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昂尼德自然是不可能满意这样的解释,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我认为执行上级命令并不能太过于机械,对面的土耳其军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如果一旦开战,我们应该主动出击狠狠地痛打他们,而不是像个呆头鹅一样傻傻地站在壕沟里看着他们屠杀我们的保加利亚兄弟”
德米特里顿时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之前李骁警告他说列昂尼德头铁的时候,他还不是特别相信。他觉得就算头铁又能铁到什么程度
而且头铁的刺头他又不是没收拾过,就算是列昂尼德背景深厚心高气傲他也有信心给掰回来。
只不过亲自打过交道之后德米特里才明白这厮的头铁有多么可怕。毕竟这里是俄国,是个上级享有绝对权威的国家,公开质疑和顶撞上级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哪怕是你再有背景也或多或少得遵守这项潜规则。
可站在德米特里面前的列昂尼德,你瞧瞧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有那么一丁点遵守规矩的意思吗
显然是没有的
德米特里盯着他很不客气地答复道:“首先,我不喜欢您同上级说话的语气,作为下级你必须遵守我发布的一切指示,否则你就不是个合格的军人”
“其次,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如果不喜欢我的命令,大可以申请调岗,我绝不会阻拦。因为我绝不会接纳一个连合格军人该做什么都不知道的部下”
德米特里的气势很足,如果是一般的头铁娃恐怕就被吓回去了,但列昂尼德并不是一般的头铁娃,他根本不怕
只见他梗着脖子轻蔑地回答道:“我已经向上级申请调岗,我希望到真正的军人麾下服役,而不是跟着胆小鬼逃避军人的职责”
德米特里被气坏了,因为列昂尼德这么搞影响真的很坏,他带头质疑权威,跟他唱反调,这让旅里的其他军官会怎么看不光是列昂尼德这个旅的问题,其他部队呢若是所有人都学他的样子,那德米特里干脆什么都不用做了。
所以一直算比较克制的德米特里是真恼火了,他毫不犹豫地反怼了回去:“那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旅长了,请你离开指挥室,我相信俄国不缺少善于执行上级命令的军官而您这样的,我既不会用也不想用”
说着,德米特里一指司令部的大门,意思很明确:不遵守命令那就滚蛋
谁想到列昂尼德竟然是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那份果断和决然让人看了都心惊。
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走了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手下的那些参谋和营长们也是一个个跟着头铁,竟然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一起走了,直接将德米特里给晾在了司令部里。
这一下,事情就大条了,哪怕是德米特里想给列昂尼德留面子也不可能了,因为这等同于公然打德米特里的脸,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自然地,德米特里很快就给摩尔达维亚总督府以及帕斯科维奇的司令写了信,详细阐述了事件的经过,然后强硬表示必须将列昂尼德撤职,和他一起“闹事”的那些军官也一个不能放过,统统降职或者送交军事法庭处理。
事情真的就大了
首先感到头疼的就是阿列克谢,俄军在瓦拉几亚驻屯的部队理论上算是他的部下,所以这个事儿确实归他管。但他怎么也料不到列昂尼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就给他搞了个大的,直接跟德米特里顶牛了,这怎么收场。
作为列昂尼德的好朋友,阿列克谢自然不希望列昂尼德倒霉,可是他跟德米特里也聊过,双方理念一致高度契合,连他也承认德米特里是最适合瓦拉几亚的指挥官。
换一个其他的人来当驻屯军司令官,恐怕就没那么舒服了。更何况德米特里的命令其实也是总督府的命令,高度重视防御是他们一直意见,而列昂尼德偏偏就在这件事上炸刺,这其实等同于同时打了德米特里和总督府的脸。
不论是从道理出发还是实事求是,阿列克谢都不可能偏帮他,甚至不光不能偏帮,他还很理解列昂尼德的处置措施,如果不用最强硬的手段震慑那些人,那么天知道会有多少人站出来效仿,那他们的战略规划真心就是一纸空文了。
但鉴于他和列昂尼德之间的感情和友谊,阿列克谢又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快刀斩乱麻,他决定好好地跟列昂尼德谈一谈。
“你准备跟他谈什么”
坐在马车上,李骁看着一脸忧郁的阿列克谢突然打破了沉默。
阿列克谢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叹了口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一切可能说服他回心转意”
李骁听了也叹了口气,他用头靠着车厢缓缓地说道:“虽然我很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我不得不给你泼冷水,列昂尼德没那么容易说服,你这一趟不光将无功而返甚至可能自讨没趣”
阿列克谢没有说话,因为他其实也有这种预感,这两年他感觉列昂尼德越来越偏执,越来越像那些老顽固。虽然他和从前一样工作认真负责,对待所有人都是高标准严要求,但那种感觉就不好,明显是钻了牛角尖的那种人才有的偏执。
“可我们是朋友”阿列克谢最后又叹了口气,“哪怕是希望渺茫,我也必须去做”
李骁点了点头,他其实也理解阿列克谢的做法,只要有一线希望谁愿意放弃朋友把能做的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最后哪怕是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也没有遗憾了
当阿列克谢和李晓走进列昂尼德的家门时,发现来的人不光是他们,鲍里斯和维什尼亚克竟然先到了一步,四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很显然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列昂尼德在哪”阿列克谢小声问道。
鲍里斯嘟了嘟嘴,小声回答道:“正和他的军官在沙盘上模拟作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