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这里”
珠丹挥手,一群护卫顿时将屋子团团围住。
她有些歉然的道:“李副使,职责所在,还望见谅”
李彦道:“无论是不是栽赃,沈巨源都有了嫌疑,我们进去”
他走入屋内,珠丹紧紧跟随,眉头却猛然一皱。
因为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两人绕过屏风,就见烂醉如泥的沈巨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珠丹松了口气,如果人不在,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则至少有了人。
李彦观察一下屋内的陈设,再看看旁边空荡荡的屠苏酒罐子,皱眉道:“拿下他”
数名健硕的宫女冲了进来,将沈巨源五花大绑,直接往外拖去。
到了门前,正碰上杨再思。
他眼见沈巨源如同一条死狗被拖了出来,色变道:“元芳,珠丹卫官,这是怎么回事”
李彦道:“根据目击者交代,沈巨源有刺杀赞普的嫌疑,在证明了他清白之前,必须将之监禁。”
杨再思问清楚情况后,脸色难看:“贼人阴险,居然将刺杀赞普的罪名, 栽赃到巨源头上可惜他喝酒大醉,若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就不必蒙受这不白之冤了”
李彦摇了摇头:“赶过去也无用, 除非有人能清楚的证明他晚上是睡在屋内, 在听到赞普遇刺的动静后再出屋,否则仍然解释不清。”
想到了前段时间的情况, 李彦又问道:“沈巨源今夜怎么喝成这样前段时间不是禁止他饮酒吗”
杨再思叹气:“不瞒元芳,不止是今夜,自从进入了王宫后, 我就不再禁止巨源喝酒了,只是让几人看住他”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珠丹,凑到面前低声道:“巨源极为痛恨吐蕃人,出使时又不能打打杀杀,把他给憋坏了, 在赞悉若府上, 我就是怕他饮酒误事, 才禁止他喝酒, 连元日也只是给了一壶屠苏酒, 进了王宫就管不住了,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事,幸好这位珠丹卫官还明事理, 否则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李彦道:“不是明事理,是我们如今同舟共济。”
珠丹之所以如此信任,是因为王妃所代表的利益团体,和大唐使节团已经同坐一条船, 牢牢绑在一起。
别说看出凶手有栽赃嫁祸的嫌疑, 就算没看出来, 他们也会尽力为大唐使节团开脱。
杨再思则以为同舟共济指的是噶尔家族的威逼,点头道:“此案多亏是交由元芳来审理, 否则给噶尔家族的三子赞婆一查,那肯定是大肆宣扬”
李彦道:“不错,这也正是对方的目的,试想我们大唐现在和吐蕃前线军事摩擦, 结果使节在后方谋害君主, 这消息传到周边各国, 君主一旦信了,还不人人自危”
杨再思脸色剧变:“好毒的手段,那该如何是好”
李彦冷声道:“我已经让珠丹封锁宫内, 暂时压住消息,不过噶尔家族不会甘心,估计还会造谣,一旦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就算事后查明了真相,也没多少人关心了,所以此案得抢在谣言扩散前速速侦破”
他看着五花大绑的沈巨源:“走吧,我们先去审一审嫌疑人”
“哗啦”
一盆盆凉水当头泼下,现在还没入春,连续刺骨的寒意让沈巨源一个激灵,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看了好半响,脸色通红的沈巨源,才大着舌头道:“元芳再思你们咯这是干什么”
众人凝视着他。
刚刚寝宫内的三位目击宫女,已经确定过了,无论是眉毛眼睛,还是身高体态,沈巨源都与她们所见到的刺客,极为相似。
时间必须抓紧,李彦开口询问:“巨源兄,你今夜是自饮自斟,还是与友人共饮”
沈巨源咧嘴大笑:“呵我一人独饮他们都不敢跟我一起喝酒量太差太差了哈哈都怕我”
李彦又问:“那你是几时开始饮酒的”
沈巨源摇头:“不知道这里又无长安的鼓声也无打更的我怎知是几时”
说着说着,头又垂了下去,想要睡觉。
杨再思看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去弄几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这嗜酒如命的丘八,真是气死我了”
李彦目送杨再思离去,立刻道:“泼醒他”
哗啦哗啦
沈巨源重新醒了过来,哆哆嗦嗦:“元芳你这是做什么啊”
李彦道:“时间紧迫,还望巨源兄谅解,你可有长相相似的兄弟”
沈巨源道:“我有一位兄长早年病逝了没别的兄弟”
李彦问:“这么说来,看守内卫库房的沈武卫,是你的侄子,就是你那位兄长的儿子
沈巨源迷糊点头:“我兄长走得早侄子我会好好照顾”
李彦又问:“令尊牺牲于松州之战,令堂呢”
沈巨源露出不耐之色,吐着酒气:“我母亲早过世了你问这些作甚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
他刚要哇哇大叫,李彦伸手在他脖子处一按,牢内顿时安静下去。
珠丹旁观审问:“李副使,你怀疑刺客是沈使者的兄弟”
