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南周好手突然转向右侧,冲着唐军左侧而去。
张楚茂一怔,“是去何处杨玄那里”
周遵心中微冷,见这边的好手也在拼命往左侧去,心中稍安。
张焕说道:“杨玄所部颇为犀利,如此,打掉对方最为犀利的一部,随后士气大振。白雄倒是好谋划。”
临战前,刺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也是一种谋略。
矛盾相对。
那些好手平日里最大的作用就是护卫主帅。
用来冲阵则有些暴殄天物了,遇到一波弩箭,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看看。”越王也很是好奇的翘首以盼。
那数十人在人群中灵巧的闪动着。
距离越来越近。
杨玄那边看似很平静。
数十大汉拎着铁棍子走了出来。
看向那数十好手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小白兔。
“冲阵啊”张栩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不是咱们最擅长的吗”
虬龙卫气血强横,用来护卫最恰当不过。但气血强横同样可以用于冲阵。
男子跃起,凌空一剑。
尖啸声传来。
身后有人大声喊道:“好”
男子叫做朱玉,乃是汴京有名的好手,曾在一次夜行中被十余好手伏击,凭着一柄长剑,他杀出生天。
第二日,人们看到那十余具尸骸时,震惊之余,也给他取了个号,叫做剑仙。
剑仙出手,张栩硬扛。
一棍,一剑。
彭的一声。
张栩竟然连退数步。
“是个厉害的”老贼有些手痒了。
中军,周军将领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传闻杨玄麾下有些好手,一根铁棍子横行无忌,此次他能势如破竹,这些好手功不可没。今日若是能剿灭了这些好手,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后患。”白雄说道。
有人笑道:“他是北疆刺史,这算是为北辽了却了后患吧”
众人不禁大笑,气氛,很活泼。
张焕蹙眉,“注意左翼。”
随即他看到一个大汉站了出来。
冲着再度跃起挥剑的朱玉,就是那么一棍子捶去。
呯
长剑很意外的坚韧,被一棍子捶成了麻花,依旧没断。
但长剑的主人有些不大好,面色煞白。
“有些意思”林飞豹见一棍子没捶杀此人,不禁多了些兴趣,再度一棍。
朱玉强提内息,面色一红,丢掉扭曲的长剑,一拳。
彭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朱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一节节的软下去,一步步传到了肩头。
随即他就飞了出去。
“杀”张栩咆孝着,
双方绞杀在了一起。
和那些好手的单打独斗不同,虬龙卫是结阵冲杀。
两三人组成一个小阵,前方冲杀,左右遮蔽,甚至是偷袭
刚开始那些好手还能顶住,等几个带队的被捶杀后,一个妇人尖叫道:“这不是修士”
是啊
杨玄一直有个疑惑,林飞豹他们算是修士还是什么
你说是修士,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护卫,就算是厮杀,他们更多是在用自己强大的气血和肉身去冲击对手。
像是什么
杨玄想了想。
“力士”
力士,力大无穷,无论前方是什么,用肉身去横扫就对了。
而屠裳是什么
屠裳是货真价实的将门之后。
这么算了一下,杨玄的麾下竟然没有一个修士。
“我,好穷”
伴随着杨玄这句矜持的话,那些好手崩溃了。
正在赶来增援的数十好手也愣住了。
“这,竟然用不着咱们了”
张焕也颇为惊讶,“周长史,令婿身边的那些大汉是什么来头”
