次仅阎行一人领兵万五渡河,阎行是谁他之前只是允吾城门侯,他只是个小将,在北宫伯玉、韩遂等人眼里,他算什么或许十年后,阎行是个人物,可现在,他在叛军又算哪一号”
“一小辈来攻,一大帮大佬蹲在后面,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怎么折腾都不可能干得过大汉朝,这在几百年里无数次验证了,所以呢他们在等,等朝廷出价码招降,闹腾的越大,朝廷付出的招降价码就越高。”
董虎叹气道:“那些反贼在想着什么,咱们暂时无法确定,但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大致也就这些,兴许他们还有先拿下凉州西北四郡,解决后顾之忧的想法。”
感受到了脚下震颤后,董虎站起身来,拍了拍刘弃,笑道:“暂时别想那么多,咱们先会会那阎行再说,先把肚子喂饱了,咱才能与人掰腕子。”
“大兄说的是,咱今日就要吃个肚儿圆”刘弃郑重点头。
“哈哈”
众人大笑,纷纷披甲上马,千骑没有佯装在前奔逃什么的,而是迎着狂奔而来的阎行三千骑缓缓奔动
这一次,千骑营没有如之前那般短时间加速到最大,而是缓缓奔动,直至见到散落脱节两三里的三千叛军骑时,千骑营才缓缓加速,而这个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吁”
阎行勒住战马,大手抬起,止住拼命鞭打战马狂奔的兵卒,远远看着为首的大将,尽管看不到面罩下的脸孔,但他知道,那就是父亲很喜欢的虎娃
“虎娃”
“董虎”
“可敢与老子一战”
阎行仰天怒吼,身边的副将也像是知道阎行心思,跟着怒吼
“董家小奴”
“可敢阵前一战”
一人大怒,百十人怒吼,千人雷声滚滚,但董虎嘴角只是满满不屑。
“嘀嘀嘀嘀嘀嘀”
董虎连续短促急吹口中铜哨,紧紧跟随着的董小乙、刘弃猛然踢马加速,随着两人狂踢战马,五百轻骑跟着疯狂加速,潮水般涌向停住战马的千余叛军。
“将军,这帮狗贼不讲规矩”
阎行双眼瞬间红了,仰天暴怒。
“杀”
举着大戟率先冲向潮水而来的无数铁骑。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