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先一步送到了临安。
“这是如何弄的”曹颖有些惊讶。
护送钱财回来的虬龙卫说道:“那边准备纵火,郎君就想着将计就计。不过,主意是韩先生出的。”
“韩纪”
曹颖眯着眼。
聪明人都互相忌惮
又互相欣赏
第二日,杨玄就回来了。
曹颖出迎。
“卫王去了长安。”
“为何”
“不知。郎君令不用盯着卫王,故而无人知晓。”
曹颖轻声道:“毕竟是他的儿子,郎君,还是要盯着才好。”
在他和怡娘的眼中,伪帝的狗崽子死光了最好。
“不必”
曹颖刚想再建言,却见杨玄神色澹然,心中不禁一凛。
“曹先生。”韩纪上来。
“韩先生。”
两个杨玄身边的重要人物笑的很客气。
“此次听闻是韩先生出谋划策,老夫很是欣慰。”
这话把自己摆在了上官和前辈的位置上。
有些居高临下之意。
韩纪笑道:“不及曹先生整日操劳。”
这话,怎么像是在讥讽老夫是个刀笔吏呢
二人一路笑吟吟的回到了州廨。
杨玄坐下,随即曹颖禀告了一番这阵子的事儿。
听完后,杨玄自忖没什么大事儿,就准备回去。
“对了,韩先生这边,以后每月的钱粮再加三成”
韩纪起身,“多谢郎君”
他看了曹颖一眼。
随后也回了家中。
老妻蒋氏在家。
“草原如何”蒋氏一边帮他换衣裳,一边问道。
“壮美”韩纪说道。
“举手”蒋氏呵斥。
韩纪举起手。
“再举高些”
韩纪乖乖的高举双手。
“这衣裳可经不起撕扯,不小心就扯坏了。”蒋氏轻轻把他的外裳脱下来,念叨道:“这边远离长安,布匹的价钱都要贵一些。哎不当家啊不知油盐柴米贵。”
“以后,每个月的钱粮会多三成”
韩纪是杨玄的私人幕僚,钱粮也是从府中走,也就是周宁掌管。
原先发的钱粮就不少,蒋氏只是习惯性的唠叨罢了。
“又加了三成为何”
“此行老夫谋划得力。”韩纪并未得意。
“哎杨使君是个好人呐”蒋氏欢喜的道。
“钱粮只是其次,郎君此举是嘉奖。不过,以后老夫和曹颖怕是要疏离些才行。”
“弄这些有什么意思,一团和气难道不好这个杨使君啊我看也不好。”蒋氏的立场马上变了。
“你懂什么”韩纪说道:“如此才是明主”
“让手下互相疏离,这是哪门子的明主”
“曹颖管着政事,老夫管着谋划,若是老夫与曹颖亲密无间,郎君危矣”
“可你不会吧”
“自然不会,不过,上位者若是把自己的安危寄望于手下的自觉,迟早会败亡”
“原来如此”
“老夫也不知晓郎君从何学来的制衡手段,颇为高明,不动声色就让老夫与曹颖之间多了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曹颖去寻到了怡娘。
苦笑道:“今日郎君加了韩纪的钱粮。”
“他立功,该加”怡娘正在弄一块附身符,这是她让人去桃县寻高人求来的,正犹豫着是给郎君还是给没出世的孩子。
“这是制衡。”曹颖有些神色恍忽,“这手段让老夫想到了陛下。郎君制衡的手段用的高明,且光明正大。”
“你和韩纪之间不能走得太近。”怡娘说道:“郎君只是制衡,并未打压,这便是高明之处。”
“是啊伪帝就是拉一派,打一派,把国事置之不顾,和郎君比起来,格局低下”
怡娘起身,“你这坐立不安的,是担心了”
“老夫何曾担心”
“罢了,我去问问。”
怡娘去了后院。
杨玄和周宁正在说话。
“脉象好着呢”周宁说道。
“药别乱吃”杨玄告戒道。
卷轴里关于孕期的知识也不少。
“我知晓,怡娘来了。”
周宁起身,“我去转转。”
杨玄说道:“小心些”
怡娘进来,说道:“方才曹颖寻到奴,说了一番郎君的制衡手段。”
“人多了,心思也杂了。”杨玄给怡娘倒了一杯茶水送过去。
怡娘接过,“是啊不过老曹的忠心母庸置疑。”
“曹颖是老人,这一点我一直记着。”杨玄先肯定了一番,“以后人会越来越多,老人与新人之间如何相处,这是个大问题。怡娘。”