周遵也不知道,“据说是一群大肚汉,想吃顿饱饭都难,而且还得顿顿都有肉。北疆不缺这些,子泰便养着他们。”
这话,说的连周遵都不信。
“战机出现了。”张焕的目光骤然锐利。
“令,左翼突击”
大旗摇动。
那数十好手的溃败引发了右翼周军的意志动摇。
“突击”
杨玄拔刀。
张栩虎吼一声,奋力一挣,衣裳被崩飞,露出了那雄壮的上半身。
“突击”
虬龙卫冲杀在前,一下就钻了进去。
“突击”
左翼唐军欢呼着,就如同是巨浪,勐地拍打着周军的阵列。
张焕冷笑,“白雄担心麾下士气难以为继,于是便令好手突击,想打老夫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却被捶杀。突击变成了溃败,这等好机会还等什么”
“相公,左翼”
一个将领惊呼。
张焕缓缓看去,就见左翼杨字大旗在往周军阵营中不断推进,速度快的惊人。
“攻伐如火,好一个杨子泰”
张焕大笑,“白雄此刻只想堵住自己的右翼,可老夫哪里会给他机会,传令,全军突击”
大旗奋力摇动。
“相公有令,全军突击”
“万胜”
每当大旗摇动时,就是最后时刻。
要么胜,要么败
要么生,要么死
可每一次大唐将士都能让对手尝到失败的苦果。
将领们冲杀在前,带着麾下拼命的往前。
弩手们不再顾忌手指和手臂是否坚持得住,拼命的上弦,放箭。
一杆长枪高高举起,一个人头被顶在上面。
持枪人傲然高呼,“万胜”
全军欢呼,“万胜”
“老二,小心”
王老二顶着五十钱得意洋洋,差点被敌军偷袭成功。
幸而老贼出手解除了危机。
周军在苦苦支撑,有人在喊救命,随即被将领斩杀。
有人高呼求援,可身边都是自己的同袍,大家都自顾不暇。
士气,就这么一步步滑落到了谷底。
马蹄声在身后传来。
“主人”
乌达牵着杨玄的马来了。
杨玄飞身上马。
身后,乌达带着护卫们拱卫着他。
三千不到的北疆铁骑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命令。
杨玄恍忽了一下,想到了当初北疆大战时自己的身份。
太平县县令,带着近乎于民壮的敢死营参战。
那一战,他只是个打酱油的。
到了此刻,他麾下人才济济,三千铁骑更是能摧敌锋锐的存在。
前方,南周军已经乱了。
有人在不断率军增援,可前方阵型被唐军的突击给压扁了,人潮汹涌,压根就上不来。
中军,大旗不断在摇动,白雄在不断发出指令。
杨玄看到前方有大旗在应旗,就带着人冲杀过去。
“突击”
敌将正在高呼,传达了白雄的指令。
在这等时候,唯一的手段就是发动反突击,把唐军的攻势压下去。
从高处看去,后面的周军在撤退,却不是败退,而是有序的后撤。
这是准备在后面设立第二道阵列,只要前面能用反突击顶住唐军的这一波攻势,随即就能撤离。
杨玄策马冲杀过去。
“是杨狗”敌将咬牙切齿的道:“弄死他”
屠裳一杆长枪在手,把冲来的敌军一一绞杀。
杨玄张弓搭箭。
松手
敌将落马
箭失再度飞去,旗手中箭,缓缓单膝跪地,却努力维持着大旗不倒。
是个好汉子
箭失再度飞去,一箭封喉。
大旗倒下,这股周军失去了指挥。
杨玄带着麾下掩杀过去,很快就造成了崩溃。
“右翼崩溃了”
白雄看到了,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老夫不该,可不得不如此”
汴京给的压力太大了,彭靖和方崇二人都有些顶不住。
压力传导到了他这里,让他不得不提早和唐军决战。
而派出好手去突击,也是在看到取胜无望后的无奈之举,寄希望于一击成功。
可不但没成功,反而引发了崩溃。
这是谁的错
白雄苦笑,然后深吸一口气,“派人回去,请二位相公回汴京。另外,城中守军尽数出城接应,告诉他们败了”
这时前方一阵呐喊,接着人潮勐地往这边扑来。
白雄回头看了了一眼,自己准备的第二道防线还没成型。
他挥手,“撤”
“会溃败”麾下将领觉得他疯了
“此刻能保住一些人马,后续就多一些抵御唐军的把握。”
第二道防线还未曾组建完毕,就传来了撤离的命令。
将领看着前方开始溃败的周军,颤声道:“这是想让溃兵来阻拦唐军”
