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掠来的百姓,要尽快解救。”
“贼首尚未擒获,危机仍然存在。”
“还有这群贼人虽然投降,但将他们押解出去时,途中也要防备借着地形逃跑。”
“这些都必须好好善后,越到了这个时候,越不能功亏一篑,诸位,现在还不能庆功”
眼见大家欢呼雀跃,公孙昭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上次笑时是看到任伯雨撞柱不成凄厉哀嚎,这次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他依旧没有失去冷静。
随着他的指令下达,众人激动的情绪也勉强平复下来,齐齐领命,执行善后工作。
此前战斗,是京营禁军的好手为主,开封府衙的快班弓手辅之。
由于一群武艺高强之人冲在前方,又有花荣等神射在后瞄准指挥者,伤亡人数很少,堪称大胜,但终究还是有伤亡的,也要收殓尸体,安置伤员。
现在扫尾,是开封府衙的捕快为主,京营禁军跟在后面辅助。
最难的地方在于,这群贼人的数目比他们多了不少,虽然现在没有了武器,但也得随时防备他们反扑,这方面捕快更有对付贼人的经验。
双方各司其职,配合得倒是愈发默契起来。
李彦则来到仅剩的三四名丐头面前,开口问道:“你们的首领断臂后去了哪里”
丐头之前被重点照顾,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这最后投降的几人,有的瘫倒在地失禁,有的则拼命叩首,当真是丑态百出。
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凶人,不会像只老鼠般一直藏在这里,这群只能对别人歹毒的贼子,此时听到李彦的询问,还涌起奢望:“回这位官人的话,首领将那卧居之地一把火烧掉,正是不留退路,肯定跑出去了,我们熟悉他,可以帮官人抓到贼子,只求宽大处置,留一条性命,留一条性命”
李彦理都不理,转身离去。
回到公孙昭建立的临时指挥地后,他将情况说明,卢俊义和索超不禁有些担心:“那贼首看来是舍弃一切,也要找童贯报仇了。”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童贯”
李彦补充道:“那贼首当时误以为我是这位童贯派出的,愤恨不已,赌天咒地,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现在看来,此人已经付之于行动。”
公孙昭缓缓地道:“这位童贯如果不是巧合的重名,那就是内侍省的都知太监,在宫内很有几分权势,但宫外知道他的人却寥寥无几,贼首提及童贯,倒是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公孙昭之前在快活林女飐案,由于追查的线索断掉,不得已从动机开始排查,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追查旧案,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其中就涉及到前朝四凶李宪的案子,而童贯正是李宪的传人。
但后来他还来不及仔细追查,两位郡王就先后被杀,又牵扯到了无忧洞与招安之上,精力就全部放在这一块了。
现在无忧洞之害终于清除,新的线索又来到面前,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因为这是一个可以连接前后,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的关键线索。
太监的权力往往都会涉及到宫内某位贵人,如果童贯真的涉案其中,那他之前隐隐怀疑的那个人,嫌疑就越来越大了文網
公孙昭抿了抿嘴,暂时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声音恢复到一贯的冷冽:“无论如何,我们接下来的首要目标,是抓住贼首,查出郡王遇害的真相。”
李彦颔首:“不错,此人性格偏激,一般情况下是会不死不休的,但也要防止他在屡受挫折后,直接逃离汴京,若真是那般,无忧洞内这些年来惨死之人,岂能瞑目”
正说着呢,有捕快前来,声音低沉:“公孙判官,被贼人掳掠来的百姓找到了。”
当众人来到一处明显被设计成牢房的地区,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再看到里面的景象,不禁目眦欲裂。
如果说桃夭坊内的娘子,还有些是刚刚掳掠不久,送回家能够恢复到以往生活中的,这里简直是难以描述的地狱。
哪怕救出来,也是彻底沦为废人,生不如死,让她们的家人看到,不知道会有多么痛苦
卢俊义最见不得这等事情,怒发冲冠,抄起棒子吼道:“我要将这群贼子统统杀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作甚,让这些畜生多活一日,都是便宜他们”
