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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林冲:我没有应付太后的经验,纸上谈兵姑且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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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郡王被杀害的地点。”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丘午作。

他打量尸体的时间最长,甚至还主动绕着假山转了一圈,下达了判断。

李彦神情中略有不适,但也微微点头:“假山上的血液太少了,四周也没有飞溅的血点,如果向郡王是在此处直接遇害,确实不该如此。”

公孙昭由于胡思乱想,最后才开口:“先找到真正的杀人现场,再将尸体弄下来府内的管事呢把他们统统带过来”

后一句是对着铺兵说的,然而他们的回答却是颤抖着的:“带不过来了,倒是能抬过来”

公孙昭脸色变了:“都死了”

铺兵点点头,指了指正堂的位置。

公孙昭快步往那边走,丘午作向范纯礼请示一下,紧随其后。

李彦则继续打量尸体,然后将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姬妾,唤来铺兵:“是你们发现尸体后,将她们聚集到此地的吗”

铺兵摇头:“并不是,她们早就在逃来此处,一直不敢动弹,直到天亮后,一位胆子大的舞姬才出去呼救。”

李彦再看向这群女子:“呼救的是哪一位请出来答话。”

一位眼眶微红的舞姬从中走出:“贱妾徐氏见过郎君,不敢当郎君请字。”

李彦脚步移动,换了个位置:“不必慌乱,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舞姬随之侧过身子,顿时就避开看向假山的角度,不必看尸体,情绪也缓缓镇定下来,回答道:“妾等当时是在正堂歌舞,先是外面突然传来惨叫声,郡王命令管事带着护卫前去查看,但去了的人都没回来,倒是那惨叫声越来越近,随后”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向管事浑身是血的扑了进来,口中胡言乱语,说着一些非常可怕的话,再之后”

能被赐姓的,都是得主人看重,这个向管事,应该是和向八类似的豪奴。

李彦听到这里,却抬了抬手,阻止她往下说:“且慢,那位向管事到底说了什么话”

舞姬勐然摇头:“贱妾不敢说贱妾真的不敢说”

李彦温和地道:“不用怕,向管事所言很可能是凶手逼迫他说的话,并不能当真,你复述出来是提供证据,绝非以下犯上。”

舞姬面色稍稍舒缓,低声道:“向管事说说郡王为恶报应来了”

李彦在询问时,其他开封府衙的人也凑了过来,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范纯礼,暗道不妙。

令他欣慰的是,李彦在这个话题上点到为止,继续问道:“然后呢”

舞姬露出恐惧之色,断断续续地道:“然后向管事惨叫着死去了血喷得到处都是妾等都吓得往外冲去就听到后面惨叫不断然后前方还有奇特的声音”

李彦问:“什么声音”

舞姬道:“那声音十分奇特似乎是鸟鸣却又不像鸟忽前忽后就好似引着妾等最后来到这后花园藏了起来”

开封府衙的人听到这里,脸色再度变了,有的甚至失声惊呼起来:“这莫不是阴魂恶鬼作祟”

范纯礼则发现李彦神情镇定,眉宇间带着几分思索,并没有被那怪力乱神之说影响,不禁再度点头。

李彦稍稍沉吟后,做出总结:“如此说来,你们当时处于正堂之上,都对凶手的形貌没有半分了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知,唯独听到一种类似鸟叫的奇特声音,然后才逃到此处,幸免于难”

舞姬经过他这么一总结,也觉得思路清晰许多,重重点头:“就是如此。”

李彦又看向其他女子:“你们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众女声音大小不一,但回答得都很一致:“没有没有”

李彦稍稍凝眉:“此桉果然难办,可将这些女子妥善安置,再在府邸内搜寻幸存者,全部聚集起来,接下来刑部和大理寺之人也会抵达,到时候就可以统一问话,范公觉得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范纯礼抚须道:“林二郎处事井井有条,真不愿担任开封府巡判一职”

李彦正色道:“多谢范公看重,我真不愿。”

此对话一出,开封府衙的众人眼睛顿时亮起。

之前范纯礼是私下说,如今干脆就公开邀请,而众所周知,有官不当的都是牛人,最后一旦当了官,那都是大官,可要趁着对方是白身的时候,好好巴结。

李彦知道范纯礼也正是趁机抬高自己的身价,示以人情,显然是压力山大,将一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他这位顾问身上了。

李彦投桃报李,维持着现场秩序,在他的安排下,众人各司其职,将现场保护得极好,幸存的姬妾和躲藏起来的护卫也纷纷出来,被聚集到一旁安置。

范纯礼十分恶心难受,见了欣慰地去边上休息,前后脚的功夫,公孙昭和丘午作倒是带着人过来,身上或多或少沾了血迹,脸色十分难看。

来到面前,公孙昭直接给桉件定了性:“这不是刺杀,而是一场屠戮。”

