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观测,任宁确定没有对方的探子摸到附近后,飞快地作了个手势。
“我们先离开。”旁边的雷二替他解释。
十里,不近也不远,加上伸手不见五指。
足够一支不到两百人的小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
一行人没有异议,纷纷带上武器和粮食上马立即出发。
草原上四处都是路。
他们先绕了一个大大的弯,直接溜到那支队伍的右后方时才停了下来。
“这是支前头侦察队伍, ”任宁观察了一阵,“大部队暂时不知在哪,估计会在北边。”
“干他们吗”顾大头问。
身处他乡不容易见到久违战友,却被这伙小贼败了兴致,他很是不爽。
雷二则摸了摸口袋里所剩不多的蚕豆,兴致勃勃道:“不知骆驼肉好不好吃”
任宁没理他, 作了个下切的手势,“记得留个活口。”
虽然不知对方身份,但金手指下他们红通通的数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抬头望北方漆黑的夜空看去:“我去看看前面的情况。明天在东面五十里的地方会合。”
虽然对方的骆驼比他们的战马要高大, 但任宁丝毫不担心顾大头他们吃不下这支队伍。
众人应下,随即分道扬镳。
任宁骑着追风继续往北,刚跑出不到五里,就听见后面人声鼎沸,其中夹杂着骆驼哼哧哼哧的嘶叫。
他恍若未闻,继续往北赶。
一直跑到天上出现启明星,望远镜下终于发现前方亮着点点灯光。
任宁挑了个高点,仔细观察着。
然而前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一层又一层的显然布置了警哨,却始终没发现什么代表对方身份的东西,只好作罢。
扑哧扑哧。
身边的黑马轻轻地边刨着蹄子边打着响鼻。
“追风累了啊。”拍了拍坐骑,任宁哑然失笑:“我们寻个地方好好休息”
白天已经跑了一天,刚刚又跑了半晚,就算追风是万中无一的好马,也确实累得够呛。
挑了个隐蔽处, 确定周围安全后, 一人一马飞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刚亮,任宁睁开了眼晴。
太阳还没升起来, 然而即便不用望远镜,眼前的一切已经豁然开朗。
举起望远镜往北望去,任宁心一凌。
前方十里外是个盆地,原先应该是个中小部族的驻地。但此时只剩下烧烂的毡房和萎靡不振的牛羊牲畜。
占地宽广的废墟中间,不少杆子上还挂了些干瘪的人头。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任宁粗粗一数。柱子上的人头赫然超过二百颗。
目光下移。
几百头大大小小双峰骆驼正站在这些残檐破瓦间,优闲地反着刍。
一些身材高大长着浓浓毛发的人刚醒来,就在这些死不瞑目的人头间若无其事地聊天、进食、放水
任宁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北雄人
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竟然跨过了不归荒漠,到了这西凉大草原的最北边。
想不明白任宁便不想。
他看看那些岗哨的位置,见事不可为。又瞧了瞧东天上淡淡的红光,取出草料喂过追风。
一人一马悄悄地离开。
中午时分,前方突然有人站了起来,用力地挥手。
“老任回来了。”
不多时,顾大头骑着马从座小丘后转了出来。
他哈哈笑道:“吕有田还不信,正准备派人出去找。这不,老任已经回来了。”
谷順
“我是谁啊丢不了。”任宁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
接过顾大头递过来的肉干,他乱胡地嚼了几口,“兄弟们没事吧”
哈哈。
“怎么可能有事。”众人笑:“那些人一直往南摸去,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在后面。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冲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包了他们饺子。”
“还抢了三十多头骆驼和一些肉食。”
“没事就好。”任宁点头:“问出什么来没有”
几人都有些羞愧:“正准备问。”
昨天半夜时他们打完仗,担心骆驼速度慢会被追上,只好连夜往东。
现在刚要审问,任宁已经回来了。
“走过去看看。”
边走任宁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一行人越听越沉默。
他们都是军人,此行西来也见了不少残状,甚至有些还是他们亲手制造的。
但听任宁那么描述,依然忍不住有些齿寒。
打仗时打死打残对方可以理解。
但自方占尽优势后还把对方的男女老秒全数杀光并把人头挂起来,这手段就太残忍了点。
没多久,几人就来到六个五花大绑的俘虏前。
“你们谁会北雄语”任宁回头问顾大头几人。
一众人面面相觑,雷二咳了一声,“我只会几个词。至于听,则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之前是管路平的亲卫。
管路平很看好他,曾有意培养。
只可惜雷二更喜欢冲锋陷阵,什么都是学了个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的。
任宁哭笑不得,伸手取下其中一个人口里的杂草,“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这个俘虏一愣,很快脸露茫然,随后语气激愤吱吱呱呱地说着什么。
大概率是咒骂或威胁他们。
任宁恍若未闻。
他皱了皱眉,随即换成西凉语:“听得懂西凉语吧”
那俘虏依然是一阵意义不明的吱哩呱啦。
其中一个长着个红鼻子的俘虏微微一怔,脸露犹豫。
任宁眼尖,对此也不意外,笑呵呵地蹲到他面前。
之前当斥候时,他就学过西凉语。
这伙人虽然不是斥候,但既然穿过不归荒漠来到这里,自然也多多少少会有人懂些西凉语。
取下这人嘴下的青草。
任宁笑容和煦,用西凉语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懂。说吧,你们在北雄是什么身份来这作什么。”
红鼻子打量着几人的长相,沉默不语。
任宁摇了摇头。
他拔出军刀剔着指甲,淡不经心道:“你们在北边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怎么对待那里的西凉人,我也不介意试试。”
红鼻子目光闪了闪,却依然是一声不哼。
咻
刀光掠过。
那个一直吱吱歪歪的俘虏脖子就多了一条大裂缝。
扑哧
鲜血顿时像高压喷泉一样四下喷射。
浓烈的血腥味中,那人根本来不及惨叫,咕噜咕噜地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死得不能再胜。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