李彦道:“这是最直接的推测,如果刺客是沈巨源的兄弟,进行刺杀后,再故意暴露相貌,就能栽赃嫁祸。”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可能相貌接近”
珠丹深以为然。
赞普泉下有知,保证也十分疑惑,他怎么就和一个毫无关系的唐人长得那么像呢
幸亏如此,现在王妃还有着落,否则一场大祸,宫内都可能遭血洗。
可恰恰是因为有王孝杰和赞普的例子,李彦不太相信还能马上碰到第二对撞脸的:“那种可能很小,现在得一个个排除嫌疑,那个画出沈巨源画像的目击者呢”
珠丹道:“就关在隔壁。”
“走,去看看”
留下几名护卫牢牢看守住沈巨源后,两人又来到隔壁,就见一个内侍被吊了起来。
吐蕃的内侍也是阉人,太监在全世界各大古国都有,在李彦的打量下,这个太监大约四五十岁,头发大半花白,背部略有佝偻,神态有些萎靡,但脸上的表情冷静,并无多少惊惧之色。
李彦问道:“他是苏毗人”
珠丹道:“是的,宫内几乎都是我族旧人”
李彦也不弯弯绕绕:“但依旧难保忠诚,苏毗内部,也有噶尔家族的耳目吧”
珠丹寒声道:“绝对有,噶尔家族本就我国奴户,自然也能窜通这些旧族,我们能信任的,只有没庐家族内部的女子。”
李彦点头:“正常的审问流程,应该是整事大相赞婆充当主审官,然后通过目击证人,锁定嫌疑人”
珠丹这次反应快多了:“所以能画出嫌疑人容貌的目击证人,是关键的一环说噶尔家族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后半句语气激烈的质问,是对着内侍喝出的。
内侍缓缓摇头,用吐蕃语开始解释。
李彦通过眼识的细节观察,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内侍有问题。
不过语言沟通有障碍,还是不能贸然动用天赋,他在边上道:“你一个个询问,是金钱利益的收买还是权力地位的许诺还是家人亲友的享福”
珠丹开始询问,李彦默默旁观,突然看到内侍的眼皮挑了挑:“停下,你刚刚问的是什么”
珠丹道:“我问他是不是家人亲友享福了”
李彦仔细观察内侍:“你再问他,是不是家人被要挟了”
珠丹再问。
这次内侍的脸色微微变了,再也不复刚刚的沉静。
李彦叹了口气:“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看来他的亲人在噶尔家族手中,这下难办了”
很多太监是娶妻生子后入的宫,这类身体残缺的人,就更在乎家人,是绝对的死硬分子。
而毫无疑问,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吐蕃王城,他们没可能去救一个太监的家人。
果不其然,接下来珠丹如果怎么询问,内侍都是咬紧牙关,一口咬定他就是偶然间看到了刺客的脸,并且画了下来。
身后传来严刑拷打的声响,关乎到赞普被害,李彦没有理由制止,也不愿再看,来到牢房外,默默思索。
半响后,珠丹来到身后,涩声道:“李副使,此案是不是很难办”
李彦道:“我在大唐也破了不少案子,这次的案件确实属于最棘手的一类,因为它不是需要推理出真相。”
“真相已经很清晰了,就是噶尔家族派出刺客,不仅刺杀了赞普,还要嫁祸给使节团。”
“现在的难点在于,破案的线索对我们严重不利,而且凶手逍遥法外,难以抓捕。”
“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噶尔家族够果断,把凶手远远送走,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珠丹变色道:“那该怎么办”
李彦理清困难,眉宇间并无沮丧,依旧是精神十足的战意:“我目前有一个办法,也正在为之努力那就是期待对方犯错”
他后半句说得极快,珠丹汉语本来就没有那么好,根本没听清楚。
但她看到李彦侧脸的自信,又被他话语中的努力打动了,同样目露期待。
李彦确实开启了努力模式。
先使用600成就点,进行第一回合的提升。
运道:12鸿运当头多是一件美事运道:15好运来呀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大论府。
夜已很深。
赞悉若依旧未睡,想到大殿上赞普那状如猛虎的凶悍姿态,时而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时而显出一不做二不休的狠意。
正迟疑着呢,外面传来勃伦赞刃的声音道:“大兄,你还没睡吗,我刚刚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赞悉若暗暗叹了口气:“五弟,进来吧,有什么好办法,为兄也想听一听”
哪怕尽力掩饰,但他的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些许敷衍。
五弟还是太年轻,历练不够,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几位哥哥的助臂,噶尔家族的中流砥柱,但现在还是有些稚嫩。
然而勃伦赞刃接下来的一番话,倒是有理有据,让人刮目相看:
“大兄,我带领使节团出使唐国时,除了念正使牺牲外,还有一个人对唐国诸多敌视,在长安里更被唐人官兵搜捕,险些未能回来,这个人可为我们助臂,对付李元芳”
赞悉若有了兴趣:“那个人是谁”
勃伦赞刃重重点头,骄傲的说出了自己的人脉:
“大轮寺,小明王,鸠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