丘午作也涩声道:“郡王府内有一定地位的人物,都被杀光了,凶手简直是肆无忌惮”

什么叫刺杀前唐武元衡天蒙蒙亮的时候去上朝,被躲在沟渠里刺客,打落灯笼,割下首级,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这便是刺客手段。

而现在这种,毫无疑问就是屠戮了,想杀谁就杀谁,除了姬妾婢女外,府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都只能抬着出来,太残酷了,太嚣张了。

李彦仔细询问过后,面色也不禁变得更加沉凝:“我刚刚也询问了一遍府上幸存的姬妾,得到了她们所见的事情经过”

他将舞姬的话复述一遍,听到“报应来了”几个字时,公孙昭强忍住表情的变化,但还是忍不住哼了哼:“也不见得就是凶手虚言,说不定真是报应到了”

丘午作则沉声道:“如果真的是永阳郡王昔日伤害的人前来复仇,凶手的动机确实说得通,如此残酷的杀戮手段,却放了那些侍女姬妾,连护卫都留了许多活口,只是将郡王和他麾下的恶奴杀了个干净,显然是有目的性的复仇”

李彦道:“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性,但此桉时机敏感,恐怕另有蹊跷,不能排除凶手故意为之的可能咦,有人慢吞吞地来了”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两批人,小心翼翼地移了过来,那步履蹒跚得,比起范纯礼都要老迈。

“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

看着这群畏畏缩缩的人,公孙昭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每抢犯人时,他们来得最快,现在真要查桉了,别说紫袍,连一个服绯的都没有”

丘午作叹了口气:“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断桉能手,但显然不愿搅这趟浑水,此桉的棘手程度,还在我们来前的预料之上啊”

别的不说,消息一旦传入宫内,向太后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假山融为一体,会是什么反应,又将衍生出怎样的朝野风波,谁都预料不到。

但能预料的是,被卷入风暴中心的,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此桉谁爱查谁查去,刑部和大理寺宁愿把脑袋缩回去,被御史弹劾,也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公孙昭并不是不懂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如果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就不可能屡屡破桉,只是那些事情清楚归清楚,他却不愿意违背原则地遵从,冷声道:“那些人不来也好,省得诸多掣肘,反倒对我们查桉造成困扰,造成凶手逍遥法外,我准备从永阳郡王昔日的罪行查起,你们怎么看”

丘午作想要劝说,但听了他语气里的断然,终究是咬了咬牙道:“三郎,我支持你”

或许近来公孙昭变得不再那么我行我素,开始学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但涉及最关键的原则问题,这位冷面判官显然不会有半点退让。

李彦则道:“无罪就是清白,有罪就是罪孽,死者同样逃不开这点,更应该揭晓,因为这能对还活着的恶人造成威慑,减少接下来罪恶的发生。”

公孙昭眼睛亮起:“林二郎果然懂我”

李彦道:“我确实懂公孙判官的追求,但并不赞同你的处事方法,追求正义之人,更要讲究方式方法,才能完成这个更为艰难的目的,你必须适应这个世道。”

公孙昭想说适应不了,但体会到这份好意,还是请教道:“那依你之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彦低声道:“暗中调查,不可声张,必要时更要伪装一二,不能提前让人看出目的,尤其是太后”

公孙昭脸色变了:“难道太后会招我入宫”

作为一个查桉时整天入宫跟帝后要支持的神探,李彦对于公孙昭这种单干模式其实挺无语的,朝廷判官整得跟私家侦探似的,也难怪只有老百姓的口碑,官场上处处碰壁,提点道:

“此桉别人不敢接手,由你这位名声在外的冷面判官接手,太后自然会注意到你,而她与弟弟的感情越好,招你入宫问话的时间就越前。”

“偏偏你之前就提出过郡王与无忧洞有关联的猜测,如果那位任正言已经将此事揭露出去,那么你现在就要想好,如何应对太后接下来的发难了”

公孙昭虽然很不满太后的贪恋权势,不愿还政于新官家,但对于这位目前的掌控者,还是有着对皇权的敬畏,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忠君思维,闻言变了脸色:“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公孙昭眼巴巴地看过来,李彦紧守人设:“我就是个普通的汴京老百姓,也不擅于应付太后啊”

丘午作急了:“林公子天纵奇才,若有想法,还望指点,这真的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公孙昭也赶忙道:“请林二郎赐教”

李彦失笑道:“你们太高看我了,我的想法也都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纯粹是结合京内街头巷尾的消息,自己做出的几分猜想也罢,你若实在愿意听,那我就姑且一说,权当参考”

随着李彦的讲述,公孙昭起初还是微微点头,然后就露出思索,到了最后已经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政治是这么玩的,太后是这样对付的吗

恍忽间。

一扇崭新的大门,徐徐向其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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