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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常家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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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常家惊变

青年浑身一颤,伸进水中的手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慢慢回过头,只见原本寂静如墨的院子里多了几分亮光,尤其是院墙处,火把林立。一名老者站在屋顶上,手中握着一把凤嘴刀。由于夜色还是有些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是从声音中可以判断他很失望。

“阿山,竟然是你。老夫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常胤续心情低落,当看到常闵山那一刻,他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心脏似乎被人用刀子戳了一下。自己一直委以重任的常闵山,竟然带着外敌闯进了常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早有防备,或许常家今夜就要遭大难了。

常胤续心情很差,常闵山同样也是震惊又惧怕。他怕的并不是自己暴露了,而是害怕会不会死在这里。他并不是个傻子,既然对方早有防备,那么库房里很可能还有陷阱,此时倒不急于打开库房的石门了。抬起头,看着屋顶的常胤续,慢慢从池塘里走出来。与此同时,常闵山不着痕迹的冲岸上的人打了个手势。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么十几年来,我兢兢业业,为常家呕心沥血,但又得到了什么可是你呢明知道常闵腾身子骨不行,还要他担当重任,主持张家口事务。哼,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亲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常闵腾病死了,常家大小事务交给谁常闵腾到现在也无子嗣,哼哼,可我还是没机会,我算是看得明明白白,我就算再优秀再努力,也依旧比不过那个痨病鬼”

“嘿,你倒好啊,让一个痨病鬼主持常家事务也就算了,还让常闵月担当重任。常闵月一介女流,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反正,我是没机会的,为什么不能自己想办法我相信,常家在我的带领下,依旧不会比你那个痨病鬼儿子差”

常闵山表情阴鸷,眼中带着几分阴沉的笑。起初,还算平和,可是越说越激动,或许是因为这股怨气积攒了太久吧,一旦发泄出来时,连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

常胤续吃惊的看着有些癫狂的常闵山,渐渐地流露出失望之色,终于一声厉喝:“够了,在你眼里,你大哥就只是个痨病鬼么看来你是作出决定了啊,这样也好。”

“大哥”不知何时,常闵山手中多了一把刀,将刀杵在地上,他冷冷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认他做大哥,可谁认我呢你也别怪我,有些东西,你不给,我就要自己想办法去抢。只是我不明白,你早就知道我会带着人偷袭常家”

“不”常胤续失望的叹道:“老夫只是觉得流寇既然是冲着我常家来的,那之前那群暴民是不是也是如此呢老夫不得不多长了个心眼,让人暗中留守常家后宅。结果,还真有人偷袭,只是未想到,带路的人竟然是你。”

“原来如此”常闵山嘴角一抿,神情放松几分,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虽有防备,但那又如何如今你大部分精力要放到城头上,就算有所戒备,留在这里的人也会太多。而我,既然做了,自然不会只有这点人。”

常闵山眉毛一挑,抬起左手,向身后的夜空指了指,此时南方不远处有一朵红色的烟花突然绽放,是那么的突兀而绚丽。

也就半盏茶功夫,常家周围的街道上多了许多人。因为流寇攻城的原因,巡防已经严密了许多,可依旧没人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许多人摘去兜帽,持着兵刃怒声大吼:“金蝉圣主,护佑众生,烈火熊熊,许我神功”

无数人高喊着同样的口号,他们涌入常家,让刚刚安静下来的榆次县城再次变得混乱不堪。

常胤续无比痛心的望着常闵山,听到常家外院传来的惨叫声,他怒吼道:“常闵山,你个混账,居然投了邪教你这是要将我常家毁了么”

常闵山闭口不言,为由冰冷的目光锐利如刀。如果一切顺利,他又何尝愿意看到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有些事情是没有回头路的,第一步迈出去,注定是你死我活。善恶正义这些都是狗屁,只要能胜利的活下来,那就是对的。

常胤续指挥着常家青壮在假山附近抵挡金蝉教教众,可是外院就有些惨了。一切如常闵山说的那样,为了应付攻城的流寇,常家大部分人手几乎都派出去了,留守常家的人终究有限。

此时榆次北城大乱,席静朝和山西总兵郑春得知有人进攻常家后,惊得魂飞天外。常家要是遭受灭顶之灾,那铁督师的怒火还不得把整个榆次城给烧着了

郑春虽然是名义上的山西总兵,可实际上他这个总兵是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山西总兵这个位置,以前是个肥缺,但是现在,绝对是个坑。之前张鸿功被砍了脑袋,继任者饶永辉才几个月就被罢官。如今朝廷大部分人认为山西总兵绝对是个被诅咒的位子,没人愿意来。

想想也是啊,陕西最近闹民乱,流寇折腾的厉害,山西首当其冲,山西总兵的位子不好当。偏偏,山西北边便是大同府和宣府两路边关重镇,边军可不听山西总兵的,一旦有事情,陕西各路兵马还得受人家节制。可以说当山西总兵,如今不仅没有谁可捞,还随时有可能被边军指挥官一个不顺眼,把你扔前线当炮灰。

自饶永辉被拿下后,这个位置愣是空缺了一个月。郑春最近用了一笔钱,打算活动活动,某个肥差的,结果倒霉透顶,被上边的人给扔到了山西。郑春这辈子就懂算账,领兵打仗是一窍不通,他是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动歪心思想要花钱往上爬。升官是升官了,可是这哪是来享福的,这是来送命的啊。

