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演被掠走了”
得知消息后,廖劲的第一反应是捂额。
“邓演乃是杨松成的人,致仕归家后,不时抨击我北疆。他被掠走了,杨松成定然会借势发难。”
黄春辉沉声道:“邓演家族也时常插手地方政务,倚老卖老,被掠走了倒是好事。不过长安旳诘难需要搪塞,对了刘擎最近的运气好像不大好。”
廖劲点头,“是非常不好。”
黄春辉沉默良久,“先拖着。”
来禀告的官员说道:“相公,邓演的妻儿在闹腾,说是要去信长安。”
黄春辉看着廖劲,淡淡的道:“办法”
廖劲起身,“邓演家有人通辽,封锁邓家,查”
这个罪名盖上去,不管有无此事,邓家最近都消停了。
黄春辉历来都不喜欢用这等手段,可此刻却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吧”
等官员走后,廖劲冷笑道:“老夫最大的遗憾便是那些辽军没把邓家人全数杀了。”
“祸不及家人。”黄春辉看着廖劲,“杀伐果断你有了,可太泛滥了些。”
廖劲默然。
“咱们做事要以大局为重,要紧的时候,该杀就杀。”黄春辉语重心长的道:“邓家人是跋扈,可并未为祸地方。
要紧的是,杀了邓家人,于此事何补做事,要看大局,莫要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性子是个宝,使唤错了地方,那就是毒草”
“是。”
回到自己的值房,廖劲喝了一杯茶,看了两份文书。
“副使。”
一个官员出现在门外。
主事郑浩。
廖劲放下文书,“邓演家可知晓”
“知晓。”郑浩微微欠身。
“做个准备,等老夫的吩咐发动寻个死囚,给他优待,告诉他,他是北辽奸细。”
郑浩神色平静,“是。”
“他联系的是”廖劲眸色微冷,“邓演”
要想悄无声息的越过唐辽边境,一路潜行到金山附近,就必须避开北辽军斥候的巡游路线。
丁青很卖力,从跨入辽军一侧后,他就如同望风的田鼠,不停的看着四周。
“上次走的就是这边。”丁青指指前方,“那里有一条小河,方便取水。”
老贼问道:“你何时来过”
丁青有些茫然,“前年,前年老夫送货去金山城,这是守将的一批私货,得避开北辽斥候,于是他们的人便带着老夫走了这边。”
丁茹在后面一些,父女二人被分开,也算是半个人质。
此行带了两千骑,杨玄带着麾下一千骑在前方,刘擎带着一千骑在后面一些。
第三日,他们就遭遇了辽军斥候。
斥候发现了斥候。
“止步”
杨玄举起手,老贼过去,毫不犹豫的一拳把丁青打弯了腰,接着粗鲁的用布团堵住了他们父女的嘴。
“别动。”
前方没有动静。
“距离咱们五里不到。”发现敌军斥候的斥候低声道。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前方。
这里已经深入了北辽境内,一旦被发现,北辽骑兵将会把他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很冤啊
杨玄突然觉得这事儿真的很冤枉。
那些人打击老头的目的是为了在北疆有自己人说话的声音,但为啥就不能换个方式呢
非得要弄的血淋淋的,把北疆大佬们都惹毛了才肯罢休。
这下好了,若是此行失败,长安和北疆将会打一场漫长的口水战。
这场口水战不会有赢家,北疆大佬们会把一家四姓视为死敌,一家四姓也会如此。
那么,他们得到了什么
杨玄觉着人做事就得有利益诉求,可杨松成为首的一家四姓呸呸呸老丈人家没在吧
他们的利益诉求就是在北疆安插代言人,但黄春辉和廖劲死死地守着北疆的篱笆墙,坚定的拒绝外来势力进入。
强龙不压地头蛇,杨松成倨傲的就冲着老头下狠手,这是什么心态
神灵俯瞰凡人的心态。
一家四姓的历史太过悠久,辉煌了无数年。时光流逝,他们早已把自己视为神灵。神灵想要个职位,你等凡人竟敢阻拦,大逆不道啊
收买呢
杨松成对黄春辉下过狠手,想收买廖劲,可廖劲却断然反击,那一次弄的一家四姓灰头土脸。
收买不成就下狠手,老头就成了靶子。
