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从来就没有所谓完全信任,如何规避风险,如何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回报才是官场老油条们最热衷的事情。
只不过老阿德勒贝格的要求着实有点让小阿德勒贝格为难,他很清楚自己老头子并不是让他泄露相关消息给巴里亚京斯基一伙。因为那就不是脚踩两只船而是真正做二五仔了。
而且就算他老子想要泄露消息那也得有消息可以泄露才行。乌瓦罗夫伯爵只说了要对付巴里亚京斯基,但根本没说怎么做以及什么时候做,这让他怎么泄露消息
总不能让他胡编乱造假消息吧可一旦假消息被拆穿了,那不是严重地得罪了巴里亚京斯基一伙,那以后更没办法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老阿德勒贝格叹了口气,对小阿德勒贝格确实有点失望,以前他觉得这个儿子还是挺聪明的,什么东西一点就透,搞不好真的可以成为俄国官场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自从前几年在瓦拉几亚栽了个跟斗之后,这孩子的弱点就全暴露了。聪明是有但是不够踏实,这显得那些聪明更像是小聪明。
官场上的小聪明往往会误大事,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老板都喜欢小聪明。最关键的是这些小聪明到了见真章的场合,往往派不上用场,显得他是那么让人捉急。
比如刚才那个任务,真的有那么难吗
老阿德勒贝格就觉得没有那么难,想想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是怎么当二五仔的,那就是活生生的优质范例好不好。
人家当时一样不知道十二月党人的核心秘密,而且跑去告密的时候语言艺术那个高超,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反正不管最后胜利的是尼古拉一世还是十二月党人,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恐怕都至少不会有事。
而且想一想当年人家是什么境况搞不好就会掉脑袋好不好,可人家都能发挥得那么出色。而今天根本都没有掉脑袋的风险,这点儿小事你都做不好,简直是天壤之别好不好
不过老阿德勒贝格也没有教训小阿德勒贝格,因为老狐狸知道教训也没用,这小子已经定型了,不是教训就能让他突飞猛进原地顿悟的。
所以他只是淡定地说道:“那你就编个故事呗,告诉他们这是你无意间打探到的不就可以了”
小阿德勒贝格有点懵逼,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头子竟然真让他编故事,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老头子喝多了
但是看老头脸也不红走路也不晃荡,说话条理分明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啊
这是怎么回事
老阿德勒贝格看着他不开窍的样子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蠢呢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都想不明白简直白瞎他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了
老阿德勒贝格又叹了口气:“是不是编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向巴里亚京斯基通报了这个消息哪怕你编的故事不是真的,难道乌瓦罗夫伯爵要对付他们也不是真的吗”
这一下小阿德勒贝格才恍然大悟,他懂了,其实只要他去通风报信就足够了。至于编故事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只要让巴里亚京斯基知道他是站在他们那一头的,认为他是自己人,这就比金子还值钱了
至于编造的故事不够真那又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也说了是无意间打探到的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哪有保真的君不见圣彼得堡市面上流传的小道消息别说假九真一了,恐怕一百个小道消息里有一条是真的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巴里亚京斯基会不会被误导,那就看小阿德勒贝格编故事的能力喽,把故事编得恰到好处,就能既引起巴里亚京斯基的重视,又不会让其过分的重视。如此一来就算乌瓦罗夫伯爵最后动手了,他也只会以为是小道消息传播过程中出现了偏差,而不会认为是小阿德勒贝格搞名堂。
从老阿德勒贝格那里得到了真传之后小阿德勒贝格是轻松了许多,精心思考了一个晚上,编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经过老阿德勒贝格的品鉴之后,他信心满满地向巴里亚京斯基讲了那个故事。
然后
然后巴里亚京斯基就对他惊为天人引为知己了
嘿醒醒吧,这是做梦。实际上巴里亚京斯基对此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很冷淡地表示他知道了。至于原因,那也非常简单,因为这种小道消息太多了,如果他什么样的小道消息都当真,那这一天天的就别想干正事了。
实际上就在小阿德勒贝格跟他讲故事之前,就有三五个人讲了不同版本的类似故事,只不过那些的人的故事更加粗糙,而且地位比小阿德勒贝格更低,对那些人和故事巴里亚京斯基连敷衍的意思都没有,对小阿德勒贝格能敷衍一二已经算够意思了。
当然啦,这个故事巴里亚京斯基也没有白听,因为他很快就向波别多诺斯采夫复述了这个故事,并询问意见:“你觉得可信度高吗”
波别多诺斯采夫摇了摇头道:“不够高,不管是这个消息还是小阿德勒贝格这个人都不相信,不过考虑到这个当口,恰恰又是他来说这个消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巴里亚京斯基也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这父子俩一贯都是当墙头草的,不排除那个老家伙可能从乌瓦罗夫伯爵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为了骑墙保命这才指使他儿子来讲故事”
“是的,这个可能性最大”波别多诺斯采夫讥笑了一声,“他们家最擅长搞这种事情,不过这从侧面也能说明两件事”
巴里亚京斯基笑着问道:“哪两件事呢”
“第一就是乌瓦罗夫伯爵可能针对我们的行动会采取措施,很有可能是比较激烈的措施,否则不会让那个老狐狸听到风声,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说着波别多诺斯采夫笑了笑又道:“第二件事嘛,就是连那只老狐狸都瞧出来了乌瓦罗夫伯爵已经是今非昔比,否则他不会选择向我们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