兵事一概不知,碰到流寇和金蝉教闹事,郑春除了怕就是怕,就像现在,堂堂山西总兵坐镇榆次,真正拿主意的却是席静朝这个文官。席静朝从心底里鄙视郑春,可人家是名义上的上司,只好急道:“郑总兵,现在深夜,流寇估计不敢贸然发起进攻,我们必须尽快将偷袭常家的邪教乱党灭了才行。一旦让城外的流寇反应过来,内外交困,咱们可就真的守不住榆次城了。”

席静朝虽然是文官,但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他不知道如何打仗,但是他明白城内的乱子必须尽快灭掉,不给城外流寇反应的时间。

郑春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有些发虚的问道:“这万一这些邪教乱党跟流寇沆瀣一气怎么办”

“应该不会,如果金蝉教乱党跟流寇是同谋,那他们现在应该是去配合流寇打开城门,而不是趁机会独自去常家捣乱。郑总兵,别犹豫了,不管我们想的对不对,眼下只能选一条路走。而且,郑总兵不要忘了,常家身后站着的是谁要真任由常家被乱党毁了,你觉得你我还能活着看到明年的太阳”

郑春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脸皮子急速抽搐。一想到铁墨,郑春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惧意,顷刻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县尊大人,你说怎么打,都听你的”

“”席静朝顿时无语,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郑春是故意推卸责任呢。如此大事,谁指挥作战,一旦出了岔子,他肯定要背黑锅的。可席静朝很清楚,郑春没这么多歪心思,这家伙是真的无能透顶。

在席静朝的调度下,北城大营三千兵马突然撤离,朝着常家扑去。此时,常家内外两条街道全都是厮杀的人,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死尸,鲜血流满街头,腥味儿冲天。

榆次城外,看着北城火光闪烁,自有人将消息传给孙可望。睡得迷迷糊糊的孙可望爬起来,看了一会儿,顿时有点发懵。刘文秀站在身旁,眉头深锁,“这是怎么回事儿,榆次城内有人闹事儿还是官兵起内讧了”

孙可望握紧拳头,沉声道:“要不咱们领兵试探一下如果真是出了岔子,说不定这是个好机会。”

“不可”刘文秀想也未想,直接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对方挖的陷阱,故意引我们上钩呢。先不急,等等再看。如今夜深,攻城不便,等搞清楚了,再决定怎么做也不迟。”

刘文秀并不想冒这个险,对他来说,榆次县几乎是唾手可得,何必冒风险呢若是陷阱,徒增烦恼,只会拖延攻城的进度。

可刘文秀的稳妥并没有错,可他这个选择,直接错过了攻取榆次县最好的机会。此时,北城防守薄弱,若是孙可望率兵重点进攻的话,以北城现有的防守力量,未必能撑过两个时辰。

常家大院,曾经让人羡慕不已的大宅内,错落的房屋之间,小路之间,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金蝉教教众目标很明确,他们放弃外围,直扑后院,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常家积累的财富挪走。常闵山没有任何保留,他就赌常家府库物资依旧在后院,只要取走常家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今夜就算赢了。

常闵山带着人逼近假山,将常胤续的人压制的动弹不得,而外边的厮杀声也越来越近。渐渐地,常闵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自己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是最正确的决定。

“哈哈哈,常胤续,放弃抵抗吧,不要让我常家子弟做无谓的伤亡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还有人能救你么流寇就在城外,那些官兵可不会这个时候舍了城头来救常家”

“畜生你想要的是钱和物资,为什么还要对常家子弟痛下杀手,他们可是你的族人啊”

“够了,常胤续,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如果不自作聪明,乖乖将积累的家当让出来,事情有何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见常胤续没有退让的意思,常闵山面色阴沉如水,凶狠的吼道:“凌护法,从左边院子冲过去,给我那恼人的墙推了”

“常天王息怒,属下这就带人过去”那名叫凌护法的中年男子不敢怠慢,当即点了几十个人朝着左边的院子杀去。

终于,随着一阵哐哐声,左边的院墙轰然倒下,二十多名常家子弟被砸在下边,金蝉教教众丝毫没有犹豫,对着这些失去反抗的人痛下杀手。

“哈哈哈,常胤续,看到了么这就是跟我做对的下场你听听,我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杀过来了你难道还执迷不悟么如果你”

一个浑身狼狈不堪的家伙冲了进来,开口打断了常闵山疯狂的咆哮,“常天王,不好了,大量官兵冲了过来,已经从正门打了进来,兄弟们挡不住了。”

“什么”常闵山惊呆了,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举起的手都忘记放下来。怎么会这样官兵怎么敢这个时候调集大量兵马援助常家他们不怕流寇这个时候突然动手,攻打榆次城

凌护法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伸手推了常闵山一把,着急道:“常天王,快下命令吧,如果真让官兵把咱们困住,就插翅难飞了。现在兄弟们还在外边撑着,咱们还有就会从后门撤出去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能犹豫了”

常闵山深深的望着不远处的假山还有那个熟悉的人,真的不甘心啊,为了今日,整整谋划了六年之久,结果却功亏一篑。

“撤”说出这个字,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同时,还抽走了曾经拥有的心气以及信心。真的不懂,所有的计划都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金蝉教说撤就撤,迅速从常家逃离,当常胤续从后边走出来后,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毁去的房屋,死去的尸体,有老有少,那里有自己的叔伯,还有未长大的后辈。有一个小侄孙,今天白天还跟在屁股后边有说有笑,而此时,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金蝉教的人走了,可常胤续感觉到半点轻松,这一片瓦砾,可还是那恢弘的常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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