即将遭遇敌军斥候,杨玄的脑子里没有思索什么应对方式,而是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不是他不负责,而是没必要去想。
遭遇了就一个选择,跑
往北疆跑
没选择的时候,那就躺下享受。
“走了”
敌军斥候和他们擦肩而过。
众人轻松的活动着身体。
老头的运气好像开始好转了。
下午,他们距离金山城还有三十里。
一个突袭的距离。
杨玄令宿营。
“斥候多派些,但不要太多,每队斥候不得超过十人。”
人越多,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丁青父女团聚了。
二人坐在草地上,神色呆滞。
经过数日的跋涉,丁茹看着有些狼狈,但即便如此,脸蛋依旧被擦的干干净净的。
“阿耶。”
“哼”丁青连嗯都不想发出来,就用鼻孔轻哼一声。
“我们会死吗”
丁青缓缓动了一下身体,“找到了,兴许不用死。”
“找到什么”
“你这般聪明,难道想不到”
“女儿有些糊涂了。”
“糊涂这一路你一直在盯着杨玄,还练习了一番媚笑,我的女儿,你想用身体换来自由吗”
丁茹咬着红唇,“阿耶你曾说过,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只要善于利用,就能无往而不利。”
“可那是杨玄。”
“你说过男人都会动心。”
“他的妻子是周氏女。”
“有我美吗”
“好像说是绝色,不过你想试试也好,若是能成功,咱们父女也能翻身。”
丁青精神好了些,低声道:“记住,男人喜欢的不是赤果果的女人,赤果果的只有毛头小子喜欢。但凡经历过不少女人的男人,大多喜欢半遮半掩的女人。”
“就是想而不得的那种钓鱼的味道”丁茹换了个羞涩的模样。
丁青叹道;“若是我早知晓你有这等悟性,不做生意也罢。”
“不做生意吃什么”丁茹觉得父亲老糊涂了。
丁青仔细看着她,“知晓贵妃吗”
丁茹点头,“当然知晓。”
“女人最好的归宿便是富贵,若是早知晓你有这等悟性,为父想办法给你寻个贵人嫁了。”
“阿耶说男女之间最要紧的是情义。”丁茹毕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有些茫然。
“傻女儿,男女之间的情义便是互相感兴趣。可兴趣会消散,就算是天仙,整日看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味同嚼蜡,情义自然就没了。
所以,最要紧的是如何保证男人对你有兴趣。”
丁青苦笑,“你心比天高,一心就想出人头地,此次也算是个机会。”
丁茹微笑道:“阿耶当初想把我嫁给北辽人,我永远都记得。”
丁青慈祥的道:“北辽迟早会攻破北疆,你嫁过去,以后也不受磨难。”
“是吗可我觉得是阿耶想让我作为人质。”
“你糊涂了,为父做的是生意,哪里需要什么人质”
“阿耶,我去了。”丁茹福身。
丁青叹道:“不行就别去了。”
丁茹摇头,“与其被流放一生,不如试试,反正这个身体给谁都是给。现在不给,流放路上也会被那些贩夫走卒欺凌。”
“我儿通透。”
杨玄正在看地图。
“金山城守将赫连羽乃是宿将,既然他想给贵人卖好,那么必须在贵人到达之前把邓演弄到手。邓演此刻差不多也该到了金山城,也就是说,贵人就在路上。”
地图很粗略,但有河流和树林、城池、山包等记录,足够用了。
“贵人定然是从宁兴来,宁兴到金山之间的路线”南贺仔细看着,“郎君,这条路线上往来人马不少。”
“辎重也不少。”杨玄挠挠头,“两个事,确定贵人的踪迹,确定何处方便下手。”
“郎君。”乌达过来,“那女人要见你,说有些重要的话。”
杨玄已经看到了丁茹。
“何事”
丁茹福身,“奴知晓此行最要紧的便是隐匿踪迹,奴知晓许多北辽风物,愿为使君效劳。”
杨玄默然。
“使君远赴草原,说起来都是我父女的罪过,奴会些伺候人的手段,使君若是不嫌弃,奴愿意伺候使君。”
说着,丁茹抬眸,眼波流转,霞飞双颊。