李彦拦下:“给予贼人投降的机会,不仅是为了减少我方伤亡,也是因为在这里打杀了贼人,绝对没有在刑场上将之明正典刑的效果好,很多事情就是要眼见为实,才有最大的震慑意义。”
“人生在世,难免有不如意之事,难保不会生出邪念,但常人只是想一想,不会付之于行动,蠢蠢欲动之人,若能记起这些犯罪者的下场,也会畏惧于落得相同的下场,而将邪念控制。”
“如果犯罪所付出的代价太低,恶人一直逍遥法外,旁人有样学样,无辜的受害者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无忧洞最可怕的地方,它的罪恶不仅在此,更会让凶犯肆无忌惮,反正犯了事情能逃进来,为什么要收敛呢”
“而此番将贼子押上去行刑处置,能形成双重威慑,眼见无忧洞这百年顽疾都被扫灭了,近来犯案的人势必会少上许多,也能防止别的贼子还想逃进来,继续盘踞在此处。”
就连花荣都凑过来聆听,不禁连连点头,卢俊义更是喘了口气,沉声道:“哥哥说的是,我明白了,这群贼人行刑时我会去看的,看他们怎样惨死”
李彦心想又多了一个喜欢看行刑的,虽然目的并不相同,但恶人行刑越多,他也是乐于见得的,看向公孙昭:“待会贼人押送出去时,阵仗要摆好,声势得宣扬起来,弄得人尽皆知,让京师的百姓一起欢欣鼓舞,大家都高兴高兴”
公孙昭知道他此举的目的,还是为了给自己铸金身,却皱起眉头:“兄长,关于此次灭无忧洞的功劳”
李彦无奈地打断:“你这个性格也未免太老实了,得罪人的事情,冲在第一线,倒是毫无怨言,占着功劳时,心里就过意不去了,你抗下的那些风险,难道不值得领功么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磨唧唧,此事不必多言”
公孙昭沉默下去,最后重重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彦又看向其他人:“恶人做坏事,弄得天下皆知,也不知廉耻,反倒是好人立功劳,还要藏着掖着,顾虑重重,世道不该是这样此次灭无忧洞,诸位都是担着巨大风险来此的,接下来还请一并上前,接受恭贺”
他想了想,轻笑道:“或许进士游街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要超过那般风光”
林元景和张伯奋此时也走了过来。
前者想到了之前期望儿子去考进士,结果被一番话打消了念头,但心里深处,依旧不免羡慕进士,闻言顿时大为兴奋:“好啊”
张伯奋对于进士没什么执念,反正知道自己是肯定考不上的,自己的儿子也只喜欢舞刀弄枪,倒是女儿秀外慧中,颇有才华,只可惜是个女子身,也抚须笑道:“这次我们是沾了贤侄的光彩了”
至于并不知事情原委,就义不容辞过来的周侗,则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还上人情,似乎还欠得更大:“那便多谢林二郎了”
李彦对着向聆听后也默默行礼的花荣点点头,又微微一笑,这次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讽刺:“当然,我们得胜而归,也不会所有人都高兴的,怕是百家欢喜几家愁啊”
当确定了公孙昭兵贵神速,在短短数个时辰内,就召集好人手,真的在今日就对无忧洞发起行动时,有些人的心头已经不安起来。
比如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韩忠彦,比如枢密使曾布和尚书左丞蔡卞。
他们都是进士出身,韩忠彦倒还好,士林对于他的评价颇高,后两者则是由于新旧两党之争,都在士林中有些毁誉参半的人物。
所以之前的事情,韩忠彦置之不理,曾布和蔡卞选择推波助澜,暗下黑手,但公孙昭行事过于果断,直接撕破脸皮后,也开始公然打压了。
而相比起,占了几分道理,就强行搜查行会,查封正店乃至将进士的尊严都丢在脚下践踏,这种绝不容许的行为,他们最为担心的,还是公孙昭直接对无忧洞实施的进攻。
理智告诉他们,包拯当年那般准备细致,都铩羽而归,现在这样匆忙的行为,更不可能有收获。
可理智又告诉他们,之前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显得很荒谬,却偏偏实现了。
换成以往
郡王会被杀么
行会会被抄么
进士会被羞辱么
既然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如今又多一件,难道就真的不可能么
于是乎。
位于各府上的人,都一反常态。
韩忠彦停下了看书。
曾布停下了斗争。
蔡卞停下了算计。
他们坐在院内,怔怔地看着夕阳西下,灯火耀起。
等待着汴京地底深处,那场关乎着进士尊严的大战结果。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