“郎君。”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新人老人之间会有隔阂,这个我不会干涉。但不能因此而互相排斥,这是大忌。”
“是,奴知晓,内部若是互相排斥,便是内耗。当年陛下就极为反感此等事。”
“所以要有个规矩,这个规矩,自然是我来立。”
杨玄微笑。
怡娘却起身,“是。”
她回去后,转告了这番话。
最后说道:“这是郎君给你等立的规矩,懂不懂”
“懂了”曹颖唏嘘道:“规矩只能来自于郎君。”
“你明白就好。”
“老夫就是有些奇怪,郎君怎地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些”
怡娘傲然道:“郎君有神灵护佑”
杨老板此刻正在书房里看卷轴。
良久,他关掉画面,叹道:“这些权谋手段,让人叹为观止啊”
“郎君,用饭了。”
花红出现。
脸,有些红。
周宁有孕了,在杨玄归来之前就给花红和言笑交代过,让她们主动去侍寝。
“知道了。”杨玄也觉得饿了。
吃完饭,杨玄陪着周宁散步,晚些自己去洗澡。
此次出行算是大成功,收获的钱财不少。
杨玄哼着歌进了浴室。
泡在木桶里,过一会儿起来冲淋。
洗完澡,他神清气爽的发现,衣裳呢
更换的衣裳呢
“来人”
太不像话了
门,轻轻的开了。
穿着薄纱的花红走了进来。
背身的杨玄问道:“为何没准备衣裳”
没人回答
杨玄不满回身。
薄纱很薄,几乎遮挡不了什么。
“郎君”
杨玄一怔:“你要作甚”
花红缓缓走过来,“娘子令奴来侍寝,还请郎君怜惜。”
红灯闪烁着,朱雀叫嚣,“别把我当人”
周宁在看书。
对于世家女来说,男人的欲望只是一种欲望,和情义不搭边。
花红二人作为陪嫁的侍女,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容貌,气质,放出去说是大家闺秀没人不信。
脚步声传来。
周宁抬头,讶然道:“子泰,你怎么回来了”
杨玄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他坐下,说道:“就没想过我已经和花红那个了”
周宁摇头,脸色绯红。
她知晓杨玄的时间啊
没那么快
“郎君为何不”
“你怀着孩子呢”
他起身出去了。
周宁斜睨着上方,突然噗嗤一笑。
就像是花儿绽放。
第二日凌晨,杨玄起床时,发现花红已经恢复了常态。
世家的侍女都是如此的心理强大吗
杨玄不禁暗自佩服。
晨练完毕,他更衣准备去吃早饭。
更衣这事儿本来是周宁的活,两口子也喜欢这样,可自从怀孕后,杨玄就让她停了。
“穿个衣裳也得两个人,有这么难吗”
眼前的是花红,身后是言笑。
鼻端是脂粉混合着少女的气息。
很清新。
眼前是花红的俏脸。
“郎君,举手。”
花红的声音,怎地有些打颤
杨玄低头,花红一张俏脸绯红,手也在颤抖。
我说,你的心理原来也不强大啊
杨玄心中暗笑,“举手”
“嗯”
花红的脸越发的红了。
杨玄举着手,身后的言笑为他抚平后裳。
“手,往哪呢打住”
言笑愕然,“没哪啊”
都摸到屁股了,还没哪
这两个侍女,怎地有些不对劲呢
换个衣裳的功夫,出来时,杨玄神色古怪,两个侍女面色绯红。
怡娘和管大娘站在侧面。
“哎没得手”管大娘叹息。
怡娘问道:“你如何知晓”
管大娘说道:“郎君没那么快”
怡娘:“”
管大娘解释道:“新婚的头几日,我去听了房。这是规矩。”
怡娘摇头,“没这样的规矩。”
“有啊”管大娘说道:“家中婚嫁,特别是嫁,最担心闺房不和。”
“不和又能如何”在怡娘的眼中,除去正妻之外,其他女人只是给自己郎君生孩子和消遣的。
“不和会貌合神离”管大娘笑道:“我一直佩服你的本事和眼光,可这等世家规矩,你却不知。”