“少女明媚最动人。”杨玄淡淡的道:“有心了。”
“使君。”丁茹拉拉衣襟,露出了些春光,“奴任凭使君处置。”
杨玄蹙眉,“回去”
乌达挡在了丁茹身前,“郎君为娘子守身如玉,要不,你试试我”
丁茹看都不看他一眼,怏怏回去。
杨玄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把情绪压下去。
“哨探第一。”
南贺早已过了那个年龄,心如死水,“这条路想哨探不容易,车水马龙啊”
“便衣去看看。”
第二日上午,刘擎来了。
“按理主将不该去冒险,可此去没个下决断的也不好,你麾下人才还是少了些。对了,陈州人才也不少,为何没收拢几个”
杨玄正色道:“都是大唐的人才,不是我私人的。”
“公私分明,大公无私,好”老头赞不绝口。
可他不知道的是,杨玄看着那些人才也心痒痒,但即便是拉拢过来,也只能作为外围存在。
讨逆大业要紧啊
杨玄带着人出发了。
刘擎看着他远去,“带了来。”
丁茹被带了过来,看着楚楚可人。
刘擎负手站着,“听闻你昨夜想勾搭子泰”
丁茹心中一惊,“奴只是想伺候使君。”
刘擎看了她一眼,冷漠的道:“长得有些意思,做子泰的侍女倒也合适。不过心思不正,难免是祸害。”
丁茹吓了一跳,跪下道:“奴不敢。”
“年轻人血气方刚,美色当前却能不动心,老夫甚是欣慰。不过就算是不动心,眼前老是有个女人转悠,也会分心,来人”
“司马”
两个军士上前。
刘擎淡淡的道:“绑了,丢后面大车上去。”
“司马呜呜呜”
刘擎看着被架走的丁茹,淡淡的道:“子泰过于心慈手软了。”
秦伦讶然,“司马,杨使君见美色而不动心,下官以为很了得。”
刘擎摇头,“男人和女人之间,要么撇开,要么就厮混,没有第三条路。这等含含糊糊,若离若离的,迟早会弄出事来。所以,不如快刀斩乱麻。”
秦伦发誓自己看到了司马大人眼中的杀机。
司马为了杨使君,竟然想杀了丁茹
这过了吧
刘擎杀机收敛,“可是好奇老夫会对她动杀机”
秦伦正色道:“司马动了杀机吗下官眼拙,倒是没看出来。”
“马屁不错。”刘擎淡淡的道:“年轻人戒之在色,子泰刚接任陈州刺史,陈州他一人独大。”
秦伦点头,“北疆最年轻的使君,下官也艳羡不已。”
“欲望如洪水,之前就是一道闸门,对于那些志向远大的年轻人来说,但凡这道闸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洪水会随之冲垮闸门,随即人便会被欲望控制,谈何前程”
秦伦苦笑,“司马,杨使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州刺史了。”
“最年轻的北疆刺史啊”刘擎抚须,眼中多了一抹希冀之色,“为何不能是最年轻的北疆节度使呢”
杨玄带着屠裳、老贼和王老二出发了。
他们扮作是商人,先路过了金山城,并未进城。
“郎君,萝卜找到了。”
老贼去寻了萝卜,随即刻章,弄了假文书。
凭着假文书,他们一路过了两道关卡,往宁兴方向去了。
渐渐深入了北辽腹地,出现了村子,牧人部族,小镇
这一日,他们赶着大车进了一个小镇。
小镇里有一家逆旅,吃饭住宿都在一起。
先弄了两个房间后,杨玄四人去大堂吃饭。
几个商人已经开吃了,正在吹嘘这沿途所见。
“千余骑兵啊看着声势浩荡,那甲衣亮锃锃的,太阳晒着晃眼睛。”
掌柜一边招待客人,一边问道:“难道是贵人出行”
商人点头,“贵不可言。”
杨玄给了老贼一个眼色,老贼凑过去,咧嘴一笑,“贵人能来这等地方老夫看你是在吹嘘。”
呯
老贼的眼睛挨了一拳。
商人喝的有些多了,“我亲眼所见,公主娇嫩的就如同是娇花,若是能让老子摸一把,老子呜呜呜呜”
同伴捂住了他的嘴,赔笑道:“他失心疯了,失心疯了。”
老贼捂着眼,“公主能来这里你特么的信口胡言”
“还有驸马”商人挣脱开,指着老贼骂道:“老狗,可敢与我一战”
“老夫老了,胆子也小了。”老贼唏嘘。
“怕打死人”
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