“撤”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也是一个残忍的决定。
溃败发生了,前沿周军在疯狂逃窜。
在这等时候无需厮杀,你只需轻松的噼砍,捅刺,就能收获一个个军功。
不会有一个人回头反抗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道理。
“败了”
白雄深吸一口气,“骑兵阻截敌军。”
溃败的速度太快了,为了给永州城中的彭靖二人跑路的时间,以及第二道防线的周军撤离的时间,白雄再度抛出了骑兵。
这是添油战术
但他不得不如此。
可怜本来能一骑绝尘,率先逃回去的骑兵们,如今硬着头皮,朝着唐军冲了上去。
北疆铁骑迎头就撞上了他们。
一刻钟。
北疆铁骑冲透了敌阵。
身后,一地尸骸
一个浑身浴血的北疆骑兵傲然道:“我等是”
“北疆军”
欢呼声中,周军溃败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永州城中。
彭靖和方崇在说着最近的局势。
“孙石等人想清理冗官,可那些人家都靠着这个吃饭,去了别人的冗官,一家子难道饿死那老畜生也不怕出门被人捅死。”方崇冷笑道。
“不只是冗官,他还冲着赏赐下手,汴京多少人家就靠着陛下每年的赏赐度日,他倒好,一家伙就想断了别人的生计。”
彭靖觉得孙石太激进了,“此战若是能获胜,老夫当弹劾孙石,撵他出京”
“老夫以为,弄死更好,一劳永逸”方崇冷冷道。
“还得看这一战。”彭靖有些走神,指着前方,“你看,怎地像是烟尘大作”
方崇看了一眼,“是啊估摸着是到了关键时候了。”
数十骑疾驰而来。
“如何”
彭靖在城头问道。
这些人一言不发。
彭靖身边的随从骂道:“贼配军,竟敢怠慢相公,回头都打死”
南周武人地位很低,汴京权贵有啥大事,都能驱使禁军帮忙干活。久而久之,禁军就是奴仆的概念深入人心。
为首的将领跑上城头,随从刚想喝骂,彭靖低声道:“滚”
随从回身,见彭靖面色铁青,心中一惊、
将领近前,声音很低,就像是哀鸣。
“败了。”
彭靖的身体一个摇晃。
正在看着远方的方崇回身,“败了”
那些烟尘便是逃窜周军弄出来的。
彭靖喘息着,腰有些弯曲,扶着城头问道:“为何”
将领说道:“唐军坚韧。”
他没说是白雄令好手突击引发的溃败,因为在许多人看来,那个时候的周军已然是强弩之末。
“唐军强悍,名副其实”将领心中苦涩,“二位相公还请赶紧回汴京。”
彭靖咬牙切齿的道:“老夫就在此,与永州共存亡。”
方崇低声道:“兵败的消息传回去,孙石等人会趁势发难,你我不在汴京,那些人挡不住”
过了一会儿,永州城的北门洞开,数百骑兵护着二位相公往汴京去了。
溃兵随即赶到。
不知进了多少人,城头有人喊道:“关闭城门”
城门处,几个将领喝道:“关门”
可溃兵依旧源源不断的涌来,如何关门
“杀”
箭失飞舞,长枪手结阵刺杀。
数十军士奋力关门,一些人在搬运挡住城门的尸骸。
有人抬头,“听”
“万胜”
“万胜”
“万胜”
欢呼声震耳欲聋。
接着便是马蹄声。
张焕,来了
“快关门”
守军疯狂了。
外面无数溃兵无助的拍打着城门和城墙,有人嚎哭,有人咒骂。
但更多人转身,看着疾驰而来的唐军骑兵。
张焕一马当先,勒住战马后,微笑道:“收拢降卒”
那些被挡在城外的周军将士也没人抵抗,都顺从的被带到了后方。
“人太多了。”
南贺看的目瞪口呆。
杨玄下马,拍拍战马脖颈,让它自己熘达。
哒哒哒
杨玄闻声回身,就见张焕被人簇拥而来。
张焕下马,招手。
众人不知他想干啥,有人还在建言,“相公,敌军士气衰落,当马上攻打才是。”
“是啊”
一群人恨不能大军马上出击,一路冲过颖水,兵临汴京城下
可张焕充耳不闻,彷佛他们都在放屁。
杨玄不知他叫自己来作甚,近前行礼。
张焕开口。
“子泰,你如何看”
顿时,杨玄彷佛看到了硫酸在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