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月。
星纪城的气温也跟着冷了下来。然而帝都百姓们的脸上大多却是眉飞色舞的。
因为百济的使团快到了。
其实百姓们也不在意百济的使团到底来干嘛,他们只是听说百济亲自上门救援。
一句话,云垂强大,别国千里求援。星纪城的百姓与有荣焉,脸上有光。
而且听说使团里还有一位美貌无双的公主。
这公主千里迢迢从百济而来,当然不是来观光的。
于是街头巷尾的百姓、梨园听曲花船饮酒的豪门贵族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这位公主的长像和她最后的归宿。
是入宫为妃,还是会成为哪位王爷或皇子的嫡妻
“应该是入宫为妃吧。上次端午时得见龙颜,陛下依然龙壮虎猛呢。”
“我觉得应该是嫁给某位皇子。好几位皇子已经成年,却还没娶妻。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普通百姓如此,皇公贵州也一样,没准皇子成了亲才会升为王爷”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反而引来旁人更大的讨论。
纷纷扰扰中,只有玄武大街的永安胡同气氛截然不同。
镇国公府大门前的招魂幡还在悠悠地飘扬着。
老镇国公的灵柩一直堵在路上迟迟未归,迟到帝都的普通百姓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但夷光公主刚刚又接到噩耗。
三位孙子战死在西凉大草原上,尸首封存在冰棺里正往东而回。
她换上了长公主大妆,匆匆进了宫求见长兴帝。
光在星纪城里这么枯等也不是办法。
既然帝国派去的平乱军迟迟不能平定西部几郡。那夷光公主便想派国公府的护卫去把老镇国公的灵柩先接回来下葬。
然而刚进了御书房,夷光公主一怔。
御书房气氛沉重。地板的中间破了一个大洞,旁边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尊沉甸甸的砚台。
龙案后面的长兴帝呼呼地喘着粗气,而长禄正在旁边低声安慰着什么。
“臣夷光参见陛下。”
“姑母来了。”
好半晌长兴帝才缓过气来,他疲惫不堪地挥了挥手。
长禄连忙把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夷光公主眼前。
打开一看,夷光公主不禁哑然。
这封八百里加急来自西边的天水郡,八皇子陈修逸被乱民杀死。
夷光公主心一紧,飞快地扫着军报上的内容。
陈修逸当初抓阄抓到要去西部岩陲要塞历练,心底本就不大乐意。但长兴帝已经明言如果不去就贬为庶民,他只好乖乖启程。
幸运的是西部四郡发生民乱,严严实实封住通往定西郡的道路,于是八皇子也被堵在了路上。
最开始他担心会遇上乱民,乖乖在队伍里呆着。然而没几天过去陈修逸就再也坐不住,出来四处乱走。
天水郡的民乱相对来说不算太严重,而且它是云垂帝国主要的养马场之一,郡里养有大量的上等马。
离开了帝都,又没有其他人敢对他指手划脚,陈修逸可谓天高任鸟飞。
他每天换着马骑,整天四处粘花惹草,越玩越开心甚至有些乐不思蜀。
前些天他正准备“探访”一位看中的小姑娘,路上不小心遇上了大股乱民。
堂堂皇子鲜衣怒马,还带着几名威武的护卫。
肚子空空的乱民一看,顿时把他们当成了大户。
陈修逸吓得魂飞魂散,连忙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可惜乱民们根本听不懂帝都话。
没几下他和护卫全被撸下马来,扒光衣服后毫不客气被人斩于乱刀之下。
“陛下保重龙体。都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夷光公主堪堪地垂下了视线。
如果几位皇子的性情都和样,那他们陈氏的江山真就摇摇欲坠了。
没过多久,大队禁卫军团团围住了八皇子府,不分由说把府上三百余人全部下狱。长史这些管事的更是当场被斩首。
八皇子的生母明贵妃以及外祖家还没反过来,纷纷被打入冷宫或撤职。
溺母骄纵,毁人不倦。
御书房传出这样一句话。
弄清楚情况后,整个星纪城的高门轰动起来。
不只是各王府、皇子府、公主王女们甚至星纪城的豪门公子千金也纷纷被父母耳提面命,让他们近时安守本份、不得随意惹事生非。
一片纷扰中,镇国公府的护卫队离开了星纪城,飞快往西而去。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西部的乱民太强还是帝国的平乱军太弱。”
岩陲要塞时疫肆虐、将士守土有责,护送老镇国公灵柩的队伍人数和粮草不多,被堵在路上还可以理解。
此去的护卫们要是也堵在路上,长兴帝无话可说,至少可以给夷光公主个交待。
万一他们真能顺利把灵柩接回来,长兴帝恐怕就要大开杀戒了。
又过几天,百济的使团终于到了星纪城,住进了鸿胪寺里。
使团远道而来,天朝上国自然要设宴招待。
宴会却设在晋王府。
宣武将军府里,盈盼正啪啪啪地拔着算盘。听吉祥回来一说,她脸色便有些愕然。
“在哪举办宴会”盈盼有些怀疑自已的耳朵。
以长兴帝的性子,藩属来朝应该在宫里大办盛宴才是。
“晋王府呀。”吉祥嘻嘻直笑,“希望这位百济公主千万别有什么公主病,万一晋王妃发怒起来举刀相向怎么办。”
“胡说什么。”盈盼瞪了小女仆一眼。
自从晋王那个大胖子去了南边广信郡,晋王妃便不时邀请盈盼过府聊天,打听着南边的消息。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宴会很快举办。
以盈盼现在的身份并没有机会出席,其他受邀的高门过去一看,心里便有了数。
这位公主确实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然而长兴帝都懒得设宴看一眼,自然不会招她进宫为妃。
那估计这位公主会成某位皇子的正妃。
一时间,成年王子的母妃们又是紧张又是后悔。
异国公主能成为云垂的妃嫔,但绝对不能成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云垂六百多年来的规矩。
换句话说,这位公主嫁给哪位皇子,基本上他就失去了帝位的争夺权。
晴云宫里,长兴帝又在抓头皮。
百济千里迢迢把公主送上门来,云垂无论答不答应百济王的求援,都不可能再把人送回去,但也不能就那么搁在鸿胪寺不管。
那么该嫁给谁呢
除了已经身死的老八,还有四位皇子尚未娶妻
长兴帝一时有些举旗不定。
“有什么好头疼的。”晴贵妃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陛下贵为天子,继续抓阄就是了。抓到谁,天意就是谁。”
“好主意。”长兴帝鼓掌,旁边的长禄便泪流满面地去准备。
他都觉得可能需要专门定制一个抓阄的钟壶了。
一番折腾后,长兴帝摊开手掌,上面写着一个字。
坚。
正是带着平定西部民乱的七皇子,陈修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