“呵呵”怡娘笑了笑,“娘子有孕了是好事。”
“是啊是好事。”
“娘子有孕,该花红她们去侍奉郎君。”怡娘差些说出了侍寝这个词。
“没错,娘子也交代了。只是郎君说句实话,当初娘子怀孕时,我和娘子说过,郎君怕是早就在觊觎花红她们。没想到郎君却坐怀不乱。”
“郎君从小就吃苦,按理吧这人小时候吃的苦头多了,一旦得势就会得意忘形,骄奢淫逸,可郎君却不会。”
“这一点也是我敬佩郎君之处。”
“郎君不肯,不是不愿”
“哎还有这么一说你给我说说。”
“娘子有了身孕,郎君若是与别的女人双宿双飞,这个无人能置喙”
这年头连叫花子都能弄个小妾,身为一州刺史,就一个女人,说出去别人能笑死。
“是啊”管大娘赞同这个看法。
“可一旦在此期间,别的女人有了身孕呢”
怡娘看着管大娘,眼神凌厉,“娘子若是生了个女娃,她生了个男娃,该如何母凭子贵,从此,后院多事”
管大娘一凛,随即一哂,“郎君以后就算是做到宰相,家中资产再多,也就是分润些给庶子罢了,娘子不会在乎。”
周氏的女儿,不会这般眼皮子浅薄。
怡娘笑了笑,“是啊不过,郎君这般,总是好的。”
“是”管大娘赞道:“说句实话,周氏这些年的女婿,我也见了不少,就没见过郎君这般实诚的。
对娘子啊那叫做一个体贴。
你看看,每日吃完晚饭,能推之事郎君都推了,就牵着娘子在院子里踱步,说对身子好
哎此事传回周氏,不知多少周氏女会艳羡不已啊”
怡娘点头,“千金易得,有情郎难得”
她的小郎君,不但意志坚定,而且有情有义
以后她就算是去了,到了地底下,见到陛下时,也能得意一番了。
陛下
怡娘想到了如今的局势,心中不禁火热。
南征之战,郎君积功不少,没动,不过是因为桃县那边没有出缺罢了。
至于资历,被怡娘无视了。
伪帝提拔自己的心腹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郎君立功无数,却依旧得等资历。
老狗
怡娘不禁想到了梁靖。
那个凭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家伙有什么功劳
有什么本事
来长安不过数年,竟然就从一个小官,径直飞黄腾达,竟然进了朝堂。
这说出去谁敢信
但这样的事儿在伪帝父子登基后发生了多起。
但凡他们父子的心腹,升官从不讲什么规矩。
于是,规矩就渐渐没了。
官场,也就乱了
乱吧
越乱越好
等郎君来收拾那些乱臣贼子
管大娘见她神色平静,却不知已经神游物外了。
这时周宁出来,管大娘赶紧叫人扶着她。
“我就出来晒晒。”周宁说道:“子泰说,早上阳光柔和,正适合我。晚些阳光炽热,就不能晒了。又说什么不晒太阳会缺少什么,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怡娘说道:“娘子只管听就是了。”
周宁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
怡娘何等的眼力,轻声问道:“娘子可是有疑惑”
周宁点头,“我有孕在身,不能侍奉子泰却不肯受用了花红她们。我虽说欣慰,可时日长了终究不好吧”
男人,不可能让他一直憋着不是
怡娘笑道:“娘子放心,安心”
管大娘也一番劝。
最后,二人依旧站在一起。
就在屋檐下。
管大娘真的不理解,“郎君真是担心庶子争产”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哎产业不大啊”
“会很大。”
管大娘问道:“有多大”
怡娘莞尔一笑。
管大娘嗔道:“你就会胡诌”
等她走后,怡娘看着她的背影,澹澹的道:“你无法想象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