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不早了,我们这里夜晚来得特别快。”扛着锄头的男人指了指远方快沉到山背后的太阳说:“不如今天住在我家吧。”
“是啊是啊,您刚才给我们家的小女儿治了病,咱们还没答谢您呢。”女人把两手往身上的围裙上搓了搓说:“我这就去做饭,劳烦您等一下吧。”说完接过丈夫手中的锄头就小跑到自家去了。
眼前的年轻男子皮肤很苍白。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但是头发却已经全部变白了,不过最奇特的还是他那双银色的眼睛。虽然天色已晚,阳光也不再灼眼,但是他还是撑着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
农夫笑着伸出手对白术说:“来,把箱子给我吧。看样子很重呢。”
男子卸下背上的木箱交给农夫,有礼貌地说:“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您这个木偶也……”
男子往后微微一避:“木偶我自己来保管就可以了。”
天空被暖色调渲染着,金黄色暖橙色蔷薇粉玫红色到最后的绛紫色,这样一片片晕过去。归巢的鸟一排排地回到山中。夕阳余晖下的农田中,人们沿田埂一步步走回家。孩子们笑着跑向他们的父母亲,炫耀今天冒险所得到胜利品。两边的农舍升起一道道白色的炊烟,米饭清新微甜的味道瞬间灌满男人的鼻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道:“真是好闻呢……”
没多久,女人出来招呼了:“大夫,饭好了,来吃饭吧。”
男人随女人进屋,把手中的木偶小心翼翼地放在门边的椅子上。家里两个孩子的目光随着木偶的放下而落下。
“农人家的饭菜粗糙了些,大夫不嫌弃的话就尽量多吃一点吧。”女人谦逊地说。
桌上摆着一大碗白饭,自家种的蔬菜,还有大儿子下午刚抓的新鲜的河鱼。这就是农民夫妇和两个孩子的晚饭。
“对了,还不知道大夫的姓名呢。”农夫说道。
“我的名字叫白术,不是一个正式的医生,只是以前学过一点医罢了。所以你们不用管我叫大夫。”男人回答。
“那个娃娃真漂亮呢。”小女儿忽然忍不住感叹起来。
门边的木偶非常有光泽,皮肤的颜色也调得很适当,黑色的眼珠虽说是玻璃的,但看起来格外有神,头上的黑发也很柔顺,看起来像一个真的女孩子一样。
白术看了一眼带有可爱微笑的木偶,道:“其实我的本职是腹语师。那个木偶是我的搭档。”
小女孩把筷子含在嘴里,偏着脑袋问:“那个娃娃有名字吗?”
“有啊,她叫莲子。如果你想看的话吃完饭可以给你表演一下。”
“啊!真棒!”女孩听了很高兴,大口大口地扒饭。
农夫站起来帮白术添饭,感觉没多久这位先生已经消灭了一碗了。农夫说:“腹语师的话可厉害啊。既要不动嘴唇又要讲话的话怎么办得到呢?况且让一个男人模仿小姑娘的声音。”
“这个是秘术啊。”白术接过农夫递来的饭碗,道:“平时我就是靠表演腹语吃饭的,额外再帮人治小毛小病以赚取路费。”不过看到夫妇俩略带僵硬的眼神之后,他又添了一句:“今天你们请我吃饭了,这个治疗的钱我就不要了。待会表演腹语也纯粹是逗孩子玩,也不要钱。”
夫妇俩干笑几声,心里可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白术先生要去哪里呢?”大儿子问:“看样子像是赶远路一样。”
“只是四处游历吧,去看看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等我上了年纪脚力不好了,那我就哪里也不能去了。”
大儿子满脸敬佩,自言自语地说:“唔……真厉害,我也很想出去到处转呢。”
吃完碗饭收拾完毕之后。白术给两个孩子表演了腹语术。精湛的演技连夫妇二人也倍感兴趣。不到夜半的时候,这家人就陷入沉睡之中。
白术蹑手蹑脚地背起安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木箱,把木偶托在右手手肘里,动作里带着万分疼爱,似乎怕把木偶给碰掉漆或者弄乱头发了。
屋外月亮虽然不大,但是很亮,并且带有漂亮的月晕,只是周围星星少的可怜。整个村子陷入一片宁静,只有谁家的狗还在神经质地低吠,不过几声过去之后也安静下来了,最后唯独路边草丛里的小虫窃窃喳喳地鸣个不停。
白术对着臂弯里的木偶轻轻笑道:“这才是出门的好时机啊。”
木偶身上衣服的裙边无风自动,仿佛是回应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