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在腰上的意思其实是…用一根绳子将剑紧紧的缠在腰间,这样拔剑对敌的时候会更加方便。”许青硬着头皮解释。
“真的?”紫衣明显不信。
“假的…呸,真的,你自己不会进去看吗?”
“不是你说的吗,不要随便扒人家的门缝,我在窗户口听了一会儿就走了。”
青禾眨眨眼,默默记下缠在腰上的意思。
午后闲暇,许青缓缓的喝茶,看着青禾蹲在地上研究叶子,今天已经替她拆掉线了,状态明显好很多,手臂上那蛛网似的裂痕都消失不见,剑的心思其实会比人少一些,有时候就跟小猫似的,碰到一件新鲜的事物就会一直玩,玩不明白就跟自己生气,只不过很少有人会真的去教一些生活常识、娱乐之类的东西给自己的剑,没那个必要,绝大部分还是打斗的时候取出来,用完了收好。
到底是个杀人的兵器不是?
“老板,你知道什么是邪剑吗?”紫衣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嘴。
“你问这个干嘛。”
“问问,老听别人提起来,怎么感觉我有点像邪剑?”
“跟人疯了是一个道理啊,嘴歪眼斜,口水直流…哦那个是脑血拴……”
许青想了想:“嗯…只会杀人的剑算是一种,严重的甚至会噬主,我记得三年前吧,尖草坪的吴家就有一位能剑挑百升湖水的痴人,在修炼的时候被自己的剑给削去了半个头颅。”
紫衣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抓蝴蝶,看着娇俏可爱,嘴上却说着极其恐怖吓人的话:“为什么是差点削去半个,不是一个?”
“另外半个被那柄剑当西瓜瓤子给啃了。”
两女同时露出恶心的表情。
“就是压力吧,这是一个逐渐上升的过程,灵性越高的剑就越容易出现这个问题,日日夜夜面对着剑招,和人交手,偶尔开解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许青指着她手里的叶子:“简单点来说,砍人是你的工作,那砍完人以后就洗洗手,然后去吹叶子,这个吹叶子才是你的生活。”
青禾用力点头。
第二天大清早,街头还清冷,许青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她还蹲在院子里,地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叶。
“老板,我能吹出来声音了。”青禾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野猫。
许青摸摸她的脑袋,想说什么,听到敲门声,便先去开门。
那个有过一面支援的女子站在门口,居高临下望向自己。
青禾怔了一下,把叶子放在兜里,躲在大桑树的后面。
“第三天了。”
许青点点头:“进来吧。”
女子默不作声跨过门槛。
目光先是略过居安小阁的老板,这名脸色有些胡渣的男子既没有佩剑也无佩刀,依旧难掩气质,不过若是还有闲心去细细打量,到了一定岁数更为熟稔男女情事的妇人也许就会看出这男子刮掉胡子,会有一张极为英俊且饱经沧桑的脸孔。其实在来之前,师傅就说过,从进入这间院子起,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就算事情没成也不要得罪人家,但的确感受不到他身上有半点修为,所以女子的神色还是不自觉的带着一些冷漠。
等转向穿着居家服饰挠头走出来的紫衣,便微微怔忡了一下。
“你的剑卖不卖?”
紫衣顿了一下,脸上泛起杀意,又想起什么似的忍了下来,歪着头一脸天真浪漫,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娇滴滴的说:“老娘们,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脚?送你去见阎王啊?”
“紫衣,没规矩呢。”
“整天跟个娘们似的叨叨叨,总有一日,我把你打成猪头。”紫衣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拍拍屁股,转身双脚并拢一下子跳过门槛。
许青哑然失笑。
女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心里觉得可惜,心想这临州城的底层市井里怎么会藏着一把未被蒙尘的如此好剑?
“我要看看我的剑,再付给你报酬。”
许青朝着树后的小丫头招招手,青禾这才怯怯的走了出来。
女子看着她的眼睛和白皙皮肤,伸手摸了一下,跟正常二八年华的姑娘皮肤手感无异,她一脸惊讶:“你是怎么做到的?”
铸剑修剑这一行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独特的法子,谁也不敢说自己超过他人多少,但无一例外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精明人,来临州之前,自然是找过很多很多了,看过青禾剑后都是摆手送客,废力气不说,万一一个不留神还容易砸了自己的招牌,可这场能决定临州青年才俊前三甲的约战对女子很重要,彼时换一把新剑,手感全无,甚至是有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的胜负。
直到师傅让她来临州城,才找到这间居安小阁,和一个奇怪的老板。
破镜难圆,可眼下这个状态,几乎跟自己刚拿到青禾的时候相差无几,甚至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灵性要更足一点,女子的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如此一来,两日后胜算要足了不少。
“多少?”
“四千。”
“两千块灵石,它就值这个价,你的剑如果能卖给我,我可以让你随意开价。”女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可以,不可以。”许青似乎不太愿意讨论这些,有些失去兴致的摆摆手,实际上他随手送给青禾的剑穗拿到市面上去都不止这个价,至于紫衣,刚开始对她起意的人也很多,这些年也渐渐少了,实在是有些无趣,都不如自己坐着教青禾吹叶子的时候要来的舒心。
“进来吧。”女子伸出手,食指上套着一个戒指,也就是青禾之前说的小黑屋子。
青禾愣住,缓缓攥紧了兜里的小叶子,抿着嘴,好像被丢在了一个到处都是回声的空旷地方。
许青叹了口气,有些心酸的拧过头不看她。
这世上大部分灵剑的命运便是如此,除了拼杀,就是无休止的刺、撩、劈、砍、每日被人提起放下,剑身如女子脸面,被人划了口子得自己舔舐,老天爷并不会对她有多么的大方。
然后等着某一天,碎掉。
大概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